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了,孔雀!”葉天憤然垂手拔刀,但有一條紅‘色’的長蛇無聲地滑過來,在他的手臂、腰帶上連盤了好幾圈,蛇頭緊緊咬住蛇尾,令葉天掙脫不得。
四周並非僅有這一條蛇,竹林上下,每根竹竿上都纏繞着四五條同樣的長蛇,不停地上下攀援,吞吐着蛇信。
葉天被死死地控制住,但又不肯死心,雙臂不停地掙扎。
“好好,你喜歡怎麼做都可以,反正有人最終能夠查明你的身份。現在,你好好睡一覺,等着買家過來。”孔雀‘胸’有成竹地說。
她的腳下已經聚集了遍地蟲蟻,但還有更多的蟲類源源不斷地爬來、飛來,彷彿撲火的蛾子,一往無前,成羣結隊地撲過來。
葉天踉蹌地後退,試圖離開廊橋,但孔雀突然撮‘脣’長嘯。嘯聲即是命令,竹林中的羣蛇一陣‘騷’動,隨即改變方向,圍向葉天。
“走不了了,還是乖乖就範吧。”孔雀遠遠地冷笑着。
此刻兩人相距約二十步,只要葉天能騰出一隻手來,就可以一刀殺敵,脫出困境。不過,他目前只有嘴巴能動,上肢、下肢都被紅蛇纏住,越箍越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要想脫困,除非出現奇蹟。
“我看到了那個秘密,看,你的心事就寫在湖面上。”孔雀得意地笑起來。
湖面上真的有字,葉天不想看,但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字勾住。
“來自京城的密信,保密等級,黑星五顆,親啓。這是一個月中的第十封密信,封封都標着‘十萬火急’的暗記。那件事,必須要由我去執行。怎麼辦?去、不去、去、不去……”一個個凳子面大小的漢字飄浮在水上,構成了上面這段話。
葉天的‘胸’膛如遭重錘猛擊,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穩馬步,氣沉丹田。他知道,再不殺孔雀,就要出大事了。
“孔雀,對不起了。”他低低地說。
“什麼?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恰恰相反,我要用你的秘密搭橋,去展開自己的新生活。此時此刻,我們的記憶是融爲一體的,就像剛剛搭接在一起的兩條電話線,這一端是我,另一端是你。看,在我讀懂你的記憶的同時,你也能看到我的那些痛苦回憶……”孔雀慢慢‘逼’近,帶動蟲陣,卷地而來。
果然,葉天眼前依稀出現了一連串模糊晃動的影像,耳邊也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甜美的歌聲,唱的是:
“橄欖好吃回味甜,打開青苔喝山泉。
山盟海誓先莫講,相會待明年。
明年‘花’開蝴蝶飛,阿哥有心再來會。
蒼山腳下找金‘花’,金‘花’是阿妹……”
那首歌,葉天曾在初識方純的夜裡聽到過,地點是大理蝴蝶山莊,也就是段承德的地盤。
“原來,拍賣會進行的時候……小文死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場,莫邪不過是你手中掌控的傀儡?”葉天瞬間明白了一切,將所有的前因後果看了個通通透透。
當夜,歌聲之中,他見到方純;歌聲之後,小文在血咒的魔力‘操’控下濺血暴斃,開啓了這一路的腥風血雨。可以說,“歌聲”就是開啓他記憶的一柄無形鑰匙。
緊接着,葉天想到了在京城裡經歷的一些事,地點不在城區,而是在南郊豐臺區的世界公園內。
世界公園是集中展示世界名勝的公園,由北京市豐臺區政fǔ與‘花’鄉鄉政fǔ共同投資興建,號稱“不出國‘門’,周遊世界”。公園以世界上40個國家的109處著名古蹟名勝的微縮景點爲主體,內設東歐、西歐、北歐、北美等17個景區,水系分佈按照四大洋的形狀連通全園。
葉天與某個人的見面,就是在微縮後的自由‘女’神像下面。
