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碩收到邵駿璁送來的消息,知道韓芊被明蓮教的人劫持,正在順着雲天河南下,當時便吩咐千夜準備快船,從帝都城出發日夜兼程追了上去。
他這邊船剛開出帝都城西南的通州碼頭,邵駿璁的第二封快信又到了,信中邵駿璁說明韓芊的意思,請求陛下派人去東陵營救皇后。
當時雲碩便拍了桌子:“混賬東西!爲何不立即營救?!要去東陵!去東陵至少還有十天的路程!把皇后置身於危險當衆,讓朕還有什麼顏面活着!該死!都該死!”
皇上帶着千夜千尋和一千二百名龍衛走水路直追,韓建示也收到韓鈞的消息,帶着幾個貼身護衛騎快馬從帝都城從陸路超小道直奔東陵城。
韓鈞一直跟隨在韓芊身邊。
船靠碼頭需要採買的時候,他們就會把韓芊迷暈了弄進棺材裡,反正棺材兩側都透氣,裡面也不會太悶。平常的時候就把她放出來,韓芊很聽話,沒再鬧過,他們也只要不靠岸,只要沒有人搜查船隻,他們一般也不會對她用迷藥了。
而爲了讓這些人儘量不給韓芊用迷藥,邵駿璁帶着人一路暗中跟隨這艘船,爲了不讓他們起疑心,邵駿璁只派人象徵性的過去搜查過兩次,到了江南轉入清江之後,邵駿璁便沒再露面,這艘船一路暢通無阻直奔東陵,一次也沒被檢查過。
雲碩的船在離開江南拐向東陵的方向一天之後追上了那搜綁架韓芊的客船。邵駿璁帶着他的手下上船面見陛下。
“陛下,就是那艘船。”邵駿璁站在船艙的窗口指着右前方的那搜中等客船給雲碩看。
雲碩憤怒的拍爛了手邊的桌子,咬牙道:“誰在船上跟着?”
“一直是韓鈞。他多半都陪在皇后娘娘身邊,一天有一兩個時辰離開那艘船,或在水裡,或歸隊。”邵駿璁回道,“陛下放心,娘娘一切安好。”
“安好?”雲碩暗暗地搓牙,怎麼能安好?她那樣嬌生慣養長大的人連棺材都睡了,又哪裡能安好?!
邵駿璁抿了抿脣角,沒說話。
“還有幾天到東陵?”雲碩皺眉問。
“還有三天。”邵駿璁回道,“陛下放心,東陵那邊我大舅父已經帶人過去安排部署了。”
“朕知道。”雲碩冷冷看了邵駿璁一眼,心裡不知道有多恨這小子。
邵駿璁也知道自己出了個主意,害得皇上到現在也見不到皇后娘娘,只能遠遠的跟着,心裡那股邪火肯定比在帝都城的時候還盛,所以還是別杵在這裡惹他生氣了,邵小將軍一聲沒吭,轉身退了出去。
眼睜睜看着那條船走在自己前面,不過一箭之地,卻不能上前與心愛的人相見,白天在衆目睽睽之下還能忍着,到了晚上,就再也忍不住了。
“更衣。”雲碩低聲吩咐千夜。
“陛下,您要去哪兒?”千夜忙勸道,“現在沿河兩岸還有這清河上的船可不只是我們的人,邪教的人也在監視我們。若是我們稍有不慎,就會危及到皇后娘娘的安危,您可要三思!”
雲碩皺眉道:“所以才叫你拿夜行衣來!朕要潛水過去。”
“不行,陛下!”千夜着急的勸道,“還有三天的工夫,您再忍忍。等到了東陵就能見到皇后娘娘了。這稍有不慎,屬下擔心那些人狗急跳牆,會先對皇后不利啊!”
