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自回到後廚,每日都是忙得腳不着地。但這時,也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刻。
自來到這一世,她都是以雲孃的身份自居。雖然居主廚之位,卻名不符實。直到師傅重新訓練她,她才重新找到了當廚師的感覺,或者是說成爲真正雲孃的感覺。
做廚師雖然辛苦,每天要揮舞着厚重的菜刀,在火頭上一呆就是十幾個時辰。但是,每當看着那一盤盤的美食佳餚出自自己的手,或者又開創了幾個新菜式,就有一種滿足感。那錦繡佳餚不但餵飽了了食客們的口食之腹,更讓他們讚不絕口,此時的廚師纔是感覺最幸福的。
當廚師辛苦,當主廚更辛苦。每天不但要和大家同甘共苦,在後廚內忙進忙出。還有研究菜的口味,不斷的開創老少皆宜的新菜式。總而言之,主廚與一般的廚師相比,要關心更多的事情,處理更多的問題。
還好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大企業的CEO,每天也是要日理萬機的。現在雖然跨了行,做了主廚,卻也萬變不理其中,難不倒聰慧的雲娘。
此時正值盛夏,人們的食慾漸淡,德雲酒樓打算推出一些清淡一點的菜式。這“彩雲粥”就是雲娘推出的新菜式。
取各色五穀雜糧少許,磨成粉,與上好的白米一起熬粥。配上些許肉丁、新鮮香菇,上桌前灑上一把蔥花,真是既開胃又營養。自此菜推出以來,是德雲酒樓裡盛夏最暢銷的菜,幾乎每桌必點。
粥賣得好,那好的材料不能少。這不,德雲酒樓裡又來新材料了。劉算盤正忙着召呼酒樓裡的夥計們搬材料呢。
此時正值酒樓下午休息時間,後廚的人還未開工。
耗子盛着中午休息的時間,衝個涼水澡。正好看見召呼衆人搬食材的劉算盤。
“劉掌櫃好啊,這剛歇工就忙起來了!”
劉算盤點頭微笑,“可不,剛來了材料。”
“做粥的吧?這粥可賣得真好呀!”
“是呀!”
“要不要我幫忙?”耗子擦乾身上的水,擰乾手中的擦澡巾。耗子是個精明人,這劉算盤是酒樓裡的核心人物,逮着機會肯定要拍一拍這劉掌櫃的馬屁了。
“不了,快忙完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說完,上前就拿着一麻布袋子要往肩上扛。
“哎,不用不用。”劉算盤慌忙上前想阻止。
這兩人一推一聳。只聽“咵嚓”一聲,一麻布袋子被兩人不小心扯開了。裡面的豆子灑落一地。
耗子有點不樂意了,“你看你跟我搶什麼,不就是一袋子五穀雜糧嘛,我還會連這個都背不動?”
說完,耗子蹲下來把灑落一地的豆子撿起。當他正眼一看那豆子時,竟有幾分驚訝。
“咦,不對呀。劉掌櫃,我們做的‘彩雲粥’是用紅芸豆,可是這不像是紅芸豆呀?”
聽完耗子說的話,劉算盤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趕忙把耗子拉到一邊去,悄聲說道:“哎,耗子,我知道你掙兩錢也不容易。這是給你喝茶的。”
說完,拿了一塊碎銀子塞在耗子手中。
耗子聰明人,豈會不知道里面的貓膩呢。他收下銀兩,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說:“劉掌櫃真精明,這紅芸豆和芸豆雖然只差一字,卻價格上差了幾倍。不是我們這些經常下廚房的人,輕易不會被發現的。呵呵,劉掌櫃,你可賺得不少呀!”
一聽他的話,劉算盤心裡犯起了嘀咕。心說:小樣,給你點兒顏色還想開染房。難不成你還想獅子大開口不成。
劉算盤滿臉堆笑說,“哪裡,哪裡。你也知道酒樓裡一直是本小利微,能賺的極少,我這也是掙些茶水錢。哦,對了。酒樓前些日子裡來了一批酒水,改天想喝酒只管來找我。”
耗子心想:哼,你還叫賺得少!這些年林德立不管事,酒樓裡不就是你天天拿着把算盤,也不知道颳了多少肥油。不過,我把這事告訴師傅和雲娘,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不如暫且放過他,把此事當成把柄,還怕他到時候不分我一份。
想到這裡,耗子迴應道:“還是劉掌櫃會做人呀!改天喝酒,一定找你。呵呵,兄弟我走了,你先忙吧。”
等耗子走遠,劉算盤對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呸,什麼東西!就憑你還想敲詐我,看以後有機會我怎麼收拾你,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劉算盤和耗子以爲他們做的事無人知曉,密不透風。卻不料此刻雲娘已經在廂房睡過午覺,一出門便看見那一幕。他們所說的話也一併傳到她的耳中。
雲娘把這一切告訴林德立。
林德立吃了一驚,“還有此事?”
