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先天的天賦,還有自己的不斷努力,雲孃的廚藝相較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爲了她的廚界生涯得到發展,林德立想讓她回到後廚,在後廚中得到磨鍊。可是雲娘擔心自己半路出家,被人看出端倪。
林德立卻不以爲然:“傻丫頭,這德雲酒樓是我開的,你回酒樓,他們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可是,二師兄和三師兄他們的廚藝都不俗。之前對我的主廚之位略有不滿,若是我呆在後廚,發現我那半吊子的手藝,豈不辱沒了師傅的威名?”
“唔,你能這樣想很不錯。知恥而後進,大有可爲也。”師傅滿意的點點頭,“你這二師兄和三師兄雖然入門時間比你晚,但是廚藝確實不在你之下。雖然你年紀比他們輕,卻是我的大弟子。但是我選你當主廚,決不僅僅是因爲此。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雲娘搖搖頭。
“你三歲跟我學廚,十歲便能自創菜式,獨掌後廚。靠的不僅僅是因爲在廚藝上的天賦,還有對中華廚藝的不斷追求。你身上有一股子韌勁,什麼菜式都要把它研究透砌,並且喜歡創新。而你的兩個師兄總是夜郎自大,淺嘗輒止,不肯在廚藝上細細鑽研。我覺得德雲酒樓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才能發揚光大。在你重新學習廚藝的過程中,我又看到了你這一點。我都對你有信心,難道你自己還沒有嗎?”
“這......”歐陽雪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和柳雲霜在對事業的追求上如此相像,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說纔好。
“你儘管回去,一切有爲師。”
“遵命,師傅。”
......
於是,雲娘又天天出現在了德雲酒樓後廚。白天她是監督大家做菜的主廚,晚上她便是林德立的”關門“弟子。關上門來,重新補習廚藝。
一晃數個月過去了,雲娘來到酒樓的日子已由當日的秋風瑟瑟之季,到了現在的夏蟬鳴鳴之時。
現在的雲娘已不再是當初的雲娘了。在林德立的調教下,南北的菜式她都學了一個遍,蒸煎燉炒皆不在話下。有時候,甚至可以開發幾個新菜式。
歐陽雪心裡只有一個字”美“呀。這叫以前的她真的是想也不敢想。雖然在上一世她愛美食,嚐遍了世界各地的錦繡佳餚,卻沒有想到這一世自己竟然化身爲廚娘。本以爲這劇情夠坑人,卻沒想到遇上個好師傅。鋒迴路轉,經過自己的勤學苦練,自己真的名符其實的當上了這個主廚,能不感到欣慰嗎?
這一日,德雲酒樓還和以前一樣忙碌。
劉算盤卻火急火撩的來到後廚。
“壞了,壞了。”
“壞什麼壞了,大白天劉掌櫃就有東西壞了?”菜頭嘴快,打趣說。
衆人一聽,都樂了。菜頭就像是後廚的開心果,雖然說的話天真爛漫,卻能逗人開心。
可是被戲弄的劉算盤卻不樂意了,“去,你個小兔崽子,滾一邊去!雲娘,雲娘,不好了?”
“怎麼了,劉掌櫃?”雲娘問道。
“前面來了一個麻煩的客人!”劉算盤說。
“劉掌櫃,前面接待客人不都是你的份內事嗎?我只掌管後廚,怎麼叫起我來了!”
劉算盤一着急,吞吞吐吐的說:“哎,不是。這個客人他點的菜,你們做不出來!”
聽劉算盤這麼一說,大傢伙都不高興了。
“什麼菜呀,我們後廚都做不出來。這也太小瞧人了!”耗子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第一個開腔。
聽耗子這麼一說,郭一勺也不服氣的說:“就是嘛,還有我們做不出來的菜。那劉掌櫃你找我們開嘛?”
劉算盤這會兒發現自己一着急,說錯話了,竟把後廚的人都得罪了。慌忙解釋說,“哎,是我說不清。雲娘,你快同我去看看吧。”
雲娘略一皺眉,把系在腰間的圍裙解開,放在案板上。“好,我倒同你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菜,我們都做不出來?”
雲娘緊走幾步,跟着劉算盤就來到了前面的客間。劉算盤把她帶到二樓一間環境清幽的小包間。
只見裡面的桌上除了幾碟子點心,一壺清茶,什麼也沒有,看樣子客人還沒有點菜。
坐在桌子上的是一個年青人,大約二十出頭。眉眼間透着一種俊俏,卻又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身上着一套白色錦緞長袍,腰間配着一把短劍,看上去特別精神,手上還搖着一把摺扇。
雲娘上前欠身行了一個禮,“這位客官,聽說您還沒點菜。我是這家酒樓的主廚,由我親自爲您點菜如何?”