一句對皇后不利,讓雲碩又冷靜了下來。
三天的時間,度日如年。用雲碩的那句話說:“比在帝都城的時候還難熬。”千夜只得搜腸刮肚想盡辦法勸着他耐住性子。
東陵縣,在文德末年只是一片荒蕪之地。是內閣首輔姚遠之姚大人的開放海港對外通商策略,在這裡平地起樓,很快把這荒涼的海灘發展成了一個下等線。
景隆皇帝在位的三十幾年,東陵縣一路發展,到如今已經是個上等線了,港口碼頭每天都有上百艘商船往來,尤其是那些海外來的大船每年都有幾十艘來往,這裡是名副其實的海港縣。所以這東陵城裡東洋西洋的客商都有,是真正的魚龍混雜。要不然,明蓮教大教主也不會在這裡發展的這麼快,甚至在這裡都設了祭壇。
船靠岸,韓芊被放在棺材裡擡了出來。
雲碩早半天登岸,從岸邊唯一一座三層小木樓上看着那隻棺材,一雙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
千夜守在他身邊,生怕他一不小心衝出去,幾乎想閃身去擋在他的前面。
“陛下,一起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千夜低聲勸道,“衛候的一千五百人已經化裝成百姓在三日前住進了東陵各處的民居里,他們的祭祀儀式定在明天,衛候的手下到時候會分散在他們擺設的祭臺周圍……”
雲碩轉身走,千夜和千尋忙跟了上去。
“衛凌浩呢?”雲碩一邊下樓一邊問。
“衛候有點事兒,說晚上回來。”千夜低聲回道。
“是什麼事兒?”雲碩皺眉問。
千夜看了看樓下的人來人往,湊到雲碩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去見慕公子了。”
“慕堯?”雲碩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這纔想起之前慕堯說過離開帝都回了東陵。慕堯在東陵,而且早就回來了,他應該對明蓮教祭祀的事情肯定早就瞭解清楚了。
“慕堯現在在哪裡?朕也要見到他!”雲碩低聲說道。
“是,屬下帶您去。”千夜低聲應道。
慕堯在東陵新蓋的園子叫覓園,裡面一草一木皆是精心佈置的。然而云碩卻沒有心思多看一眼,帶着千夜直接進了覓園的覓香軒。
韓建示和衛凌浩兩個人都在,慕堯也在。三人見雲碩進門,忙躬身行禮。
“都起來吧。”無暇多說,徑自走到那張寬大的書案跟前,看着上面鋪設的一張輿圖,一眼看見上面用藍筆標註的地方,皺眉問:“這裡就是他們設的祭臺?在湖邊?”
“是的。畢竟是邪教,就算是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敢在城區。東陵知縣是個狠角色,前陣子剛殺了十幾個教徒。”慕堯走到跟前,回道。
“這樣也好。”雲碩咬牙道,“若是真的動手了,也免得傷及無辜百姓。”
“你就不擔心傷到芊芊?”慕堯冷笑道。
“閉嘴!”雲碩一記冰冷的眼風掃過去。
慕堯也不跟他計較,朝着外邊拍了拍手。房門被推開,一個女子從外邊走了進來。雲碩期初沒看清這女子的容貌,看她正是妙齡時,又不是婢女的打扮,便以爲是慕堯搞得什麼花樣兒,頓時覺得心煩,便擺擺手說道:“這種時候了你們都在想什麼?”
“小嫚,把臉擡起來。”慕堯輕笑道。
“是,公子。”小嫚應了一聲,慢慢的擡起了臉。
雲碩不經意的一瞥,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驚訝的指着小嫚:“你,你……你是誰?!”
“陛下別急,她這臉是易容的。”韓建示忙解釋道,“她是慕公子的貼身丫鬟,身手極好。我們今晚要把她跟芊芊調換一下,明天才好動手。”
雲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地點頭,連聲道:“好,好,好啊!”
