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楚景言睡得很不踏實,早早就醒了的他衝了個澡,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便準備出門。
副社長孔祥想念國內的妻兒拍拍屁股回老家了,假是會長大人直接批准的,楚景言連個屁沒放出來,所有事情又全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上,確實有些忙。
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走進廚房做了兩個三明治擺到鄭秀妍的牀頭櫃邊,看着女孩依然熟睡的面龐,楚景言微微嘆了口氣。
轉身要走,鄭秀妍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晚上回家吃飯嗎?”
“公司年會,所以不能回來了。”楚景言回頭看了眼鄭秀妍,輕聲說道,“時間還早,你多睡一會。”
鄭秀妍看了看牀頭的鬧鐘,拍了起來看向楚景言,或許是因爲昨晚哭過的原因,眼圈很紅還布着血絲。
“時間還早。”鄭秀妍衝楚景言招了招手:“那就多陪我一會。”
楚景言伸手正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不是小孩子了,秀妍,以後不能這樣了。”
“哪樣了?”鄭秀妍問道。
楚景言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最後舉着的手頹然的落了下來:“行了,懶得跟你廢話,我走了。”
鄭秀妍重新躺了下來:“反正我死了你都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楚景言頓時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這更荒唐的話了,“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我腦子被門擠了每天擔心你。我要不在乎你誰管你喝多喝少。”
這句話徹底惹惱了楚景言,這死丫頭幾個意思,什麼叫死了都不在乎?楚景言轉過身衝鄭秀妍叫道:“鄭秀妍。我們說話做事都得講良心,你摸摸你良心問問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比我對你還好的?”
“我爸。”鄭秀妍淡淡的說道。
楚景言怒道:“這他.媽的不是廢話,可我不是你爸。”
鄭秀妍一軲轆的爬了起來,直視着楚景言問道:“對呀,你又不是我爸又不是我哥,非親非故的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好?”
或許是那句非親非故徹底激怒了楚景言,他深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不定:“你今天到底要幹什麼?”
“沒什麼。”鄭秀妍吸了吸鼻子認真的說道,“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對我這麼好肯定不是因爲你想要個妹妹。”
“胡鬧!”楚景言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呵斥道,“鄭秀妍,有些事情或許我們努努力確實可以改變,但有些事情是一開始就註定了的。別想改。我也不准你改,聽到沒有!”
聽完楚景言的話,牀上的鄭秀妍笑了一下,很意味深長,笑容卻讓楚景言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說的這麼深奧,就是怕我聽懂你話裡的意思,對不對?”鄭秀妍笑得很開心,“楚景言。終於你在我面前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我很開心。”
楚景言作勢要走。
“我從來都沒把你當成過哥哥。”鄭秀妍看着楚景言忽然說道。“從來沒有。”
楚景言短暫的停下了腳步,然後大步離開。
聽着門關上的聲音,鄭秀妍抹了一下額前的劉海,仰起了小腦袋,回頭看了眼牀頭櫃上的三明治,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很熟悉的味道,多放了許多的沙拉醬,鄭秀妍眯起了眼睛,笑得很開心。
回到公司的楚景言在忙活了一上午之後,看了看時間便直接去了崔孝真的工作室。
每逢要參加類似的大場合,楚景言都會去找崔孝真,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必要的習慣。
早就掌握了楚景言的身高尺碼和個人對衣着的喜愛,崔孝真早早的便準備了好幾套衣服供楚景言挑選,看着這個還只能算是大男孩的男人眉宇間藏着掩飾不住的愁苦,崔孝真笑着問道:“怎麼了,我們楚社長又在煩什麼?”
楚景言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世上最麻煩的就是女人。”
聽着楚景言明顯賭氣的話,崔孝真抿嘴笑道:“可沒了女人,你們男人怎麼活?”
楚景言聳了聳肩,從崔孝真手裡接過外套穿上,站在鏡子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轉過頭問道:“我聽說以前每年的年會您都會參加,怎麼今年這次......”
“我參加是因爲你們會長每年都會請我當他的女伴。”崔孝真淡淡的說道,“邀請還是邀請了,可是這次不是女伴,只是邀請。”
“所以沒必要去。”
楚景言聞言一愣,難道自己的會長大人另有所愛了不成?這可是個大大的八卦新聞啊。
“今年.......可能是東方國際最後一次年會了。”崔孝真把西裝衣角一處褶皺撫平之後說道,“會長和副會長集體亮相,我已經參加了四次你們東方國際的年會,這最後一次,我不想去。”
楚景言問道:“爲什麼?”
“可能也算是一種任性。”崔孝真笑了笑,“年紀大了,脾氣也會跟着變大的。”
挑好了衣裳,楚景言便準備離開,崔孝真在後面喊住了他:“對了,昨天你的那位小女友來過一趟,我給她打扮了一下,應該會很好看。”
“小女友?”楚景言疑惑道,“韓孝珠?”
“對。”崔孝真點了點頭,笑眯眯的說道,“不管你的會長和那位副會長到底因爲什麼發瘋,但是該停戰的時候當然會停戰,這次東方國際的年會陣容十分豪華,各方名流都會參加,首爾警.察院的副次長雖然職位不高但權柄很大,自然會被邀請。”
“而且那位據說很得這任總長的器重。五十不到的男人,政治生涯纔剛剛開始。”
“作爲司法機構實權高官的女兒,又是最近炙手可熱的新星。韓孝珠也跟着去難道很奇怪?”