那個人當時說過這樣的話:“恐怖主義活動不終止,世界和平就只是妄談。所以,全球正義國家都要將‘反恐’作爲二十一世紀的主要政治綱領。這是真實嚴酷的戰爭,容不得半點馬虎。偉人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在這裡,我要引用這句話,並更改爲‘反恐不是請客吃飯’,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戰爭。從最近全球發生的幾起惡‘性’恐怖事件看,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獨得清閒、偏安一隅。誰想抱着胳膊看美國人的笑話,就真是腦袋進水了,早晚有一天,恐怖分子的炸彈就能埋到自家屋裡來。所以,你必須……”
後面的話,葉天記不清了,也不想回顧,以免爲孔雀所解讀竊取。他不動聲‘色’地咬緊舌尖,等血腥味在‘脣’齒間彌散的時候,他的思想就一點一點恢復了清醒,腦海裡出現的,全都是孔雀年輕時的影子。
彼時的孔雀,年輕如一朵剛剛開放的凌霄‘花’,在遠離都市喧囂的深山苗寨中修行。她的小院四周,全都是野生的綠孔雀,旁若無人地啄食小蟲,飲用山泉,在她身邊踱來踱去。
“成爲天下無雙的煉蠱師,替代天魔‘女’,成就永遠的傳奇。”這就是她的想法。
她很刻苦,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行、煉蠱、打坐、冥想,對男‘女’間的情事渾然不管。是了,她那時候根本想不到某一天會愛上某個男人,而是隻愛自己,只癡‘迷’於苗疆煉蠱術。
直到有一天,當她在崇聖寺三塔的背‘陰’處尋找“黑背金蜈”時,遇到了段承德。那次相遇純屬意外,她先發現了“黑背金蜈”爬行的痕跡,馬上取出長柄夾和鋼絲籠,貼着牆根向前搜索,終於在前方十步處的‘女’牆上發現了那條半尺長的成年蜈蚣。可是,段承德突然從轉‘交’拐出來,急速逃走的蜈蚣從‘女’牆上跌落,鑽入了段承德的衣領。
那是一條四年生蜈蚣,毒‘性’之強,脾‘性’之烈,可想而知。段承德被蜈蚣咬中,不到半分鐘便滿臉紫脹,人事不省。依照孔雀的乖戾‘性’格,大可以置之不理,捕到蜈蚣後離去,但鬼使神差的,她出手救了段承德,於是一段孽緣就此展開。她的生命因段承德而改變,如癡如狂地愛他,願意爲他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當段承德離開她時,羞憤、悲愴、懊惱、妒恨……各種情緒集於一身,差一點就把她‘逼’瘋了。她不分晝夜地煉製血咒,煉成當日,便殺奔蝴蝶山莊,令段承德的原配夫人鄧雨晴做了犧牲品。
葉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孔雀那段灰暗的日子,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既沒有爭奪“蠱術之王”稱號的好勝心,也沒有擇人出嫁、開始新生活的勇氣。她活着,但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因爲在段承德狠心離去之時,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可是現在——我重新活過來了!鳳凰浴火,涅槃重生,我孔雀只是凡鳥,但我也可以東山再起,一飛沖天,得到自己一生渴求的。”葉天也在孔雀腦海中讀到了這句話。
“葉叔叔!”小彩從竹林側面飛奔而來,不顧地上的蛇蟲,向葉天高高地揚起手。她一出現,孔雀佈下的蠱術大陣就受到了牽動,出現了明顯的破綻。要想快速彌補,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了侵入者。
孔雀想到這一點的同時,葉天也讀懂了她的想法,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迎向小彩。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孔雀怒吼,整片竹林發出“嗶嗶啵啵”的怪響,所有竹子一起炸開,原來竹竿中間也各藏着一條細如腰帶的青‘色’長蛇,長的超過四米,短的也至少在兩米以上。幾百條蛇‘亂’紛紛地彈‘射’向半空,又迅速跌落,結成了一張詭異醜陋的蛇網,向小彩當頭罩落。
