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一舉誕下兩個皇子,整個帝都城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皇宮內,上至皇上身邊的總管大太監吳緲,下到燒火掃地的粗使婆子都拿了大份兒的封賞;皇宮外,皇上下旨大赦天下,除了那些十惡不赦通敵叛國造反的大罪之外,牢獄裡的犯人都獲得不同程度的減刑。
所有的人都樂不可支沉浸在一片歡快聲中時,卻有一個人老大不樂意,一直悶悶的。
這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天心公主。
“公主,吃飯了。”蘋果兒一手端着飯碗,一手拿着湯匙,哄天心吃飯。
“不要吃。”天心伸手推開了,嘴巴噘成了一個桃子。
蘋果兒忙哄道:“公主乖,你早晨就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都中午了,不吃飯等會兒可沒力氣去玩雪啊。”
“不玩了!”天心不開心的把手裡的一個玩偶丟去一旁,轉身背過去。
蘋果兒把飯碗放到一旁的飯桌上,上前來把蘋果兒抱過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聲問:“公主怎麼不開心了?跟姨娘說說,有什麼事情需要姨娘幫忙的,姨娘絕對給公主辦好。”
“姨娘也辦不好。”天心失落的靠在蘋果兒的懷裡,小腦袋耷拉着,全然沒有往日的精神。
“公主,公主……吃飯!”小石頭一個人趴在炕桌上吃飯,這傢伙嫌勺子麻煩,乾脆下手抓,吃的滿臉都是飯粒子。
“不吃不吃!”天心瞪了小石頭一眼,伸手拿了個包子塞到小石頭的手裡,“你吃你的吧!”
“唔,包子好吃。”小石頭咧嘴一笑,張大嘴‘啊嗚’一口把小籠包乾掉一半兒。
天心給了小石頭一個白眼,又沉默下去。
蘋果兒見狀越發覺得不正常,忙又把天心給拉過來試圖問她是怎麼了,熟料天心就是不說,只是一個人悶悶的。無奈,蘋果兒只能找了個機會趁着皇上不在皇后跟前的時候把這事兒跟韓芊說了。
“皇后娘娘尚在月子裡,這事兒原本不該來跟娘娘說的,只是公主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飯都不好好吃,奴才實在是沒辦法了。”蘋果兒無奈的嘆息。
韓芊聽了這話,心裡也很是記掛,遂吩咐蘋果兒:“去把天心叫過來,本宮問問她。”
蘋果兒答應着出去,沒多會兒工夫便把天心抱到了韓芊的鳳榻跟前。
“母后。”天心被蘋果兒放到鳳榻上,便手腳並用爬到了韓芊的身上縮在她的身邊。
“咱們的天心怎麼了?怎麼不高興了?”韓芊輕輕地撫摸着天心的後腦勺,笑問。
天心沉默了一會兒,方擡起頭來問:“母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怎麼會?”韓芊驚訝的看了一眼蘋果兒,伸手把天心從懷裡拉出來認真的看着她,問:“天心怎麼會這麼說呢?”