楚景言表示自己只是有些驚訝。
崔孝真上前拍了拍楚景言的肩膀:“黑色短裙,裙襬沒有過膝,沒有肩帶,她剪了短髮但是還沒有染,我給她稍微燙了一下,髮梢卷卷的會看起來很好看。”
“你那個小女友腿很長很直,身材好皮膚也很好。人漂亮腦子還靈活。”
崔孝真看着楚景言淡淡的說道:“你挑女人很有眼光,這點,你比你的會長強。”
話裡全是哀怨。楚景言苦笑着不該說些什麼。
東方國際一年一度的年會正常舉辦其實讓許多人都感到驚訝,會長和副會長反目的消息已經傳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所以大部分圍觀的羣衆都認爲在東方國際重新確定誰是新主人之前,不會有什麼重大的慶典。
但是年會就是這麼照常的舉辦了。雖然時間比之以往推遲了一些。卻比往些年更加的隆重和盛大。
更讓人意外的是,會長陳朔,副會長白繼明和一衆實權董事們都會出席。
宴請的名單多達數百位,首爾的名流們幾乎在這一晚上齊聚一堂。
一個外企或許沒有資格讓很多勢力如此尊重,但是誰都知道東方國際有兩位神通廣大的會長,其中一個挑出來都是數十年不遇的人傑。
而背後的大山和錯綜複雜的關係,讓許許多多的人都對今晚的宴會心神嚮往。
楚景言走下了車,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了宴會大廳。
來的還有些早。人們大都在休息區坐着閒聊,楚景言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自然而然的少不了一通的寒暄招呼。
如今楚景言的身份大不相同,陳朔已經多次在私下場合裡稱楚景言爲自己的弟子,而從東方國際裡面傳出來的小道消息,陳朔的唯一的女兒陳牧青,和楚景言的關係很好。
這明顯就是個典型的鯉魚躍龍門的美好故事,未來東方國際的少東家?這可是個得巴結交好的對象。
楚景言打心眼裡厭惡這種場合,無聊透頂不說,還虛僞的要死。
他端着酒杯走到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注視着來來往往的人,或是跟着父母進來的姑娘看到楚景言之後眼神都會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驚豔,膽小的偷偷摸摸的在角落裡打量着這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膽大的直接端着酒杯走到楚景言面前。
當應付走最後一個可愛的女生,楚景言終於等到了今晚要等的人。
她確實按照崔孝真所說的那樣穿着打扮。
原本的長髮剪短垂在肩上,髮梢部分燙的微卷平添了一份俏皮,沒有肩帶的短裙,露出雪白的脖頸和鎖骨。
裙子比崔孝真說的還要短一些,筆直勻稱沒有一絲瑕疵的長腿暴露子啊空氣中,腳上踩得是黑色的高跟鞋。
楚景言見過的所有女人當中,韓孝珠最合適黑色的衣物。
或許是她身上那份獨有的英氣,或許是因爲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但誰都知道韓孝珠愛笑,性格很好。
楚景言不這麼認爲,因爲他懂韓孝珠。
可惜韓孝珠怎麼也無法去懂楚景言。
楚景言放下了酒杯,直起了身子,韓孝珠挽着自己父親的胳膊走進大廳,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楚景言。
這個男人走到哪都不容忽視,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爲他那張俊俏的臉蛋。
楚景言走上前,微笑着說道:“來了?”
“來了。”韓孝珠說道。
楚景言去洛杉磯兩個月,回來也將近快一個月,這麼長時間內他和韓孝珠連電話都沒有通過,但現在就是能這麼說話。
這不算是一種默契,但具體是什麼,楚景言有些說不清楚。
看了韓孝珠一會,楚景言這才轉過身衝韓父微微鞠躬致意:“好久不見,副次長先生。”
韓父點了點頭,然後鬆開韓孝珠:“跟他去吧,爸爸我得去和總長先生說些事情,帶上你不方便。”
韓孝珠有些驚訝的看了自己一眼,但韓父已經走遠。
楚景言看着面前的姑娘,微笑着說道:“瘦了,好像還黑了一些。”
“新劇要求,所以特意去曬黑了一點。”韓孝珠擡頭看着楚景言說道,“聽說你從洛杉磯回來以後很多人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對你。”
楚景言笑着說道:“是啊,他們不如我了。”
韓孝珠上前挽住了楚景言的胳膊,兩人緩緩向前走着。
如果再見能夠不再紅着眼,那是不是可以紅着臉。
楚景言放下了胳膊,握住了韓孝珠的手漫步在大廳裡,好像這裡不是宴會大廳,而是尋常的午後公園。
韓孝珠覺得有些不妥,但卻順從着楚景言。
有人注意到了這兩人。
二樓的某個角落,一身華服的陳朔站在那裡靜靜凝視着楚景言,他身旁站着一個穿着長裙的女人,正是當初在日本送楚景言桂花糕和雨後茶的秦可卿。
兩人都看着楚景言,看的好像如癡如醉。
良久之後,秦可卿悠悠的嘆了口氣,好像穿梭了二十年的時光。
她親啓朱脣輕聲說道:“看他這模樣,我就想起當年你和妹妹第一次碰見時候的情形。”
“太像了,怎麼會這麼像。”秦可卿看着楚景言感慨着,憐愛着。
陳朔沉默着,然後說道:“底下那丫頭,不如你妹妹。”
秦可卿微微笑着搖了搖頭:“不如又怎麼樣,他喜歡就好。”
陳朔不再說話,靜靜的看着。
換來了解的,只能是歲月,漫長的歲月,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