半點多後，一行人終於坐上了回去的大巴。
到了南塘市已經將近十點，程果剛到家就接到了外婆的電話，外婆在電話裡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焦急，說是倪芮吞多了安眠藥，現在被送去醫院洗胃了。
程果片刻茫然，倪芮又在搞什麼鬼？
從上一次故意把她引到ktv，讓周哲他們找她麻煩，程果就知道倪芮就是沒病裝病，要說過了這麼長時間，就算是之前那些不好聽的流言，該散的也早就散了。
外婆打這一通電話倒也沒有特別的用意，只是想告訴她一聲家裡出事了，但程果本着對倪程負責任的態度，還是決定走一趟醫院。
深夜的醫院急診少了白天的喧囂安靜了不少，程果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外婆。
老人家這個時候還等在醫院裡替外孫女焦心，這畫面連程果看了都有點鼻酸。
“外婆，我媽她們人呢？”
老太太見到程果，像是總算鬆了口氣：“你妹妹剛洗完胃出來，你媽媽在照顧她。”
“倪芮沒什麼事吧？”
“沒事倒是沒事，但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明明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忽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老太太鼻頭一酸，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程果看着心酸，只好拍着老人家的背安撫：“只是一時的，等倪芮自己想通了就好了，您在這裡休息一下，我過去看看。”
她扶老太太坐下，剛要去找宋婉之，宋婉之便出來了，見到程果，先是一怔，隨即便說：“既然你來了，那正好，你先送外婆回家吧，這裡已經沒什麼事了。”
程果不禁冷笑，真是漠然啊，完全沒有把她當是一家人，把她當車伕呢。
“聽說倪芮不小心多吞了幾顆安眠藥？”
“已經沒事了。”宋婉之的語氣十分僵硬，明顯不想跟她多說這件事。
“倪芮的病情已經到了需要吃安眠藥的地步了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程果這是誠懇的建議，不摻雜任何一絲一毫其他情緒，但興許是宋婉之誤解了她的意思，臉色立即難看下來。
“倪程，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說你妹妹是精神病？你看看你，你妹妹躺在醫院裡，你有沒有一點點擔心她？”
程果瞪大眼睛，突然無言以對。
宋婉之的情緒來的未免也太莫名其妙，程果自認爲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反倒是宋婉之的反應着實過激了一些。
老太太見不得程果受委屈，起身抓住程果的手說：“別跟你媽媽吵架，跟外婆先先回去。”
說罷看向宋婉之：“還有你，對孩子要一碗水端平，雖然倪芮現在躺在病牀上，但這又不是倪程希望的，你何必對孩子這麼兇？”
宋婉之在老太太面前已經相當隱忍了，漠然地勾脣笑了笑，便轉身又進了急診室。
程果的臉色發白，在白熾燈下慘白如紙。
“你別怪你媽，自從你爸爸去世之後，她身上的壓力的確很大，有時候可能真的偏激了一點，但是你作爲女兒，該諒解的地方也要諒解，外婆知道你受了委屈，倪芮現在這樣，你媽媽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程果自己倒覺得沒什麼，反正仔細說來，宋婉之跟她又不是真的母女關係，她只是替倪程感到心酸。
倪程那麼努力都捂不熱母親的心，恐怕到最後連她自己都已經失望了。
將老太太送回家裡，程果不放心老太太一個人過夜，也跟着留宿下來。
翌日清晨，別墅外傳來汽車熄火聲，宋婉之帶着倪芮回來了。
程果下樓時不慎與她們撞了個正着，想提前走避開她們的想法瞬間灰飛煙滅。
倪芮慘白着臉色從她身邊經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彷彿她根本不存在。
程果藉口有東西落下了，跟着倪芮上了樓，就在倪芮要關房門的時候，程果忽然抵住了門框，看着她說：“那個男生叫周哲是吧？”
原本只是想試探她，結果倪芮的眼神驟然一變。
程果笑了：“你們果然認識啊，他對你倒是貼心，連這種破事都願意幫你。倪芮，我跟你是姐妹不是敵人，你沒必要這麼針對我吧？況且很多事情也不是因我而起，你把這些鍋都扣在我頭上本身就很沒有道理。”
她試着跟倪芮講道理，心裡卻並沒有報什麼期望。
現在的倪芮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理智橫衝直撞的莽撞少女，只要能讓她自己心裡好過，她不介意把別人都撞得頭破血流。
再加上宋婉之的縱容，倪芮更加地肆無忌憚。
倪芮果然裝模作樣地裝糊塗：“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周哲，我不認識。我很累，想睡覺了，你別煩我。”
“好，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那上回在KTV我救了你，你連聲謝謝都沒有？”
“我又沒有求着你救我，再說了，你不是也沒被怎麼樣嗎？怎麼能算是救？這個詞用得不合適吧？”
倪芮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甚至把程果對她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程果強壓下心裡的怒意，倪程這麼多年都沒有被自己的親妹妹氣死可真是福大命大。
樓梯裡傳來了腳步聲，倪芮趁着程果分神的時候飛快地推了她一把，頃刻間關上了房門。
砰一聲關門聲，惹來了宋婉之的不悅。
樓梯口，程果和宋婉之面對面，宛如陌生人一般，連程果都感到了一陣窒息感。
“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少跟你妹妹交流比較好。”
宋婉之用詞十分客氣，程果有時候實在想不通，倪程到底哪裡不好，纔會被自己的母親如此排擠？
有這樣的家庭，也不難理解倪程在學校裡的狀態了，一個人如果在家裡也得不到半分尊重和愛護的話，她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別人維持平等的關係。
可以說，十八歲的倪程之所以會變成那麼不討人喜歡的倪程，全拜宋婉之所賜。
是宋婉之親手把倪程推到了那個看不見陽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