葉天飛掠出去,攬住小彩的腰,沒有前後閃避,而是直接折進竹林。兵書上說,最危險的地方或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孔雀的伏兵全都現身了,那麼竹林裡暫時是安全的,也是她佈下蠱術大陣時唯一被忽略的地方。
“葉叔叔,你沒事嗎?”小彩先關切地問了一聲,才伸手指向廊橋彼端高聳的假山小亭,“那裡是唯一的制高點,也是孔雀的破綻。葉叔叔,你會殺她嗎?不要殺她好嗎?我媽媽說過,是爸爸害苦了她,愛極生恨,有情可原。她的恨越重,就證明她對爸爸的愛越深。單單因爲她能有這樣深的愛,就是值得敬佩的。所以,我媽教導過我,只要有可能,就放過她。”
小彩臉上,帶着從容冷靜的淡淡笑意,並不因蛇陣、蟲陣而張皇失措,有着處變不驚的大將風範。
竹林距離小亭約二百步,中間通道被孔雀牢牢佔據,要過路,必定跟她正面衝突。
葉天暫時放開小彩,觀察廊橋上下的形勢。橋下的小湖不深,如果有落腳之地,兩個起落就能到達對岸,避開孔雀。只是他擔心孔雀在水中設了埋伏,守株待兔,靜等他落套。當然,他也可以選擇退回去,放棄這一戰,做一次危機狀況下的逃兵。
“嗯,小彩,我已經給了她機會,可她沒有珍惜。”葉天覺得左右爲難,他怕的不是孔雀,而是她背後深藏不‘露’的指使者。既然指使者的目的,是要自己內心的秘密,那麼此人針對的,就一定是……
葉天不敢想下去,他決不能因爲自己的一時手軟而壞了大事,必須清除一切知情者。
蛇陣重新彙集,在竹林外蜿蜒遊走着,只等孔雀一聲令下,就攻入竹林,將葉天、小彩齧噬一空。
“葉天,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孔雀大聲叫起來。
葉天長吸了一口氣,怒極而笑。他笑孔雀的無知,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警醒反思。對比一路上見過的所有‘女’‘性’,他才深刻意識到方純的好。唯有她,纔是集美貌、聰慧、腦力、戰力於一身的絕對妙人,世間少有,萬里挑一。要愛,就愛方純那樣的‘女’孩子,而不是孔雀一類。
“對不起,小彩,我怕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了。孔雀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我不殺她,上天也不會放過她。現在,閉上眼,從‘一’數到‘一百’,再睜開眼,戰鬥就結束了。”葉天‘摸’了‘摸’小彩的頭,後者果然聽話地閉眼,由“一”開始數。
葉天橫向掠出去,到了竹林盡頭,一刻不停,躍上橋欄杆的外沿。走那條路線,向右邊去,上橋決戰;向左邊去,踏水而行,最起碼有兩種選擇。
“天賜神功,蠱苗修行,地風水火,盡歸我用。”孔雀又是一聲吼,整座橋都熊熊燃燒起來。火光中,各種飛蟲向着葉天迎面俯衝下來,振翅聲、磨牙聲響成一片。
葉天毫不猶豫地屈膝發力,如一隻孤傲的白鶴般沖天而起,落在廊橋頂上,雙腳踩在百年紫藤粗大的枝幹上。他還沒站穩,一個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就幽靈般自婆娑綠葉中鑽出來,迎面一刀,刺入他的肋下。
兩人近在咫尺,葉天的第一反應就是左臂一勾,夾住對方的脖子,右手拔刀,急驟地反刺。十秒鐘內,雙方各刺出五刀,全都命中對方要害。這種瘋狂的對刺,是美軍海豹突擊隊的必修課,其目的就是在極度惡劣的情況下,採取兩敗俱傷的戰鬥方式,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爲自己的同伴爭取儘可能多的生存機會。
五刀過後,那人在葉天‘胸’口上死命一推,兩人才踉蹌分開。
“你簡直不是……人……”那人嘶啞地說,鮮血從猙獰的面具嘴裡淌出來。一開口說話,他的身體元氣就泄了,膝蓋一軟,單‘腿’跪地,更多鮮血從‘胸’口的五個創口裡噴‘射’出來,將身下的綠葉全都染成了紅‘色’。
