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芊上了鳳輦坐定,韓錦也跪坐在她下手的錦墊上。蘋果兒知道韓芊有話跟韓錦說,便藉口去看二夫人的孩子,去了後面的車上。小嫚則坐在外邊跟當車伕的千尋並肩一起,搶過他手裡的馬鞭趕車,嚇得千尋連聲叫姑奶奶,把馬鞭要了回去。
鳳輦內,韓芊單手撐在一個石青色緙絲金線團枕上,輕輕地舒了口氣,對韓錦說道:“這裡也沒外人,你也不必拘謹。怎麼舒服怎麼坐。”
“是。”韓錦應了一聲,依然保持端正的跪坐姿勢。因一看見面前的小案几上放着一本《神農遊記》,便道:“姑母若是覺得車內無聊,錦兒讀書給姑母聽好不好?”
“等會兒再讀,姑母叫你過來,是有幾句話要問你。”韓芊看着韓錦的側臉,問:“你如今這個繼母待你如何?”
韓錦忙側轉了身面向韓芊,恭敬地回道:“回姑母,母親對錦兒很好,對釵兒也很好,皎月姨娘如今也生了個女兒,母親對小妹妹也是極好的,從乳母到服侍的丫鬟,無不細心。”
“既是這樣,我便放心了。”韓芊點了點頭。
恆王謀逆,定北侯府也跟着起鬨,蘇氏的父母雖然跟定北侯府早就分府各過各的,但到底是族兄弟,如今也多少收了牽連。韓芊還以爲她無論如何也會進宮求情,卻沒想到自始至終她隻字未提。因爲這件事,韓芊曾一度以爲蘇氏會對韓建元的孩子們不好,一個連自己孃家都不顧的人,肯定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如今看來,倒是自己錯看了她。
韓錦卻是個聰明姑娘,因問:“姑母是不是因爲定北侯府的事情對母親有所懷疑?”
韓芊笑了笑,不置可否。
韓錦忙道:“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母親是想要進宮求娘娘的。是父親攔住了她,我聽皎月姨娘說,那晚母親哭了半夜,但最終還是聽了父親的話,沒有進宮向姑母求情。”
原來是這樣。韓芊瞭然的點了點頭,又無奈的嘆道:“既然這樣,倒是我們韓家委屈了她。”
韓錦又解釋道:“後來我聽哥哥說,父親打發人去送了銀兩還有東西去牢裡,蘇家兩個舅舅並沒有受什麼罪,後來娘娘生下皇子,陛下大赦天下,他們的罪責也減輕了好些。據說一兩年就能放出來了。姑母也不要爲此事掛懷。”
“那她的父母呢?”韓芊又問。
韓錦低頭回道:“蘇家的兩位老人在當晚就去世了……據說老爺子是被兒子給氣得吐了血,老太太是一根白綾把自己吊在了房樑上。因爲他們是逆臣,所以喪事也沒怎麼辦,草草了事,更不敢驚動姑母知道。”
“真是造孽!”韓芊靠在枕上,無奈的嘆了口氣。
韓錦也跟着嘆息,沉默了片刻,又道:“那天,我去母親房裡給她請安,聽見她身邊的陪房慶嫂子跟丫鬟說話兒,說若不是母親嫁給了父親,如今肯定也被關在獄神廟裡呢。正因爲有了韓家的庇佑,蘇家那邊的族人的罪名纔沒有被重判。”
韓芊聽了這話,淡然苦笑。
“姑母也不必爲此事煩擾,父親會處理好一切的。”韓錦勸道。
“我知道。”韓芊點了點頭,輕嘆道,“這些官場上的事情你父親自然會處理好,在侯府之中,他唯一處理不好的就是你的婚事。”
韓錦忙躬下身去:“是錦兒不孝,讓姑母和父母親人爲我操心。”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如此。”韓芊擡了擡手,“兒女本就是父母一生的牽掛,也是父母前世的債。天下父母,不論貧窮富貴皆如此,誰也逃不掉。”
韓錦詫然,不由嘆道:“想不到姑母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緣何說不出這樣的話?我也是爲人子女者,如今也已經爲人母。箇中滋味都已經嘗過,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莫說是你,就連當初大長公主都曾經因爲我的事情而茫然無措過。將來,我的天心長大了,我也一樣會爲她的婚事煩惱。你娘去得早,你的婚事你父親便更加謹慎小心,生怕你嫁的不好將來受委屈,如此而已。”
韓錦低頭應道:“姑母的教誨,錦兒記住了。”
“你也無需記住我的這些話,等你將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便都明瞭了。”韓芊說着,便從榻上滑下去坐在地毯上跟韓錦面對面,低聲問:“錦兒,你還記得邵素雯嗎?”