“母后和父皇有了兩個弟弟,就不要我了。”天心委屈的低下了頭。
韓芊一時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忙把她摟進懷裡,嘆道:“咱們天心是大孩子了呀!這小心思越來越多了呀。”
“母后,你還會像以前那樣疼我嗎?”天心靠在孃的懷裡,聲音裡是濃濃的委屈。
這是她期盼了好些天的懷抱,自從孃的肚子大起來大家就告訴她孃的肚子裡是弟弟,可那時她聽就聽了卻對這個弟弟沒什麼概念,她還是母后和父皇最喜歡的公主,可是如今……自從兩個弟弟從孃的肚子裡爬出來,父皇和母后就整日裡抱着弟弟看,都不理她這個女兒了。
“當然!”韓芊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蛋兒,笑着嘆了口氣,“天心是母后的心肝寶,母后怎麼可能不疼你呢?不但娘疼你,你的兩個弟弟將來也會像父皇和母后一樣疼你。”
天心扁了扁嘴巴:“他們還那麼小,還不到一個月大,不搗亂就算了,怎麼可能疼天心呢。”
“他們現在還小,但總有一天他們也會長大啊!你看舅舅他們,就很疼母后的。是不是?”韓芊摸着女兒毛茸茸的腦袋,看着她一頭深紫色的頭髮,輕聲問道。
“唔……”天心在忠毅侯府住過,尤其跟衛恬恬的感情很深,在她看來這世上除了母后就是三舅母對她最好了。這會兒母親用舅舅和舅母來打比方,很值得她好好地想一想。
“天心哪,兩個弟弟會疼你,你也要疼兩個弟弟,知道嗎?他們兩個跟你一樣,都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我們五個人是一家人,明白嗎?”韓芊雖然也不指望兩歲大的女兒能明白自己這番話,但該說的她還是要說,而且要時常說,耳提面命。
蘋果兒看皇后跟公主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便上前勸道:“娘娘說了這麼多話定然是累了,現在還是月子裡,不宜勞累,公主,咱們得讓母后多休息呀。”
“我不要走。”天心靠在韓芊的懷裡,不高興的說道,“我就在這裡玩,我不鬧母后休息。”
“天心!”蘋果兒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去抱她,“天心乖,姨娘帶你去後面玩雪球,好不好?還有小石頭也去。乖,跟姨娘走了。”
“我不去!”天心一把推開蘋果兒的手,“我要陪着母后,一會兒父皇回來了我再走。”
“這……”蘋果兒無奈的看韓芊。
韓芊伸手把天心攬在懷裡,朝着蘋果兒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就叫她在這兒吧,反正她也不鬧。”
天心立刻抱住母后的脖
天心立刻抱住母后的脖子轉頭朝着蘋果兒下保證:“姨娘,我不鬧母后,我會乖乖的。”
蘋果兒無奈的點了點天心的鼻尖,嘆道:“你這小精靈!一肚子心眼子!我說不過你,你就在這兒陪着你母后吧,別鬧着她休息,知道嗎?”
“知道。我陪母親睡覺。”天心說着,轉身鑽進韓芊的被子裡躺在了她的身邊。
韓芊笑着摸了摸天心的腦門,輕聲說道:“好吧,天心就陪母后睡覺。”
“母后躺好,閉上眼睛。”天心甜甜的說道。
韓芊側身躺好,伸手搭在女兒的身上,輕笑道:“好,躺好,閉眼睛。”
說是陪母后睡覺,小天心自己沒多會兒便睡着了。韓芊看着女兒睡在身邊,無奈的笑着搖頭。
“皇后娘娘,該喝補湯了。”衛恬恬帶着香橙上前來,看了一眼誰在韓芊裡面的天心,笑道,“公主這幾天一直吃不香睡不好的,這會兒工夫在娘娘這裡睡着了。”
“讓她在這裡睡吧。這些日子大家只顧着兩個小的,倒是把她給忘了。說起來也是我這個當孃的不是。孩子都是一樣的,怎麼能厚此薄彼。”韓芊無奈的嘆道。
衛恬恬笑道:“娘娘也沒有厚此薄彼,只不過是那兩個小的太小了,天心這孩子又素來省事。再說,在皇室之家,皇子自然比公主更受歡迎些。”
韓芊接過補湯來,輕笑搖頭:“話不能這麼說,陛下和本宮對天心的疼愛並不曾減少一分一毫。”
衛恬恬點頭勸道:“娘娘說的是,這補湯還是快些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韓芊不再多說,低頭喝湯。外邊傳來腳步聲,隨之是宮女的請安聲:“陛下萬安。”
雲碩穿過鳳章殿的正殿,轉過帳幔屏風,進入皇后寢殿。
“陛下萬安。”衛恬恬從鳳榻跟前站起身來,向皇上行禮。
“請起。”雲碩擡了擡手,轉身坐在鳳榻上還沒來得及問韓芊如何便看見睡在裡面的女兒,因問:“她怎麼睡在這裡了?”