“雖然我們秘密部署,但也難保沒有疏漏,芊芊在她們手裡我們始終是畏手畏腳。”慕堯說着,又伸手摸了一下小嫚的臉,得意的笑道:“手藝不錯,果然有九分像了。”
“人不能太多,我和駿璁送小嫚姑娘過去。”衛凌浩說道。
“不,我去。他們的地界兒我都摸熟了。而且……他們裡面有我的人接應,方便辦事兒。”慕堯說道。
“陛下的意思?”衛凌浩轉頭問雲碩。
雲碩這回沒使性子,沒鬧着進去接韓芊,只是回頭看韓建示:“你跟慕公子一起進去,朕帶人在外邊接應。”
“是。”韓建示應道。
“那就這麼辦,衛候您再琢磨琢磨明天的事兒。”慕堯拍了拍衛凌浩的肩膀,轉身出去了。
韓建示朝着雲舒點了點頭,也帶着小嫚轉身出去。
雲碩吩咐千夜:“我們也走。”
慕堯在東陵經營了十來年,東陵城裡裡外外大街小巷他閉着眼睛都能摸清楚。
“他們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必定會嚴防死守。我們先用三撥人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一批一批調開那些守着的人,然後我們三個人悄悄地潛進去救人。”慕堯對韓建示說道。
“行。就按你說的辦。”韓建示點頭。
慕堯朝着背後打了個響指,便有兩個劍客從暗影裡閃身出來,縱身飛向明蓮教聚點的那個院子。
沒多會兒的工夫那邊傳來打鬥聲,兩個劍客引着五六個人一起往東打去。
慕堯又朝着身後打了個響指,又有三個人朝着那院子飛過去。
如此三撥人先後過去,一共引了二十幾個人出來,在東陵城的夜空打成一團。
“差不多該我們上了。”慕堯朝着韓建示微微一笑,“你先過去,我帶小嫚直接去接芊芊。”
“韓鈞跟她在一起,到時候你和韓鈞帶着她出來,我就在外邊接應。”韓建示說道。
“好。”慕堯點頭。
韓建示抽出身後的佩劍,縱身而起,如一隻鷹一樣破空而飛,幾個起落點就落在那座民居後院某個小屋的飛檐上。又有兩個人從院子裡飛上屋頂,跟韓建示打在一起。
“走。”慕堯帶着小嫚,兩個人從屋頂上跳下去,沿着巷子貼着牆壁悄悄地翻進了那座院子,趁着屋頂上打得瘋狂,悄悄地潛入了看押韓芊的小屋子。
“誰!”韓芊猛地轉身,看着破窗而入的慕堯,“慕哥哥?”
“慕叔?”韓鈞把一枚柳葉鏢放回了袖子裡。
“芊芊,能走嗎?”慕堯扶着韓芊起身。
“能,不過我不能走。”韓芊點頭,這幾天她一直都好好地吃飯,吃飽了就睡,養精蓄銳就等着明天上祭臺呢。
“你必須走。就算我們佈下天羅地網,你若是真的在祭臺上,就會牽制我們的行動。她,小嫚的工夫是我親自調教的,比你更合適上祭臺。”慕堯說着,把身後的小嫚拉了過來。
韓芊藉着窗外的火光看清楚小嫚的臉,嚇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來不及解釋了,你們兩個趕緊的把衣服換過來!”慕堯低聲說說完就拉着韓鈞轉過身去。
“……好。”韓芊連連點頭。
因爲明天要上祭臺,今晚有人來伺候韓芊洗浴過,身上的衣服也是剛送來的。
當下跟小嫚換過之後,小嫚坐在她之前做的榻上,淡然一笑,跟本人竟是分毫不差。韓芊被慕堯拉着出門之前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慕堯身邊能有一個跟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出去的時候比進來的時候麻煩些,因爲韓芊畢竟不是小嫚,在地上跑還行,翻牆爬屋的就不行了,慕堯想要抱着她走她不肯,只好由韓鈞揹着走。
跑出去兩條街,剛走到拐角處,眼前閃出一小隊人,韓芊嚇得身子一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人給拉進了懷裡。
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涌過來把她緊緊密密的包圍住,一呼一吸,都是他。
瞬間的凝噎之後,雲碩深吸了一口氣找回自己的調子,冷冷的說了一聲:“走!”便把韓芊抱在懷裡,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跟上!”千夜忙招呼旁邊的人。
“慕叔,走吧。”韓鈞轉頭看慕堯。
慕堯邪氣一笑:“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事兒。”
“唉,你……”韓鈞還想要說什麼,卻見慕堯已經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裡。
不遠處的屋頂上,打鬥已經接近尾聲,幾個劍客們都引着那些人漸漸地往不同的方向撤去,韓芊靠在雲碩的肩頭,看着浩淼夜空裡的點點星光,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終於回來了!終於又回到了他的懷抱!終於有跟他在一起了!