韓錦一個愣神,忙應道:“錦兒記得。”
“你知道她後來怎麼樣了?”韓芊看着韓錦那漸漸退去紅暈的臉,低聲問。
韓錦低聲回道:“錦兒不知道,但錦兒知道她肯定沒有好下場。”
“她沒死,是本宮求了陛下饒了她一命。”韓芊淡然冷笑,“想害死我沒什麼,我擋了她的富貴夢,她恨我也是應該的。但她不應該害我的孩子。害我的孩子,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韓錦情不自禁的擡頭,剛好對上韓芊眼睛裡閃過的一絲冷光,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之前我不知道爲什麼你母親會病的那麼嚴重。畢竟你哥哥當時也沒什麼事兒,你的外祖父也沒有真的殺了他……”韓芊卻忽然轉了話題,並伸手撫弄着韓錦耳邊的髮辮,輕聲嘆道:“如今我明白了——如果有人拿着劍放到天心的脖子上逼着皇上去做什麼事情,而我有無能爲力的話,我想我不僅僅會病,我會瘋!”
韓錦蒼白這臉色沒說話。她是沒有成家沒有孩子,可她這兩年一直看着妹妹韓釵長大,心裡想一想只要有人拿着劍壓在她的脖子上的話,她也會發瘋。
“姑母,你的意思我明白。”韓錦低聲說道,“我不怪祖母,也不怪父親。當時母親病的厲害,其實她心裡也不怪祖母,更不怪父親。她心裡真正怨恨的人是外祖父,對父親和祖母,她只是害怕,害怕我和哥哥會因爲她和外祖父而被家族拋棄,所以她臨死之前都握着我的手,讓我好好地保護自己,別相信任何人。”
“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我只比你大兩歲,而且我從小頑劣,小時候還不如你跟鈞兒懂事。大人的事情我一向不問,所以具體是怎麼個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十幾年過去,我成了皇后,已爲人母。錦兒你也是大姑娘了!”韓芊放開韓錦的髮辮,往後靠在榻上,悠悠的嘆道:“是非黑白,姑母相信你自己能看清楚。”
“這幾年,錦兒承蒙父親和兩位繼母的悉心教導,對一些事一些人,自認也算是看得清楚。”韓錦欠身道,“只是如今這情勢,錦兒卻是怕了。”
“怕什麼?”韓芊問。
“恆王謀逆,牽扯了這許多人……錦兒覺得這皇室宗族的門不是那麼好進的。”韓錦嘆道,“那恆王,錦兒也曾見過,覺得他也並不是那種不安分守己的人。可怎麼說反就反了呢?”
“這件事情陛下也沒查清緣故呢,我們又怎麼會知道。不過依我看來,不過是應了那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
“恆王已經是親王了,富貴至極,卻還想着更進一步,卻無辜連累了這麼多的人……唉!”韓錦深深地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不過,我看燕王還好。燕王身子不好,常年有病,燕王妃便以此爲藉口,平日裡鮮少跟人來往。依我看,燕王府是不錯的。”韓芊說到這裡,又笑了,“年前,燕王妃帶着兒子進宮來見我的時候說起此事,聽她的意思,雲貞對你一直都沒變心思。旁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一直不鬆口呢。”
韓錦蒼白的臉色又浮起一層紅暈,低着頭不說話。
“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你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好生打算。我看你父親的意思也是你願意纔會點頭,你母親也絕不會爲難你的。”韓芊說着,便起身又坐到榻上去躺在枕上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一會兒,你要看書就看吧。”
“是。”韓錦上前去拉過羊絨毯子給韓芊蓋好後,便盤膝坐回去靠在車壁上,伸手拿了那本《神農遊記》來隨手翻了幾張,終究是滿腹心事看不下去,便索性也閉目養神。
往事歷歷在目,韓錦這些年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誰對自己好是真心的疼自己,誰對自己不屑一顧,誰在一門心思利用自己,她自認爲還看得清楚。尤其是這兩年,家中屢遭變故,連繼母都換了兩位,人情冷暖,她心裡越發分明。
小時候,她活得壓抑,因爲在忠毅侯府和大長公主府裡有一個處處都高她一頭的小姑姑,祖母的眼裡沒有她這個孫女,叔叔嬸孃的眼裡也沒有她這個侄女,甚至連父親也偏向她。
她喜歡皇上,一家人便費盡心思的爲她鋪路,像是託着寶貝一樣把她拖到皇后的寶座上。而自己,卻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甚至連邵素雯那樣的人也來可憐自己。
曾幾何時,她心裡多麼羨慕蕭蓮卿,多麼羨慕姚娉婷,甚至連蘇瀾她也十分的羨慕。
只是這才幾年呢?邵素雯生不如死,蕭蓮卿和蘇瀾被關在獄神廟裡生死不明,而姚娉婷雖然已經貴爲誠王世子的夫人,但眼看着閨中好友身陷囹圄,卻連求個情都不敢。
生在富貴之家,嫁入宗室皇族,真的就那麼好嗎?此時的韓錦,竟有些心灰意冷了。
大覺寺身爲皇家寺院早早就接到皇后娘娘要來做法事的懿旨,提前三天,主持方丈就命寺中僧人把寺院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專門給皇上皇后預備的禪房自然更是最要緊的。因爲怕寺中僧人不妥當,孫得福帶着十二個小太監提前兩天便來到寺中,收拾安排,只願皇后娘娘在寺中的這幾天能住的舒服。
鳳輦在西珏山下停住,韓芊扶着韓錦的手臂緩慢的下了鳳輦,小嫚看她臉上有紅暈,忙伸手把斗篷上的風帽拉起來給她戴好,低聲叮囑道:“娘娘,山裡風大,您剛在鳳輦中水着了,可不能吹風。”
“哪兒那麼嬌貴。”韓芊低低的笑了笑,轉身看韓錦,“倒是錦兒,看了一路的書,累了吧?”
