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習慣在功成名就之後在後輩面前暢談自己的奮鬥史,但楚景言所認知的所謂成功人士們,好像都沒有這個習慣。
中國的長者們好像分外熱衷於這件事,但陳朔和白繼明卻不是這樣,楚景言很少在他們口中能聽到諸如我年輕時怎樣怎樣的話,理論是上來說陳朔和白繼明已經算得上十分成功,但即使再酒桌上,他們也很少這樣。
每次的大合作成功之後,除了公司內部的慶功會以外,陳朔和白繼明都會找家清靜的餐館,擺上幾桌家鄉美酒,然後會叫上楚景言,很多時候都是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然後盡興離開。
對他們而言好像這些東西不能算是炫耀的資本,到底是因爲什麼讓他們看起來如此的風淡雲輕,楚景言直到現在都不太明白。
楚景言拿着那份資料,對白繼明說道:“我想從您這要個人。”
白繼明轉過頭,問道:“李啓?”
楚景言笑了笑說道:“畢竟在我手下那麼長時間,用起來順手很多。”
“可以。”
白繼明答應了楚景言的要求,接着說道:“還有,這次項目有很多的合作者,上次在會長的牌桌看見的那位高社長就是其中一個,他喜歡親力親爲,你會有很多機會和他一起工作,這個人脾氣有點古怪,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你自己斟酌。”
楚景言點了點頭:“我會的。”
說到這,白繼明突然笑了起來說道:“聽說你和高社長的那個寶貝女兒關係不錯,別的不太清楚,那位高社長對她的女兒可真的算是掌上明珠,有時候很多事都需要一個切入點,不妨試試?”
楚景言苦笑:“其實我和那位真的算不上熟。”
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白繼明說道:“去看一下自己的辦公室,對了,清榮從美國回來了,現在應該在你辦公室的隔壁,很長時間沒見了,去敘敘舊。”
wωω▪ тт kдn▪ C〇 戚清榮應該算是楚景言在韓國唯一的朋友,無話不說的那種,和楚景言同年,在很多時候兩人可以算得上互幫互助,在楚景言還沒有在清潭洞站穩腳跟,他戚清榮還沒遠赴美國求學之前,兩個人算是患難與共。
無話不說,就代表戚清榮知道楚景言所有的過往。
大半年前戚清榮說過自己馬上就要回來,時間過得倒也真快,楚景言離開白繼明的辦公室,在秘書的陪同下,向樓下走去。
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翻着雜誌,見楚景言進來,撇了撇嘴笑道:“兩年不見,活得倒越來越滋潤了,這讓我很驚訝。”
楚景言笑道:“你竟然沒被大洋馬給玩死,我也很驚訝。”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擁抱了一下。
白繼明說過要給楚景言派一個幫手,楚景言原本有些牴觸,很多事情所謂的幫手就是添麻煩的存在,更有可能內部的權利糾葛,會給楚景言來一個不是白繼明所能掌控的存在,那就會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但如果是戚清榮,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坐了下來,楚景言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摞資料說道:“原本我還有點心虛,對於這些東西如果不能很快上手,我會覺得很沒面子,不過還好,只要你這兩年的書沒念到狗肚子裡去,我想你應該可以教給我一點有用的東西。”
“說話還是這麼尖酸刻薄,你這樣怎麼可能有女孩子喜歡?”戚清榮搖了搖頭說道,“在回來的飛機上我差不多把這些東西大概看了一遍,工程上沒什麼問題,其餘的不穩定因素,太多。”
楚景言問道:“比如?”
戚清榮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說道:“比如來自公司內部,比如另外的那些參與者,很多時候就算在風雨飄渺的時候權力鬥爭都不會停息,更何況是這種牽扯龐大資金的長期工程開發。”
楚景言想了想,說道:“但不去參與其中就不會知道到底有哪些人會給我們下絆子。”
戚清榮點了點頭:“所以是個苦差事。”
楚景言看着戚清榮,無比嚴肅說道:“既然一時半會沒法解決,我們先回歸你剛纔的那句話,你憑什麼說我沒女人會喜歡?”
戚清榮攤了攤手笑道:“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麼。”
“哪裡明擺着了?”