之前被劫持一路往東陵來的路上,韓芊覺得自己很想雲碩,想得非常厲害。
可是到此時此刻才知道那些遠遠不夠。
只有在他的懷裡,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渴慕這個人,離開他,自己就是一條離開水的魚,就算是拼死掙扎,也不過是多喘幾口氣而已,只有跟他在一起,自己才能活。
雲碩一腳踹開覓芳軒的門,大步踏進去。
千夜在門口站住腳步,一把拉住了一隻腳已經邁進去的韓鈞給拉了回來。
“怎麼了?我……”韓鈞回頭看千夜。
千夜已經一手把房門給關上了,朝着他咧嘴一笑:“大公子,你暗中保護娘娘十幾天,想必累壞了吧?走,咱們去廂房,那裡有酒有菜,咱們邊吃邊聊。”
“陛下……”韓鈞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
“走吧走吧。”千夜死啦硬拽把人帶走。
覓芳軒內,燭影搖曳,暗香浮動。
雲碩一把把韓芊丟在榻上,放手的同時把她身上黑色的外袍撤開丟去了一旁。
“啊——”韓芊下了一跳,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了胸口。
而云碩已經欺身上來,抓住韓芊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拉開,緩緩地壓在耳旁。然後低頭無聲的看着她,仔仔細細的看,一寸肌膚一寸肌膚的打量,火熱的目光猶如實質,嚴嚴密密的包裹着她,彷彿要把她化爲灰燼。
儘管如常吃喝,可這半個月來她還是瘦了一大圈兒。想來也是,她從小養的精緻,就算當年跟他去洪澇災區,也沒受過這樣的苦。
蒼白的臉色更顯得那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無數的燭光應在那黑寶石一樣的眸子裡,閃出絢爛的光暈,讓他情不自禁的沉淪進去。
韓芊的手緩緩地從他的手底下掙脫出來,剛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他的臉龐,又被狠狠地抓回去壓在榻上。
兩人面對面,眼對眼,四周猛地靜下去,每一聲沉甸甸的心跳都像在心底烙出痛楚焦灼的痕跡。最深刻的烙印,都很疼。
“陛,陛下……”她喃喃的叫了一聲。
雲碩黑森森的眸子緩緩地閉上,人卻猛地低了過來,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脣。
韓芊也沒有害怕,沒有掙扎,只是仰着頭迎上去,主動的迴應着他的熱情。
那滾燙的燃燒着的呼吸彷彿剝掉他外衣,融化了他。雲碩的面孔如此真實,同樣通紅洇着血色的眼眶在他瞳膜上晃動,那眼神同樣渴求而焦慮。雲碩的嘴脣溼潤溫暖,罩住她的,用力汲取熱度,兩顆心狠命的揉到一起,疼,卻千真萬確糾纏在一起。
兩人忘情地吻了很久,耳鬢廝磨似的貼着,也不用說什麼話,不知應該說什麼。
良久,韓芊方悠悠的嘆了口氣:“怎麼我覺得好像是在夢裡一樣。”
雲碩再次低頭吻上她。
過了許久,他才鬆開她,結束這個真正意義上的深吻。
韓芊的臉色完全酡紅,眼波也如同流光,瀲灩閃動。而云碩的一隻手還摟着她的肩膀,側頭看着她,從來白皙清俊的臉頰,也染上一層紅暈。
“現在,我令你感覺真實了嗎?”雲碩在她耳邊問,黑眸暗沉如水。
韓芊凝視着他,嫣然一笑:“嗯。”
還有比這更真實的存在嗎?這麼美好的夜裡,你在我的身邊,在我的身體裡。那麼驕傲的你,卻對我那樣熱烈,那樣的憐惜。你令我顫抖,也令我瘋狂。而我們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繾倦糾纏、脣齒相依。
……
四更天時分,覓芳軒的門終於從裡面輕輕地拉開。
守在院子裡的人急忙湊了上去,其中的慕堯看着披着外袍的雲碩,又泛酸的撇了撇嘴——真是昏君,大事兒沒辦呢,先偷了半夜的歡。
“怎麼樣了?”雲碩冷着臉往廂房走,說話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陛下,是我們該問您吧?芊芊怎麼樣了?”慕堯問。
“放肆!”雲碩冷聲喝道,“那是皇后娘娘!”