韓錦忙福身應道:“謝姑母關心,錦兒還好。”
韓芊回頭看了看後面的車隊,輕笑道:“你母親她們過來還早,不如我們先上山吧。”
“好啊。”韓錦上前去攙扶住韓芊的手臂,輕聲道:“姑母慢點。”
這個時節帝都城裡的桃花都已經落了,然而山間氣候稍冷,這裡漫山的桃花卻正是盛時,站在山下放眼看去,天上的煙霞和山間的桃花連成一片,如火如荼,山風過處,卻是花瓣如雨,花香撲面,甚是美好。
“皇后娘娘。”韓建元兄弟三人上前來朝皇后行禮。
“起來吧。在宮裡悶得久了,乍一出來,覺得這山裡的空氣都是好的。”韓芊嘆道。
“這西珏山的風景的確好,若是陛下有空,也該出來走走。”韓建元環顧四周的風景,心裡想的卻都是安全防護的事情,嘴上的話也不過是敷衍。
“好了,三位兄長自然是要巡視一下這山中的佈防,那本宮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先進寺休息,晚膳時再跟兄長說話。嫂子們還在後面,本宮就不等她們了。”
韓建元拱手道:“是。”韓建元自然不會讓韓錦一個人陪着皇后上山,擡手叫過兒子,皺眉吩咐道:“保護好皇后娘娘。”
韓鈞拱手應道:“是。父親放心。”
韓芊和韓錦一前一後拾級而上,又笑道,“聽說你在家裡也練騎射,今日咱們倆比一比,看誰先登上這一百零八道臺階。”
“好啊!”韓錦微笑着應道。
“走。”韓芊擡提起裙裾,率先登上臺階。
皇后先行,蘇氏等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各自叮囑各自房裡的奶孃嬤嬤們帶好孩子們,她們妯娌三人也加緊腳步追了上來。
一行人旖旎而上,踩着一百零八道臺階至大覺寺門前,寺中主持方丈已經率領一衆僧侶沙彌在門口迎候。見着皇后鳳駕,衆人齊聲高宣佛號,躬身行禮。
韓芊微微欠身,客氣的說道:“大師平身。”
“謝皇后娘娘。”主持方丈謝恩後,緩緩起身,然後閃身擡手,平和的說道:“禪房已經爲娘娘預備好了。娘娘請。”
“好。有勞大師了。”韓芊微微一笑,擡腳進寺門。後面蘇氏等妯娌三人以及韓鈞兄妹一衆人等全都跟上。
皇后居住的禪房裡雖然不能太過奢華,但一應用具都是宮裡帶來的,孫得福提前兩天過來鋪設裝點,自然處處都極爲舒適。
韓芊坐了大半日的車又爬山上來,自然要洗手更衣,蘇氏等人把她送進禪房便各自告退出去。孫得福帶着小太監端着熱水進來,韓芊去內室洗過臉換過衣裳出來時,韓錦已經在外邊煮好了新掬來的清泉水。
“嗯,本宮剛好渴了,想喝茶。”韓芊走到近前來在草編的蒲團上盤膝坐下。
韓錦忙衝了茶,雙手奉道韓芊跟前,笑道:“這是寺中的師傅送過來的茶葉,說是這後山上自己種的茶樹,雖然說咱們帝都並適宜種植茶樹,但想必這西珏山地氣靈秀,長出來的茶自然與別的地方不一樣,剛纔錦兒打開茶包的時候聞了一下,香味甘冽,堪稱上品,請娘娘品嚐,若不合口味,咱們再換隻帶來的茶。”
“嗯。”韓芊接過茶盞來湊到鼻間聞香,點頭笑道:“不錯,這茶香比咱們日常用的淡一些,但貴在清冽。”
“是呢。”韓錦笑着點頭,擡手道,“姑母,請。”
韓芊嚐了一口茶,又點頭稱讚:“果然不錯。走的時候問主持師傅討一點,拿回去給陛下嚐嚐。”
韓錦笑道:“姑母嚐到什麼好的,都要帶回去給陛下。”
“你這丫頭,居然取笑我。”韓芊笑道。
“不是取笑,是羨慕,”韓錦又給韓芊填了茶,然後斂襟褔身,補了一句:“也是敬佩。”
“噢,敬佩二字,從何說起?”韓芊笑問。