他不相信的同雲娘一起來到後廚,查看剛送來的食材。果然,這一批送來的五穀雜糧和以前的相比,要次許多。
特別是這芸豆,在外人看來,芸豆和紅芸豆沒有太大的區別。實則不然,紅芸豆色澤天然,只有雲南盛產。拿紅芸豆煮出來的粥顏色鮮亮,更有營養。而芸豆外觀上看似乎一樣,但是煮出來的粥略帶黑色,口感稍差。這些,只有久居廚房和做這些營生的人才知道。
林德立長嘆一口氣,“這劉精,算來算去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我見他是我同鄉發小,才把酒樓交給他。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待我。”
雲娘問道:“師傅,我記得以前不是採購食材這些事都是您親歷親爲的嗎,怎麼您全教給他了?”
“唉,這些年來,我都把心思放在研究廚藝,譜寫菜譜上了。根本沒有管酒樓裡的事情。上一回也是你要求到外地親自購辦高檔食材,結果......”
雲娘一聽這話,心生疑雲。以前的雲娘爲何要親自去外地購辦食材,莫不是也發現了劉算盤的醜事。那上回遇襲會不會和他有關呢?她不敢多想,向林德立出了主意。
“師傅,我覺得如果還叫劉掌櫃掌握着採購權,酒樓遲早會毀在他手上。不如,您重新管理酒樓,把這購置食材的事重新拿回來。”
林德立面露難色,“我也曾這樣想過。但是,劉精畢竟是我發小。而且,爲師身體也越來越不濟,也不願意整日圍着酒樓轉,只想有生之年研究菜譜。”
說到這裡,他看着雲娘,眼睛一亮,“不如這樣,雲娘,以後採購食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權處理,怎麼樣?”
“我,不行,不行。師傅,你也知道我剛回廚房沒多久,對鑑別食材並不在行。”
“你是我的徒弟,怎麼能不在行。從明天開始,我就教你鑑別食材。以後採辦食材就交由你來好了!”
雲娘想了想,說:“跟着師傅多些東西固然是好,只是這劉掌櫃會不會因爲我搶了他獲利的手段,和我交惡呀。不如這樣,你先教我識別食材,先不要對外宣稱,等我能完全掌握,再將廚房裡的採購權交給我。據我所知,這酒樓裡的酒水也有很大學問的。等我瞭解了這些來龍去脈,再把整個酒樓的採購權交給我,這樣纔好。”
林德立聽完雲孃的話,仔細端詳着雲娘。
“你果真是長大了!做事如此心思細密,酒樓將來交給你,我放心!這樣,從明天開始,我就教你識別食材。”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林德立就開始教雲娘識別食材,更重要的是,如何從各種食材中,分出好歹。
別以爲採購食材是一件小事。許多的錦食佳餚能夠做出來,缺少不了優質的食材。許多有的食材可以濫竽充數,但是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不是真正好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不會好吃。
這一日,林德立帶雲娘來到了京城最大的魚市。這裡是魚市的銷售地,各類大大小小、林林總總的各色魚類都擺滿了市集。
雲娘好奇的問:“師傅,你帶我到這裡來是爲了教我如何挑魚嗎?”
林德立點點頭,笑着回答,“不光是爲了教你挑魚,也是帶你來見見世面!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每個月的十五,都是京城魚市開集的日子,所有的魚販都會來到這裡。打魚的和賣魚的都會來到這裡,見識每個月的“魚王選拔日”。”
“師傅,什麼是‘魚王選拔日’?”
“每到這一天,打魚的人都會選出自己所打的最大的一條魚,送到這裡來賣,選出來的最大的魚叫“魚王”。大家各自出價,價高者得。這樣,漁夫能賣個好價錢,而出錢買魚的人也有面子。”
雲娘心說,這不就是拍賣嗎。原來幾千年前的大明朝,人們就有這種商業頭腦了。真是佩服呀!
“師傅,今天就是你說的‘魚王選拔日’了?”
林德立笑着點點頭,他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聰明的徒兒了。
在裡的魚市和現代那豪華的拍賣會上是沒法比的。只見人頭攢頭,裡裡外外全是人。周圍除了魚腥味,就是一股子臭汗味。
雲娘和林德立只不過是來湊湊熱鬧,沒有擠進人羣,只站在遠處觀望。
只見臺上,有人拿着一條比幡還要高上數尺的魚在叫價拍賣。想必那條魚就是這次新先出來的“魚王”了。
經過幾番競價之後,“魚王”最終以一百一十兩被人買走。
一百一十兩,哼,夠一家三口吃一輩子的。誰這麼缺心眼,一百多兩買條魚呀,雲娘好奇的往臺上多看了幾眼。
只見買走魚的是一位年青公子,穿着一件白色長衫,俊眉俊眼。
雲娘看到那張臉,心裡又吃了一驚,心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