慕堯無聲的回了雲碩一個白眼,以沉默抗拒他的跋扈。
“陛下,我們進屋說。關於明天的部署,臣已經跟韓三爺和千夜將軍商議了更細緻的計劃,等着您過目呢。”衛凌浩擡手推開東廂房的房門。
“好。”雲碩沒再跟冒犯皇后娘娘的慕堯計較,擡腳進了廂房。
原本在正屋書案上的輿圖已經被拿到了廂房貼在了牆上,衛凌浩指着被藍筆圈的那個點的四周,朗聲說道:“陛下南巡來東陵不是小事,想必邪教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現在這東陵城裡一切照舊,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準備。”
“說的是。”雲碩點了點頭,“說不定他們也早就做好了部署,等着朕去自投羅網。”
“是的。”衛凌浩冷笑道,“所以,臣派人回京請了兵部的兵符,調用了劍湖水師在這裡,這裡,和這裡都佈下了埋伏。明日一旦交手,這些水師會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剛好跟我們裡應外合,把他們一舉殲滅。”
“好。”雲碩一拳捶在手邊的桌案上,“朕給這邪教的大教主一個面子……”
“陛下,您就不用去了。”韓建示忙勸道,“這事兒有我們幾個就行了。”
“皇后是假的,若是朕不去,會引起他們的疑心。”雲碩皺眉道。
“小嫚足可以假亂真。”慕堯淡淡的說道。
衛凌浩也勸道:“陛下,您還是留下來看着皇后娘娘吧。如果您不在,皇后還不知道會不會因爲擔心您再有什麼變故?”
千夜也勸道:“是啊陛下。皇后娘娘剛回來,您捨得再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我可以不去。”慕堯輕笑道,“我留下來照顧她。”
“休想。”雲碩狠狠地瞪了慕堯一眼,眉頭緊皺,轉頭吩咐衛凌浩和韓建示:“朕不去也可以!但你們必須給朕把滕清越的狗頭提回來!”
“是!”衛凌浩躬身應道。
雲碩的目光從衛凌浩,韓建示,邵駿璁,韓鈞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慕堯的臉上,淡然笑道:“慕公子也不必去了,你留下來陪朕喝茶。”
慕堯也輕輕一笑,點頭道:“草民遵旨。”
“好了,還有一個時辰,你們可以稍事休息。”雲碩朝着衆人擺擺手,“一個時辰之後,由衛凌浩統領各部出發。”說完,他的目光落在衛凌浩的臉上,“剩下的事情,朕就全交給你了。”
“是!臣遵旨!”衛凌浩躬身領命。
衆人退去,千夜和千尋也出去守在門外。慕堯卻被雲碩給叫住:“慕公子請留步,朕還有事兒想問問你。”
最後一個出去的千夜遲疑的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尋思着都這個時候了陛下還有什麼事兒跟慕公子聊?卻無意間看見皇帝陛下眼裡閃過的一絲冷意,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想陛下這回怕是沒那麼好放過慕公子了。
韓芊這一覺睡得非常沉。
她中間醒來過一次,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碰到躺在身邊的雲碩,恍惚中以爲自己是在鳳章殿裡,便背過身去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繼續睡了過去。
而被碰到了胳膊上的痛處而醒來的雲碩則漸漸清明瞭意識,等她睡熟之後放悄悄地起身,看了看窗戶上厚重的簾子,再看看韓芊熟睡的小臉,輕着腳步出去了。
又是雨天,二月的東陵雨天比晴天還多,灰色的天空水汽很濃,連風都是溼的。
雲碩擡手活動了一下手臂,只覺得渾身都疼,於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江湖草莽,下手還真狠。”
“喲,陛下,起得挺早啊。”慕堯悠閒的從廊檐的另一頭走了過來,悠閒地看着雲碩笑。
“你還能爬起來?”雲碩冷冷的看着慕堯。
昨晚,啊不,是今天凌晨兩個人在衛凌浩帶人離開之後,進行了一次男人之間的較量。
雲碩的武功雖然不如慕堯花樣多,但是軍隊出來的路子,實在,每一招都奔着取人性命去的,慕堯則是江湖上排名數得着的劍俠,那腿腳工夫更不用多說。
這一架打得,雲碩沒有留情面,慕堯也沒把雲碩當皇帝。兩個人全力以赴,但不約而同的都避開了臉面,脖頸,等容易暴漏在外邊的肌膚。所有的招數都對着大腿,肩背等地方去。
就此時此刻,若是兩個人去澡堂子裡見面,這身上的青紫能把人給嚇個半死。
“您都能爬起來,我爲什麼爬不起來?”慕堯伸了伸手臂,笑呵呵的說道,“我不但能爬起來,還能再打一架。怎麼樣,陛下還有力氣嗎?”