“錦兒閒暇時候在家裡也讀了幾本書,因見自古以來的皇后對皇上,多以臣侍君之心相待,一言一行,一舉一止,都只爲了討君主的開心罷了。然而姑母卻不然。起初的時候,錦兒只覺得不解。今日見姑母連一杯茶都想着陛下,方恍然大悟。原來姑母待陛下,不僅僅是以臣妾之心,更是以妻子之心相待。”史書上的賢后與帝王先是君臣,纔是夫妻,甚至根本沒有夫妻之情,頂多算是寵妾與君主之間的那種感情,邀寵,爭名,逐利,弄權。而當今皇后和皇上之間,只是一對尋常的夫妻,他們只是住在皇宮裡罷了。
後面的話韓錦沒敢說,因爲再說下去便有些大逆不道了。一些事情韓芊可以做,她卻不能說,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她心中自是明白。
佛門中人,講究過午不食。大覺寺雖然爲皇家寺院,但也一貫秉承這般習慣,早課後用早飯,早飯後禪師若不講經,他們便去習武,午時用過午飯之後,或耕作,或收拾寺院做些雜貨,晚上做晚課,至戌時休息。沒有晚飯的時間。
往常時候,皇親國戚或者富貴之家來寺中隨喜上香或者做法事,有用晚飯者,便在各自的禪房中用點自帶的素點心也就罷了,並不動火。
韓芊和韓錦在禪房裡喝茶,小嫚和蘋果兒便端上來八樣從宮裡帶來的素點心,隨後,蘇氏和封氏衛氏三妯娌也送了侯府自制的點心進來。
“你們來的正好,一起坐下,嚐嚐錦兒烹製的這茶。”韓芊輕笑道。
蘇氏褔身道:“臣妾們備了點心,也不知道合不合皇后娘娘的口味。”
“嗯,放這兒,你們都坐。”韓芊點頭。
“是。”蘇氏命身後的丫鬟把點心盒子放到茶桌上,方跟封氏,衛氏按長幼次序在下手落座。
一家子女眷陪着皇后一起用了點心,並幾杯香茶後便各自散了。
韓錦隨着蘇氏一起辭別皇后回到蘇氏居住的禪院,蘇氏便把跟隨的人都打發了,留了韓錦在跟前,輕聲問道:“你今日跟皇后在一起呆了一路,皇后娘娘可跟你說了什麼?”
“回母親,皇后娘娘跟錦兒說了很多。”韓錦站在蘇氏面前,欠身回道。
蘇氏聽了這話,擡手指了指下手的座位,說道:“哦?那你有何感想呢?”
韓錦落座後,沉默了片刻,方道:“女兒願意嫁給燕王世子,這樁婚事,還請母親多多操心。”
蘇氏如釋重負,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你終於想明白了。”
“是的,女兒想明白了。”韓錦應道。
“既然這樣,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蘇氏輕笑道,“我會爲你安排好的。”
韓錦起身,朝着蘇氏深深一福:“謝母親。”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素來乖巧,是極省心的孩子。若是覺得有什麼委屈之處,儘管跟我講。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也比你大不了幾歲。但我願意盡全力爲你操持。如說我沒什麼意圖,你自然也不信。我希望你將來好好的,一來,你父親可安心,二來,你總歸是我們侯府的嫡長女,你過得好,我們自然也好。將來我們是榮華富貴也好,貧賤勞碌也好,總歸是拴在一條騰上的,我幫你也是幫自己……”蘇氏說着,擡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淡然一笑,“以及我腹中的孩子。”
韓錦聞言一怔,看着蘇氏半晌方纔緩過勁兒來,忙輕笑道:“錦兒恭喜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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