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孃的傷還未全愈,這邊就已經有人宣旨,雲娘由御膳房裡的廚娘變成了受人尊敬的“遺珠郡主”。這讓雲娘破感意外。
正當雲娘還覺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時候,皇太后又和以往一樣,來到了她的牀前,問侯自己。
自打上一回,雲孃的臉被皇太后所打傷之後,皇太后便每日都會探望她。虛寒問暖,讓人未免覺得太過於親切。要知道這幾天前,正是她想把自己置於死地,而如今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雲娘,你今日身體可還好些?”太后又是那幅和藹可親的樣子,一點兒也不似那天命人毒打自己時惡狠狠的樣子。她這樣變化太大,反倒讓雲娘覺得極不適應。
雖然心裡面感覺怪怪的,臉上卻又不好做出太過於難看的神情。便低低的應道:“還好。”
“嗯,那就好。我已經命人給你烹製燕窩紅棗粥,好給你補補氣血。看你臉色多差呀!”
什麼?太后命人親自給我燉燕窩紅棗粥?前幾日還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今天又是颳了什麼風,居然還關心起我的臉色來了。她不是巴望着我早點滾出宮去嗎?
許是看到雲娘久未回答,或是臉上有着幾分尷尬的神情。太后的臉上也露出些微爲難的神情。確實,前幾天還把人家折磨得夠戧。突然這麼大變化,換了誰都會受不了的。
許久,太后從手中掏出一個小金飾,向雲娘問道:“雲娘,你可認識這個東西?”
雲娘擡起眼眸,仔細打量太后手上的那個金飾。一個紅線串着個半圓的小金飾,雖然還沒有一個巴掌大,卻刻畫得栩栩如生,看着還有幾分眼熟。
咦?這不就是師傅送給我的金飾嗎,怎麼會在太后的手裡?哦,想起來了。或許是那天被打,自己在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出來,被太后撿起來了。這可是師傅的心頭肉呀。若是掉了,以後出宮可怎麼給師傅交待?
“回太后,這東西正是奴才不小心掉的。”
“看你,都封你爲郡主了,你怎麼還自稱是‘奴才’。以後,你可要把這個自稱給改了。”太后的這番話聽似責怪,卻裡面滿懷關愛。
可是雲娘卻更覺得奇怪。前幾日你不是叫我奴才叫得很順口嗎,怎麼突然又要我改口,這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還有,她怎麼也稱呼自己爲“雲娘”。這個稱謂,只有和自己很熟的人才這樣稱呼。她這麼一叫,怎麼聽着怎麼掉一地雞皮疙瘩。
“雲娘,你可知此金牌來歷?”
雲娘心道,笑話,這是我的東西,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雲娘略微點點頭。
“嗯。看樣子他和你說得還不少呢。說起此物,竟和我頗有源緣。當年正是我,將此物交給他人保管,並囑咐他照顧我那還年幼的外甥女。這一晃竟然過了十多年了,也不知道我那外甥女現在究竟如何?”皇太后一聲感嘆,眼眶裡竟然含着點點淚花。
雲娘聽完太后的話,吃了一驚。她說什麼,自己的外甥女?師傅曾經告訴自己,這塊金牌的秘密只有師傅,小姨,自己還有白秋波知曉。師傅和白秋波尚在宮外,不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那知道這塊金牌前因後果的只有自己那未曾謀面的小姨了。難道說......
雲娘還不太敢相信。“太后,您是......”
“雲娘,你本姓劉。因爲身逢亂世,你師傅便把你的姓氏改了。你那左手手臂上還有兒時便有的胎記紅痣。你師傅叫林德立,從小學得廚藝,我當年認識他,他便立志要開自己的酒樓。”
說到這裡,雲娘已經眼睛奪眶而出,情不自禁的喊道:“小姨!”
自己的身世從來沒有向人提起過,就算是一直在身邊的小翠也不得而知。知道師傅的全名這不難,可是知道自己最隱私的個人胎記,這一點除了至親之人,有誰還能夠做到?眼前此不是自己的至親上姨,還會是何人?
想不到當年師傅在宮中苦苦尋找,也未得來小姨行蹤。而今無心插柳,卻尋得真人。雖說認親的過程有些一波三折,但好歹也是大團圓的結局不是。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給師傅盼到這一天了!