雲碩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力氣是有,不過朕不會把所有的力氣都耗在你身上。”雲碩說完,好像覺得這話打擊力度不夠,於是又補了一句:“芊芊一會兒就該醒了。”
“……”你還能不能要點臉了?慕堯默默地腹誹。
“你來找朕除了想再打一架之外,還有別的事兒嗎?”雲碩略顯一點小得意。
“當然,草民是叫人預備好了酒菜,想請陛下過去小酌的。”慕堯輕笑道。
“多謝了,慕公子還是自己先去享受美味佳餚吧,朕想等皇后醒了之後陪她一起用膳。”雲碩說完,又轉身進屋,並隨手關上了房門。把滿面春風的慕堯擋在門外。
唉!不但不要臉,還沒禮貌。慕堯搖了搖頭,淡然一笑,轉身看向劍湖的方向。
而此時此刻,劍湖旁邊的一片空地上,明蓮教的祭壇剛剛開始。
扮作韓芊的小嫚被換上了一身雪白色的絲綢裙裳被推上了一座用整齊的青石壘砌起來的高臺之上。
這座高臺足有三丈高,上面還豎了一根海碗碗口粗的木柱子,柱子下面整整齊齊的碼放了一堆木柴,木柴上澆了油,這樣,即便下雨,等會兒點起火來也會燒的快。
“把她綁上去!”一個留着短鬍子的青衫男子站在高臺上,揮手道。
四個穿着灰色布衫,腰上幫着白色麻布腰帶的人壓着小嫚登上了柴堆,然後任憑他們用麻繩把自己綁在木柱子上。
短鬍子青衫男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於堂主,輕笑道:“於堂主——啊,不,於壇主!於壇主這次真是爲咱們聖教立下了汗馬功勞。”
“宋壇主過獎了。”於壇主拱手笑了笑,“不是說好教主會親臨祭壇爲咱們死去的兄弟祭祀的嗎?怎麼……”
“教主既然說了要來,就一定會來。他老人家來無影去無蹤,卻從沒說話不算話過。”宋壇主看着那邊柱子上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女子,目光裡充滿了豔羨:“還別說,這皇帝小兒真是好豔福,這樣絕色的女子,說是傾國傾城也不夠啊。”
“這還用說?能讓皇帝陛下放棄三千佳麗只跟她一個人死磕的女人,肯定不是尋常的女人。”
“是啊!我聽說,那狗皇帝快瘋了。”
“噓——說不定你說的那人已經在我們附近了,小心點兒哦!”
“來了正好,今兒若是能用他們兩個一起來祭祀明蓮聖神和兄弟們的在天亡靈。也不枉我們辛苦了這麼多年!”