韓芊嘆道:“還說呢,這些日子陛下眼裡只有兩個皇子,把天心給冷落了。剛剛這孩子還問我,是不是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歡她不疼她了。”
雲碩聽了這話也是一愣,遂擡手撫額道:“還真是,這幾天因爲皇兒的事情朕都忙暈了,忘了咱們的公主了。好在兩日後是新年宴,新年宴之後便沒什麼可忙的了,朕便好好地陪陪咱們的公主。”
“皇后娘娘未出滿月,大年初一恐不能上太極殿接受羣臣朝拜。”衛恬恬從旁邊提醒道。
雲碩笑道:“沒關係,反正今年的新年宴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朕今年想好好過元宵,屆時皇后和皇子已經出了滿月,可好好地慶祝一番。這件事情還的有勞三夫人多費心。”
衛恬恬忙欠身道:“陛下言重了,皇后娘娘現在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臣妾作爲孃家人爲皇后娘娘分憂乃是本分。”
“唉!滿朝文武,如今可用之人除了寧侯府便是忠毅侯府了!”雲碩幽幽嘆道。
衛恬恬輕笑搖頭,拿過韓芊喝完的湯碗後退了兩步,說道:“陛下這話在鳳章殿裡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出去說,可是要害了咱們呢。”
“嗯?”雲碩一愣,轉頭看向衛恬恬:“這話什麼意思?”
“滿朝文武,上至皇族公卿,下到七品芝麻官都是朝廷的臣子,何止韓衛兩姓人?陛下聖明,也絕不會養沒用的閒人。”衛恬恬福身道,“臣妾去小膳房看看皇后的晚膳,先告退了。”
看着衛恬恬離去的背影,雲碩老半天沒說話。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了呢?雲碩陷入沉思之中——
是承州事發之時?還是更早?
從承州回來之後還有言官上書彈劾忠毅侯不孝,守孝期間不安分守己,更有人彈劾忠毅候的兄弟私出京城調集軍隊,圖謀不軌。甚至高延時觸柱而亡的時候還有人勸諫他不要只聽信一家之辭,至使三朝元老枉死。
可是如今,宮內宮外,朝上朝下,不管是武勳世家的子弟還是文臣言官,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稱讚之聲,而這些稱讚中,卻多以寧侯府鎮守邊疆世勳不二,忠毅侯府鎮守京城功不可沒,而且皇后爲大雲誕下兩位皇子更是有功於大雲江山社稷,如此言論在皇宮之中早已不再是新鮮事兒,甚至連他自己都以爲理所當然,甚至時常掛在了嘴上。
“皇帝哥哥?”韓芊看着雲碩沉默了老半天都不說話,便擡手撫上雲碩的手背。
“嗯?”雲碩回神,看着韓芊擔憂的神色,忙道:“沒事,朕剛剛在想事情想入了神。你今天覺得身上怎麼樣?”
韓芊笑道:“我已經沒事了。百姓家的婦人做月子過了十二天便可下地幹活,哪有那麼嬌貴。”
“這話說的!朕的皇后娘娘豈能跟尋常百姓家的婦人相比?”雲碩反手握住韓芊的手,低聲勸道:“你呀,就乖乖地躺在牀上養身體。衛凌灃說了,這次你生了雙胞胎,身體很是虛弱的很,這月子要好好地養。再說了,朕還指望着皇后養好了身子再給朕生個公主呢。”
韓芊笑道:“陛下還要公主?我還以爲陛下有了兩個皇兒就滿足了呢。”
“現在是一個公主兩個皇子,所以朕很想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小公主。”雲碩看着一臉病容的韓芊,輕
的韓芊,輕聲嘆道:“小公主要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纔好。”
“陛下真是貪心,難道是怕人家老了不好看了?”韓芊斜了雲碩一眼。
“好了好了!朕不過是說個笑話罷了。”雲碩拍拍韓芊的手背,輕笑道,“你該睡一會兒了,是朕拉着你說了這麼多話。快睡吧。”
“陛下去忙吧。”韓芊笑道。
雲碩輕笑搖頭:“這大過年的還有什麼忙的?你睡你的,朕在這裡看一會兒書。”
“好吧,那我睡了。”韓芊側了側身,臉朝裡對着天心,合上眼睛睡去。
雲碩果然拿了一本閒書靠在旁邊翻着,看了沒一會兒的工夫見韓芊睡着了,他便把書放下,悄然起身出去了。
馬上要新年了,衛恬恬身爲外命婦自有自己的丈夫兒子,不能在宮中過年,這會兒工夫正在收拾包袱準備回去。貼身丫鬟蘭香從外邊進來,低聲說道:“夫人,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衛恬恬神色一怔,繼而淡淡一笑,似乎皇上有此舉也在意料之中,便把手裡的衣服放下,吩咐蘭香:“把這些都收拾妥當,等晚上回了皇后娘娘,明日一早咱們也得家去了。”