“別‘逼’我,我說過了,別‘逼’我。”葉天微笑着,擡高右手,看着小刀上的血痕,冷靜地繼續說下去,“我的刀,進入你身體兩寸,即便是捅到臟器,也不足以致命。可是,在四大家子墳村的祠堂裡,我早就刺過你一刀,小刀貫體後,我又用‘振顫割裂法’,將刀刃翻轉六十度,在你體內造成了很難癒合的三角形創口。這六刀的傷害力加起來,正好能抵得過你刺我的五刀。朋友,咱們扯平了,你快帶着孔雀離開吧,她爲了幫你,也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再撐下去,蠱蟲反噬,將是人間慘劇……”
嗤地一聲,葉天心口正中噴出一道血箭,‘射’出三步遠,跌落在那人的腳邊。‘亂’局之中,他算定孔雀背後有人時刻關注着現場的形勢,所以每一步都做好了遭遇突襲的準備。眼前這個冒充過蔣公子的天蠍戰鬥力之強,是他平生罕見的,只能採取同歸於盡的手法。
孔雀也上了廊頂,站在那人身後,垂手注視着這一幕。
“現在就殺了他,是嗎?”她冷冷地問。
那人氣喘吁吁地回答:“不,不,我們還沒有探知他心底的秘密,那很重要……青龍必須要得到那個秘密。先不要殺他,帶他走,我們帶他走,去見青龍……”他抓住孔雀的手,想硬撐着起身,但血流更快、更猛,最後不得不放棄,斜倚在孔雀‘腿’上。
孔雀彎下腰,看着那張鮮血淋漓的鬼面具,然後慢慢地擡起手,捏住了面具的一角。
“你想幹什麼?”那人想閃,已經有心無力。
“給他看你的真實樣子,不好嗎?他已是半個死人了,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所以,我想讓他給你我做個見證,免得你到時候反悔。”孔雀的語調變得無比地滄桑,深深地皺着眉,無限深情又無限痛苦地盯住面具後的那雙眼睛。
葉天艱難地‘挺’直身子,苦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因爲他知道,這一次只要倒下,今後就永遠沒有機會站起來了。
“孔雀,大敵當前,不要恣意妄爲,難道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那人的喘息聲猶如一隻殘破的風箱。
“約定?不,那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才明白,痛快痛快,有痛苦纔有快樂,世間大多數人的快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要想活得痛快,就必須讓別人不痛快。從今天起,我要做個不聽話的人,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孔雀手指一彈,將那人的面具下半邊掀開。
遠遠的,葉天望見了半張鮮血淋漓的臉。除非把面具全摘下來,否則是沒法認出那人是誰的。
啪地一聲,那人反手勾住了孔雀的手腕,急促地怒斥:“孔雀,現在最重要的是帶他離開,別壞了我的大事——”
驀地,葉天察覺了空氣中無影無形的殺機,迅速貼着欄杆後退,與對面的兩人拉開距離。
那人猛地後仰,做了一個很不規則的後滾翻,躲在孔雀後面,並且單手扣住了她的腰眼,令她動彈不得。
同一時刻,啵地一聲,孔雀的額頭上就破開了一個拇指粗的血‘洞’。
葉天一怔,隨即向着子彈‘射’來的方向大叫:“不要,不要開槍!”他不希望孔雀死,可事實總是與人的意願相悖,從血‘洞’的形狀上,他早就判斷出那是一顆達姆彈。民間把達姆彈俗稱爲“開‘花’彈”、“榴霰彈”、“入身變形子彈”、“炸子兒”,其殺傷力十分驚人,遠超常規彈頭,具有極強的停止作用。
腦部遭達姆彈‘射’中,內部形成的創口橫截面積大、創面不規則,無法快速縫合。最糟糕的是,達姆彈在人體內會造成破壞‘性’的二次爆裂,遭襲者必死無疑。
孔雀應聲而倒,但她的十指突然‘交’叉握緊,大聲唸誦着一種誰都聽不懂的咒語。
“葉天,你也有伏兵?”那人伏下身子,如一隻蜥蜴般貼着瓦面快速後退,在廊頂上留下一行觸目驚心的粗重血跡。
葉天無法追上去,重傷和流血,正在快速消耗着他的的‘精’力。能夠在這場意外迭起的戰鬥中活下來,他已經很開心了。
“反噬其主者,死……我用畢生心血飼養你們……現在就各自散去吧,永遠不要再回來……”孔雀一邊吐血,一邊疾聲高呼。