……
一陣雨過,被綁在柱子上的小嫚單薄的衣衫被雨水溼透貼在身上,一縷散發貼在額上,襯得那張臉多了幾分悽美,更加動人。
她一邊聽着下面那兩個人閒聊,一邊悄悄地看着周圍的黑壓壓的人羣,心裡默默地盤算着,也不知道公子安排了多少人在這裡面,朝廷的人又有多少,等會兒打起來可不要贏得太快,那樣可不過癮……
忽然,有呼啦啦的風聲傳來,小嫚警覺的擡頭,但見對面的山上飄過來一頂四人擡的青色肩轎,被雨打溼的轎簾隨風飄起,呼啦啦的響。
“聖蓮拂照!明昭日月!唯我教主!功在千秋!”祭臺之上,祭臺之下,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叩拜,且齊聲高呼,只有小嫚一個人仰着頭看着那擡青色的肩轎由四個輕功高手擡着從半空中緩緩地落在祭臺上。
四周歡呼聲連成一片,翻來覆去都是那四句口號。
小嫚冷冷的俯視着從青色肩轎裡出來的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桃木簪子彆着獨髻,一身葛布長袍,青布鞋,穿着樸素,卻另有一份仙風道骨的氣勢。
滕清越的手擡了擡,周圍的山呼聲漸漸地停了下去。滕清越微微擡頭看着柱子上的女子,淡然一笑:“韓郡主,好久不見。”
“呸!”小嫚狠狠地啐了一口,“刁民!”
小嫚之前被慕堯特別訓練過,說話罵人的語氣和神態雖然不能說酷似韓芊,但也有五六分像。而且滕清越當年見韓芊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如今小姑娘已經長大成爲皇后娘娘,那高傲睥睨的氣勢自然是有增無減,更加盛氣凌人。
滕清越也不跟她費口舌,只是冷冷一笑,擡手吩咐:“開祭!”
“是。”旁邊的宋壇主和於壇主兩個人應了一聲,同時朝着身後擺手。
旁邊立刻有人端着各色果子上前來擺在木柴北面的祭桌上。還有人端了一個銅盆放在祭桌跟前。最後,還有人搬上來一疊厚厚的紙錢。
一切準備就緒,滕清越從容的走到祭桌跟前,擡頭看了一眼綁在柱子上的女子,脣角微勾,露出一抹淡然的冷笑,忽然擡手在空中畫了個奇怪的符號,然後雙手往那一摞紙錢上一指,那一摞紙錢便忽然起了火。
祭臺周圍的教衆全部跪倒在地,祭臺上的兩個壇主還有幾個堂主分散在四周冷麪站立,滕清越一個人在祭桌跟前唸唸有詞。
真他孃的麻煩!怎麼還不動手!小嫚冷冷的瞥了在自己腳底下耍寶的教主大人一眼,想了想,還是應景的開口大罵:“刁民!混蛋!什麼狗屁教主!要殺就殺!有本事就動手啊混蛋!”
“咄!”滕清越忽然擡頭,手指從面前的火盆掠過,指向柴堆。
“呼”的一聲,柴堆起火。澆滿了油的木柴一沾火便熊熊燃燒起來,熾熱的火苗帶着濃煙隨風飄向西北方向,讓柱子上的小嫚不至於被濃煙給薰着。
火起時,祭臺周圍的幾千教衆又開始高聲呼喊他們的口號。
然而他們的口號剛喊到一半兒,便聽見‘嗖’的一記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緊接着是‘砰’的一聲,一支利箭釘在了小嫚身後的柱子上。綁着小嫚的繩索有一股被利箭釘住,小嫚不費吹灰之力便掙斷了它。
掙斷了束縛的小嫚騰空而起,順手把原本綁着她的繩索輪了起來,‘啪’‘啪’‘啪’幾聲響,祭臺上的於壇主和兩個幫手被打倒在地。
同時,小嫚也衣袂翩躚的落在了火堆旁,落地的同時,手中繩索又捲起燃了火的木柴,呼啦啦投向滕清越等人。
而臺下混雜在教衆裡的烈鷹衛以及慕堯的手下也紛紛亮出了兵器,趁亂向周圍的教衆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帶離自己最近的人。牽制住那些教衆,使得他們沒辦法衝上祭臺。
臺上臺下,混戰,一觸即發。
祭臺上,小嫚手中一根繩索大開大合,所向披靡,逼得於壇主和宋壇主兩個人連連後退,而滕清越身邊的那四個人,每個人都手持長劍,只管把滕清越護在中間,並不準備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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