“是。”蘭香應了一聲,拿了衛恬恬的斗篷給她披上,“陛下在鳳章殿後院的花房裡等夫人呢。”
“好,我去去就回。”衛恬恬擡手拉緊了斗篷,轉身出去了。
鳳章殿後面的小花園,梅花一簇簇開得正盛,紅梅白雪相得益彰,甚是養眼。而玻璃花房下面燒着地龍,裡面確是一片春色,雲碩正坐在一盆綠牡丹跟前,低頭撥弄着半開的花骨朵。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衛恬恬進了花房,福身行禮。
“夫人請起。”雲碩回頭,看着衛恬恬神色從容的樣子,淡淡一笑,“夫人可知,你之前在鳳章殿裡的那番話會爲你,爲寧侯府帶來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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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恬恬擡頭看着雲碩,輕笑道:“沒有什麼後果,陛下是明君,不會因爲臣妾幾句婦人之言就降罪於大臣。即便要降罪,陛下也會派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的。”
雲碩淡然一笑,說道:“不愧是寧侯的女兒,一句‘明君’就把朕束縛住了。讓朕不能隨心所欲,不能輕舉妄動。”說着,雲碩從竹編藤椅上站起來,走到玻璃牆壁跟前看着外邊的梅花,悠悠的說道:“說吧,爲什麼要對朕說那樣的話,是你聽見了什麼?或者發現了什麼?”
衛恬恬福身道:“臣妾這些日子一直在宮中服侍皇后娘娘月子,並沒出宮,所以很難聽見外邊的人怎麼說,更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陛下應該知道皇后娘娘在城郊有個莊子,莊子裡建了溫棚,不種珍奇花卉,只種栽種四時菜蔬。今日一早,何氏母女進宮給皇后娘娘送菜蔬的時候,臣妾跟她們說了幾句話,聽她們說,外邊的百姓們對寧侯府這次平定回鶻北蒙,忠毅侯府平定帝都之亂大家讚揚,說的,就是陛下之前在鳳章殿裡說的那句話。臣妾覺得那樣的話從百姓的嘴裡說出來已然叫人吃驚,不想連陛下也受這些人的影響,耳聞目濡,甚至隨口說出,想來真是叫人心驚,故而纔有頂撞冒失之言,還請陛下明察。”
雲碩聽了這番話也暗暗地吃驚,想不到這樣的言語不僅僅是在宮中,居然百姓之中也早有流傳。
按說,寧侯和驃騎將軍這樣的人退敵建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寧侯府自從文德皇帝以來便屢建奇功,像這次這樣的戰功也不過是數百次勝仗裡的一次,百姓們高興是高興,但也不至於過去半個多月了還這麼喜聞樂道。
而忠毅侯府的事情本就是機密行事,當時韓建元等人也並沒有聲張,捉拿叛逆的是章臺軍營的軍隊,他們自有自己的帶兵將士,真正知道自己給忠毅侯府兵符的人並不多。百姓們又爲何把鎮國公府忠毅侯府給拖的這麼高呢?!
按照以往的慣例,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些六科廊的言官們很應該具名彈奏忠毅侯府外戚專權纔對。怎麼高延時一死,曾經被那些人所不齒的幾位國舅們便成了大大的英雄了呢?
“你的意思是,這些言論是有心人暗中挑撥所致?”雲碩狐疑的看着衛恬恬。
衛恬恬欠身道:“臣妾不敢妄言,只是覺得此事太過蹊蹺,而且陛下這些日子一直爲皇子新生以及皇后的身體之事操心,怕是一時沒想到這些,所以才斗膽提醒了一句。”
雲碩點頭道:“你及時的提醒了朕。朕細細想來,也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蹺。朕會叫人悄悄去查的,你有什麼發現拜年只管告訴韓建示,他會來回朕的。”
“是。”衛恬恬福身應了一聲,“陛下若是沒什麼別的事情,臣妾先告退了。”
雲碩轉身來點了點頭:“嗯,去吧。”
大年初一的新年宴雖然皇后娘娘不能出來接受百官朝賀,但百官們還是沒有忘了這位一下子生下兩個皇子於社稷有功皇后娘娘,朝賀跪拜之時沒忘了朝着皇后的鳳座叩頭,開宴敬酒的時候也沒忘了稱頌皇后之德。
鳳章殿裡,靠在榻上低頭吃粥的韓芊聽了旁邊小嫚的話,低聲笑道:“生了皇子之後,本宮也是有德之人了。想當初,這些人可是一直抓着本宮的德行說話呢。”
小嫚輕聲冷笑:“娘娘理會那些朽木作甚?!他們那張嘴是正過來反過去都能說的。”
“話可
“話可不能這麼說,陛下的廟堂之上,還得指望着這些老朽呢。”
小嫚滿不在乎的說道:“娘娘之前不是試過他們麼?據說,當時娘娘出到五萬兩銀子,便有人當即改了口風,跟當時彈劾娘娘的言官唱了反調?”