戚清榮笑而不語。
許久不見的朋友之所以還會是朋友,就是因爲他們會毫無間隙感,這種情誼來自於很多年的朝夕相處和相互幫助。
就比如現在,相互間不留情面的嘲諷代替了重逢的寒暄一樣。
沉默了一會,戚清榮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扔給楚景言一根後自顧自的點上,煙霧繚繞中,戚清榮說道:“你拜託的那件事,我在洛杉磯請人查過了,那對夫婦確實是回了首爾。”
楚景言低頭抽菸。
戚清榮是楚景言的朋友,他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兩年前戚清榮赴美留學,楚景言有跟他說了這件事。
戚清榮去認真的查了,並且瞭解很多。
“那就好。”楚景言吸了口煙。
戚清榮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楚景言說道:“這是他們現在的住址。”
楚景言沒去看那張紙條上寫的地址,埋頭抽菸。
如果想要查,幾年前楚景言就已經有能力去查到那對夫婦到底在哪,只要在首爾,就不可能查不到,但要去面對的時候,楚景言就不出意料的開始猶豫起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有時候男人比女人還要優柔寡斷,即使是楚景言亦是如此。
戚清榮看着楚景言,說道:“其實你一直都沒做好準備,換句話說就是你直到現在還解不開那個結,你覺得自己被拋棄,可連問都沒問過,你怎麼就知道其中有沒有隱情?又不是恨,就是不敢去面對而已。”
“這哪裡像我們這種人的做事風格?”
楚景言笑了笑,說道:“你也知道更多時候我都是裝出來的。”
“狠應該是對別人,而不是對自己。”戚清榮把菸頭掐滅,說道,“反正地址你已經拿到手了,去不去是你的事,一輩子能珍視的人不多,去看看也好,看看到底是你在自作多情,還是真的有誤會。”
楚景言把紙條放進口袋:“等這陣子忙完吧。”
戚清榮站了起來,笑道:“別想這些了,去喝一杯?”
楚景言掐滅煙,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當然要的。”
回到家中已經是深夜,微醉的楚景言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扯掉領帶隨意扔到一邊,掏出口袋裡已經有了些褶皺的紙條,楚景言仔細看着上面的地址。
離這裡就幾條街的距離,開車半小時就能到,楚景言放下了紙條。
捂着胃部爬了起來,從抽屜裡拿出一罐藥瓶,倒出兩顆塞進嘴裡嚥下去,喝了幾口熱水之後那股疼痛感才逐漸緩和,吐出口濁氣,楚景言閉上了眼睛。
從小就沒有什麼好的生活習慣,來到首爾以後更是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於是便患上了很嚴重的胃病,以前疼的時候有那家的女主人細心呵護,但那種感覺,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楚景言對那家女主人的樣子已經有了些模糊,但她真的很好,無論是對待她的那對女兒,還是楚景言,都很好。
捂着胃部,楚景言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倒映出來的臉,說道:“原來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你膽子還是這麼小。”
女孩的宿舍一般都會裝飾成軟色調,小肥婆愛粉色已經到了癲狂,被子,枕頭,窗簾,桌子,椅子,只要是可以換成粉色,全都變成了粉色。
金泰妍盤腿坐在小肥婆的牀上,含着根棒棒糖說道:“要不是爲了陪你,我現在還在全州過舒坦日子呢,你要怎麼補償我?”
小肥婆正在做瘦腿操,聞言後擦了擦汗對金泰妍說道:“給你介紹男人?”
金泰妍哼了口氣:“不需要。”
“你覺得上次見面的那個人怎麼樣?”小肥婆從桌上拿了根棒棒糖撕掉糖紙後問道,“你不是說他很難讓人看懂麼?”
“年紀比我們大,自然經歷比我們多,看不懂是自然的事情。”金泰妍和小肥婆並肩躺在牀上,說道,“突然提你那位朋友做什麼?”
小肥婆說道:“我一直覺得他有事瞞着我。”
“所以呢?”
小肥婆想了想,繼續說道:“很早之前在洛杉磯碰見他的時候,雖然很沒禮貌,也很讓人覺得害怕,但我能感覺到他還是很好的人。”
“現在呢?”
“現在我感覺他變得很封閉,就算沒表現出來,我還是覺得他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
“就算認識的時間真的不算長,接觸的機會也不多,但你也看見了,就算他只是稍微對人好一點,就能感受得到。”
“我被他照顧很多,所以我也想幫幫他。”
金泰妍問道:“所以你認爲是那件你不知道的事情讓他變成了這樣?”
小肥婆點了點頭。
金泰妍搖了搖頭說道:“我可幫不了你。”
“不,你可以。”小肥婆笑的很可愛,也笑的有些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