年青的男子仔細打量了雲娘一陣,微微一笑,說:“如此,甚好!”
“不知客官想吃點什麼?”
“很簡單,四菜一湯。這四個菜分別是花紅柳綠,浪裡淘沙,春意綿綿,海底撈月。這個湯就更簡單了,一招鮮。你說容不容易做。”
雲娘聽見這些菜名,心說,你是欺侮我沒讀書呀,跑到這裡賣弄學問了。挑這些成語當菜名,這也叫點菜嗎?
可是,上一世早就見過大風大浪的雲娘臉上依舊掛着笑容。親切地問道:“不知道客官點這些菜,可要求是什麼材料?”
“既然我是點菜的,你是做菜的。這什麼材料不應該你自己想嗎?”
一聽這話,雲娘真想給他的臉上來那麼一拳。可是,她忍住了,嘴邊依舊掛着微笑。
“既然如此,客官就稍等片刻,雲娘做好之後就給您端上來。”
“好,我等着你。”年青人得意的搖着摺扇。
等離開包間,劉算盤焦急的問:“雲娘,這菜......”
“放心吧,劉掌櫃。這菜我做得出來!”
“哦,那就好,那就好!”劉算盤拿袖子擦擦自己腦門上的汗珠。
回到後廚,雲娘就吩咐衆人忙活開了。
菜頭好奇的問:“師姐,那個客人點了什麼菜呀?”
“沒什麼。一個書呆子唸了幾年書,跑到我們這裡賣弄學問來了。”
“書呆子?”菜頭不明就理的抓抓頭皮。
衆人按照雲孃的吩咐,各自忙開。雲娘也親自出馬,幹得是熱火朝天。
不一會兒,劉算盤又來到了後廚。
“雲娘,那個客人的菜做好了嗎?他剛剛又來催了!”
雲娘把手中的辣椒切好,擺成一朵花放在一盤菜柳上,然後回答:“做好了,叫人端上去吧!”
“行,我也來幫忙吧。咦?“劉算盤朝盤子裡一看,”雲娘,這就是你給客人做的菜?”
一看案本上的菜,劉算盤傻眼了。桌上分別是炒菜柳,炒牡蠣,炒油菜,粉絲包菜,還有一碗魚湯。明明是幾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餚,跟剛剛那位客人所點的菜格格不入。
劉算盤心說,這雲娘是怎麼了,莫不是瘋了嗎?那位客人點的都是文縐縐的菜名,跟這些家常小菜完全不搭架。
雲娘看出劉算盤的心事,說道:“劉掌櫃,放心,沒問題。走,我親自陪你上菜!”
回到包間,那個年青人一看到雲娘,臉上又洋溢着微笑。
“客官,菜做好了。您用菜吧!”
年青人看着桌上端來的菜,不解的問雲娘,“這就是你爲我做的菜?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雲娘微笑着說:“當然可以。這道是花紅柳綠,青菜梗,又名菜柳,配上花狀的紅椒,豈不就是花紅柳綠。”
年青人聽到這裡,笑了一下,“這解釋倒有些勉強!”
雲娘沒有理會他,又指着那道炒牡蠣接着說:“蘇軾有詩云‘大江東去,千古風流人物’。這牡蠣在江河中歷經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還寄居在沙河之中,豈不是應了‘浪裡淘沙’這句話。”
聽雲娘這麼一說,年青人大笑起來。指着桌上另外兩道菜說:“那這兩道菜就是春意綿綿和海底撈月了?”
“正是。”雲娘回答,“油菜春天裡長得最旺盛,春風一吹,便長了出來,這不就是‘春意綿綿’嗎?還有這包菜,形如滿月,而這粉絲,尤如濤濤海水,這豈不是海底撈月嗎?”
“好,好。那你再跟我解釋解釋這個‘一招鮮’。”年青人輕搖紙扇,問道。
“這個最好解釋。鮮字不就是魚和羊字構成。這條鱸魚我是拿羊肉一起烹煮而成,在鍋裡一齊端上來,這不正是‘一招鮮’嗎?”
“哈哈,有趣,真是有趣。今天我算是受教了。”
那位年青的公子看着雲娘,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當主廚。不但廚藝高深,腦袋也很靈光。這個,就全當是給姑娘的一點謝禮吧!”
說完,他在酒桌上留下一錠銀兩,便揚長而去。
雲娘拿起那位奇怪客人留下的那柄摺扇,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了一個“白”字。
雲娘看過,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一個怪人!不過,字倒是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