韓芊不好意思的說道:“話雖然這麼說,但當時我也是年少輕狂。如今想想,那樣的事情是斷然不能再幹了。”
“反正,娘娘現在什麼也不怕了。兒子女兒都有了,陛下對娘娘也是寵愛有加,忠毅侯府的幾位爺對娘娘也極好,娘娘現在什麼都不怕。”小嫚說着,又湊近了韓芊耳邊,小聲說道,“年後,公子會來京城。說是來給娘娘賀喜呢。”
“慕哥哥要來?”韓芊很是驚喜的擡起頭來看着小嫚,“他什麼時候到?算算日子,這有大半年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小嫚笑着把韓芊手裡的空碗接回來,又遞上漱口茶,方笑道:“娘娘放心。像公子那樣的人,素來喜歡無拘無束的日子,慕雲山莊在江湖上地位斐然,想來他的日子也不會差。如果有什麼事兒的話,咱們還能聽不到什麼風聲?”
“這話說的是。若是他有什麼事兒,咱們就算是在宮裡,也能聽見一些風聲的。”韓芊接過茶來漱口。
“娘娘!娘娘不好了!”青梅急匆匆的跑進來,焦急的喊着。
香橙立刻回頭怒斥:“你怎麼回事兒?也不是頭一天在娘娘跟前服侍了,怎麼還這麼毛毛糙糙的?!”
“娘娘,陛下要殺人!”青梅跪在地上焦急的說道。
韓芊頓時驚訝:“這大年初一的,他是要殺誰?”
青梅臉色慘白上前抓住韓芊的裙角,說道:“殺旁人奴才何必如此驚慌,陛下……陛下要殺勇毅候府的六爺!”
“什麼?!”韓芊登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陛下要殺六哥?!”
“是,是啊!”青梅連連點頭。
“爲什麼?”韓芊萬般不解,“就算是十惡不赦的犯人,陛下也不能在大年初一殺他啊!對了國公府大哥沒來嗎?他們怎麼說?”
“奴婢也是聽皇上跟前奉茶的宮女湘兒說的,至於後面的事兒,她也沒來得及多說。”青梅說着,眼淚已經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你的爹孃都是忠毅侯府那邊的,這個本宮知道。你且別哭了,起來!”韓芊說着,便起身下榻,又吩咐小嫚:“去把本宮的斗篷拿來,本宮要去煙雨閣。”
“娘娘,您月子還沒出呢!”小嫚着急的勸道,“這若是吹了冷風,可是會落下病痛的!”
“已經二十多天了,想來也無妨了。若是怕本宮生病,你們就趕緊的去備暖轎。”韓芊說着,已經從香橙的手裡奪過明黃織錦紫貂斗篷來自己披上。
“快!備暖轎!”小嫚已經跑到前面去吩咐。
孫得福帶着四個太監擡着暖轎急匆匆的趕到御花園設御宴的煙雨閣。
此時,煙雨閣內已經跪了一片,文臣武將,從首輔姚盛林到六科廊的七品言官,烏泱泱的裡裡外外都是人。
“皇后娘娘駕到!”吳緲高聲喊了一嗓子,跪在外邊過道上的人才趕緊的挪開,給皇后娘娘的軟轎讓開路。
韓芊命太監們落轎,自己從裡面出來,擡腳便往煙雨閣裡面去。
裡面正在發火的雲碩已經聽見孫得福那一嗓子,已經冷着臉起身走了出來,迎面看見裹着厚厚斗篷的韓芊,沉聲責備道:“還沒出月子就到處亂跑!把朕的話當耳旁風了嗎?”