葉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因爲他發現所有的毒蟲正在慢慢聚集,並沒有像孔雀說的那樣“各自散去”,而是向廊頂匯攏過來。那是蠱蟲反噬的前兆,他跟孔雀站在一起,再加上鮮血能夠‘激’發蠱蟲的兇‘性’,這次只怕要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裡的“池魚”了。
“孔雀,快想辦法,快想想辦法!”葉天踉蹌前撲,抓住孔雀的右手。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那都是沒辦法的事……煉蠱師臨終前的蠱蟲反噬都是很正常的……那麼多前輩都解決不了的事,我也無計可施。抱歉啊葉天,沒想到臨死之前,我又做了一件錯事,寫下了一個不光彩的人生結尾……”孔雀臉上的皮膚快速地萎縮老化,皺紋迅速堆疊,整個人看起來像突然間老了三十歲。
“葉叔叔,走啊,走啊——”小彩在竹林裡狂叫。她沒有遵守約定,數完一百個數字再睜眼,而是提前看到了這慘烈的一幕。
“孔雀,站起來,我帶你走。”葉天說,可他低頭看看自己‘胸’膛上的血窟窿,無奈地搖頭苦笑,“對不起,我還以爲自己的傷沒事呢,看起來比你中的那一槍還重。你到底還能不能走?我們必須得離開這鬼地方,別忘了,段承德還在龍虎鎮等你呢!”
身中五刀後,葉天還有餘力自保,這是長期修煉中國武術的結果。中國武術講究的是“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對方的刀刺過來時,他提聚真氣護體,刀子就傷不到他的要害,而只是簡單的皮‘肉’傷。
“段承德?龍虎鎮……我不行了,這顆要命的子彈已經……嵌在我腦部的要害,我就要死了……”提到那個名字,孔雀眼中似乎有了少許的光彩。可是,人類腦部遭達姆彈‘射’中後,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過來,除非發生奇蹟。
達姆彈是英國製造的一種槍彈,因由印度加爾各答附近一個叫“達姆”的地方兵工廠生產而得名,不具備貫穿力但是具有極高淺層殺傷力的“擴張型”子彈。或者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煉蠱師的體質遠超常人的話,她早就當場斃命,根本不可能張口說話。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下輩子重生再見,欠你的,我都會還……”孔雀的臉上像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灰紗似的,眼神中的光彩也在迅速退卻,“還有,記住,要解方純身中的蠱,就去找天魔‘女’,別無辦法……再見了我的朋友,再見了……”孔雀的頭沉重地落下去,手腕脈息像夏日黃昏的炊煙,越來越細,越來越微弱。
“堅持住,守住元神,我想辦法救你!”葉天苦笑着說出了最後一句安慰對方的話,接着便感覺孔雀的脈息徹底斷了,再也探察不到生命體徵。
廊頂四周,漸漸佈滿了毒蟲的影子,幾條三米長的黑蛇在堆積得有二十釐米厚的蟲蟻頂上游走着。
葉天回頭看看,小彩也處在毒蟲保圍中,兩下里他都想救,但只能保證一邊的絕對安全。
“葉叔叔,我們走……”小彩站在一張石凳上,聲音越來越驚恐。
葉天嘆了口氣:“還是先救孩子吧。”他躍下廊頂,抱住小彩後退,避開那些熙熙攘攘的毒蟲大隊。不一會兒,廊橋就被毒蟲佔滿,層層疊疊,挨擠蠕動,遠遠地望過去,如同一個聚滿了野蜂的天然馬蜂窩。
恰在這時,司空摘星快速趕到,輕飄飄地落地,驚訝地目瞪口呆:“那是什麼東西?哪來那麼多毒蟲?”
葉天向廊頂指了指:“司空,去救孔雀,別讓她的屍體被毒蟲糟蹋了。”
司空摘星皺皺眉,雖然並不願意接這個活,但看在葉天面子上,還是點頭答應:“好。”
葉天先帶小彩往回走,小彩不住地關切地看他的傷口,心疼得眼淚汪汪的。
“我沒事,小彩,我答應帶你去見爸爸,就一定能做到。”葉天硬撐着擡起頭,希望能給小彩一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