現在回想過去,雲娘總算想明白了。也暗自覺得自己比較幸運。當日被淑妃挑拔,太后是鐵了心要置自己於死地。還好上天垂憐,讓自己在暈倒的一瞬間,又恰好讓太后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半塊金牌,這纔有幸撿到一條命。要不然,恐怕自己此刻已經在黃泉路上報到。
和雲娘同樣幸運的人還有小翠,自從雲娘從御膳房的貼身御廚,成爲了皇室的郡主。鳥槍換炮,師傅身份變尊貴了,自己也是自然跟着沾光。
所居住的地方由原來的皇宮御膳房的寢室,變成了皇宮內院。這內院裡有獨立的院林,還有單獨分開的院落。而且還緊挨着皇太后旁邊,自然這是太后有意安排,好隨時隨地來看望這個剛剛纔重逢的外甥女。
然而條件再好,雲娘也並不覺得開心。只覺得這裡還是如同當年的白家大宅那樣令人窒息。這籠中金絲雀一般的生活,實在不是自己習慣了自由自在的人能夠適應的。
她的心裡早就奔往了宮外,奔往了那個參雜着自己穿越以來所有喜怒哀樂的德雲酒樓。那裡留住了自己對廚藝由陌生到熟悉的所有經歷,還有那讓自己老是記掛的人兒。師傅,師兄、師弟,當然,還有他。
也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回來。他的心裡究竟有沒有自己的一夕之地。這麼長的時間,他人在哪裡,日子又過得怎麼樣?
當點點的思念化爲無盡的相思,沉澱在心裡面。
對於白秋波的事情,雲娘只是對小姨稍微提起,卻沒有說得那麼仔細。只說他們倆有緣無份,雖拜過堂,卻分隔兩地。既然雲娘不願多多提及,太后也不好細問。
好不容易適應了自己的角色轉變,雲娘又開始爲自己的前路擔憂起來。雖然稀裡糊塗當了一個什麼郡主,可是比起那些在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自己彷彿被囚禁在牢裡面一般,窒息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小翠倒樂得逍遙。自打雲娘當了郡主之後,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不用在御膳房裡幹活事小,身邊還有一大堆的宮女、太監供自己差遣,心裡面別提有多美了。
剛剛打發一堆宮女去給雲娘送些好吃的來,便獨自一人來到雲孃的房間。卻看見雲娘坐在窗邊,望着窗外的天空發呆。心道,師傅這是幹什麼呢。當上郡主之後沒有看到她有多開心的,倒是整天不是掛着苦臉,就是坐在窗邊發呆。不行,我要問問她去。
“師傅,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雲娘淡淡的說道。
“剛剛我已經命宮人們去準備夜宵了。太后都說你的臉色不太好,要多多淨補。”
“小翠呀,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不餓,不想吃什麼夜宵。你我都是在宮裡幹過活的,不要有事沒事的差遣人家。要學會將心比心,知道麼!”
“知道了。”小翠耷拉着個腦袋,不復剛進門時的神情,輕輕嘀咕道,“人家還不是爲了你好嘛!”
“我不想吃什麼宵夜,叫其他人不用準備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小翠聽出雲孃的語氣不悅,便不好再說什麼。
看着小翠的背影,雲娘只得輕嘆一聲。這丫頭,聰明是聰明,但有的時候就是太過於會算計了。
可是天色雖晚,自己卻全無半點倦意。擡起頭來,看着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彷彿是黑幕下的一個碩大玉盤,唯美而令人暈眩。夜色撩人,卻有誰懂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忽然,只聽門外有一聲輕響。似是有人在推門。卻沒有看見誰走了進來。
“誰?”雲娘警醒的問道。
這月黑風高夜,難道還有歹人敢進宮行兇不成?量他們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即使有,宮裡面不還有不少的侍衛嗎?
沒人應答。卻又輕輕聽到了院子裡有聲音。
究竟是什麼東西?雲娘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自己走出門外,卻一看究竟。
“吱吜”,門被推開了。
雲娘望外一瞅,黑漆漆一片,沒有看見什麼東西。狀着膽子,跨出門外。卻被門後一個人突然用手捂着嘴。
雲娘心裡面害怕極了,情不自禁的要叫喊,卻被那個嘴巴捂得嚴嚴實實。
好大的膽子呀,果真敢到宮中擄人,她剛想要不要在那人手上狠狠的咬上一口,或是拼命掙扎,甩開那隻可惡的大手時。無意中,低下頭,卻發現那人穿着宮中侍衛一樣的靴子。
哦,怪不得那麼大的膽子,原來是“內鬼”呀。這個黑影侍衛竟然敢在夜間行兇,等我把其他人叫來,看你怎麼辦。
雲孃的心裡亂成一團麻,不斷的扭動身體想要掙扎。卻聽到身後那個人在她耳邊輕輕喊道:“別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