“臣妾聽聞陛下近日動了大怒,生怕陛下氣壞了身子,所以趕緊的過來瞧瞧。”韓芊不敢以往日驕縱之態對雲碩,畢竟雲碩這會兒要殺的是韓家的人。
雲碩握着韓芊的手皺眉,冷眼掃過韓芊身後的孫得福小嫚等人,又忽然轉頭看向旁處跪着的幾個宮女太監,冷冷一笑,只拉着韓芊的手進了煙雨閣內。
韓芊隨着雲碩進門,早有人在皇上的座位旁邊添了一張靠背椅,雲碩扶着韓芊在椅子上落座,之後自己也坐下,朝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擺擺手:“都起來吧。”
“謝陛下!”姚盛林爲首,高聲謝恩之後,衆臣一起起身,各自站在原處不動。
雲碩不想在韓芊面前把韓建申怎麼樣,只揮手道:“來人,且把韓建申壓下去,宴會繼續。”
下面衆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千尋帶人上前來拉了韓建申出去,韓建申卻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嗓子:“陛下!您恩澤萬民,怎麼能對自己的手足如此殘忍啊陛下!”
韓芊聽了這話當即愣住,忙轉頭看向雲碩。
雲碩擺擺手,冷聲說道:“堵上他的嘴嘴,把他送到詔獄裡去陪他的壽王殿下。”
韓芊聽了這話,頓時覺得渾身發冷,韓建申的腦子裡是灌了什麼漿糊,居然會爲雲賢求情?!
“陛下!陛下不顧念手足之情,就不怕後人詬病嗎?!唔……唔……”韓建申的嘴被堵上,再也喊不出來,但他最後那一句卻着實把雲碩給氣壞了。
韓芊看着他慘白的臉色,忙起身離座,跪在地上叩頭道:“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皇后娘娘這一跪,滿屋子的人立刻又跪下了,姚盛林也高聲勸道:“還請陛下爲了江山社稷保重龍體!”
韓芊一跪,雲碩就算有再大的氣也消了,自從他見到韓芊到現在十幾年,他
十幾年,他一直是把她放在手心裡寵的,何曾讓她對自己行過如此大禮,而且還是在剛分娩之後。
“快起來!”雲碩伸手把韓芊拉起來,眉頭皺成了疙瘩,低聲責備道:“這冰冷的地,你在這個時候跪着,是不想要這雙腿了嗎?!”
“陛下教訓的是。”韓芊低聲說道。
“你!”雲碩被這句話又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把她拉到身邊按在椅子上,又訓斥旁邊的吳緲:“還不去拿個毯子來給皇后娘娘蓋一下腿?!”
吳緲趕緊的轉身跑去後面,拿了一塊雪白的狐毛小毯來放在韓芊的膝上。
“都起來吧。”雲碩又掃了一眼面前的衆臣。
“謝陛下。”姚盛林等又齊聲謝恩,然後戰戰兢兢的起身,站在原地不敢坐。
韓芊伸手拿了酒壺給雲碩斟酒,卻發現他的酒杯卻不知所蹤,身後的吳緲手疾眼快,忙轉身從後面拿了一個用開水燙過放在皇上面前。
“陛下,今年是新年的第一天,臣妾應該敬您一杯新年酒。祝陛下聖壽綿長,祝我大雲國運永昌。”韓芊說着,給雲碩的酒杯倒滿,又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雲碩拿起酒杯,朝着韓芊笑了笑,說道:“多謝皇后,皇后尚未出滿月,喝了這杯酒,朕就陪你去鳳章殿歇息去。”說着,他舉杯跟韓芊碰了一下,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韓芊也把杯中酒喝乾,方對下面的衆臣說道:“今日陛下累了,諸位卿家便先請回去吧。等上元佳節,陛下和本宮會再賜宮宴,屆時,請諸位卿家攜夫人一同入宮,賞燈,吟詩作賦,猜燈謎。”
“臣等謝陛下,謝皇后娘娘隆恩。”姚盛林帶頭跪地謝恩,身後呼啦啦跟着跪了一片。
雲碩便朝着衆人擺擺手,說道:“好了,都退了吧。”
“臣等告退。”衆臣叩拜之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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