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時處處講究科學的二十一世紀,葉天要用“碰”的方式引發山‘洞’內的結構突變,把握實在小之又小。 可是,意外狀況下必須靈活應對,這亦是海豹突擊隊教官們的訓誡。
“轟”,他第一次引爆炸‘藥’,地下密室的地面倏地一晃,令他眩暈起來。很可惜,水渠仍是水渠,流水不斷,水聲嘩嘩。
他默默地逐次加大炸‘藥’量,終於在第九次試驗過後,水渠裡的流水漸漸終止了。
“不錯,我的行動方向選對了!”他欣喜地奔向水渠,隨即再次大失所望,因爲水渠紋絲不動,依舊陡直而光滑,無法徒手攀登。近旁所有的石壁都散發出微微的白光,那是因爲石頭表面附着着一種能夠自動發光的苔蘚所致。
“難道還得繼續增加炸‘藥’用量嗎?”他心裡實在沒底。無限制地提高爆炸威力,對地底空間的結構將造成無法估計的結果,最嚴重的,就是石室坍塌,永遠地葬身於此。
葉天在水池邊坐了許久,直到發現水池‘露’底,他才猛然醒悟,原來爆炸引發的震動沒有影響到‘洞’頂,而是震壞了池底,水流的宣泄口增大,快速地放幹了滿池塘的清水。
“既然不能向上,不妨向下。”他觀察着水的流勢,發現泄水口已經增大到兩米寬、一米高,能容得下一個成年人縮身進入。
最後,他下了決心,只帶了武田信男的日記本和一隻黃金鐲子,毅然下水,沿着單側石壁匍匐前進。向前‘挺’進十幾米後,四面暗下來,沒有人聲,滿耳只剩下忽高忽低的水聲。
再後來,他的身子下面突然出現了湍急十倍的‘激’流,將他的身體急衝向前。兩側石壁滑溜溜的,他抓不到合適的凸起石塊,只能隨水流急速滑下,經過了一道斷崖後,凌空下墜,砰地一聲跌入水中。
他屏住呼吸,慢慢上浮,確認四面沒有危險後才爬上岸,渾身水淋淋的,狼狽之極。
這裡是一個寬大的天然水潭,潭岸對面是一道從天而降的白‘花’‘花’的瀑布,他自己剛剛就是從瀑布中段衝出來的。所幸現在他已經出了山‘洞’,正站在一條幽僻的山谷裡,只要多‘花’些時間,就能繞回鞋帶‘洞’的正面去。
他沿着空曠的山谷向東去,轉過一個鷹嘴狀的彎道,前面的一片開闊地帶上,突然出現了一大片橫七豎八的屍體,足有三四十具。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正彎着腰收集樹枝,看到他過來也毫不慌張,臉上只有視死如歸的漠然。
“發生了什麼事?”葉天問。
‘女’人直起腰來,撣了撣灰衣上的浮塵,向後面的屍體指着:“他們都死了,我正想多找些樹枝,點一堆大火送他們上路。”
那‘女’人的手指枯瘦細長,仿若十根鳥爪。她的臉也瘦削到了極點,面‘色’晦暗,眼珠深凹,給人以病懨懨、‘陰’森森的感覺。
葉天俯身觀察離自己最近的一具男屍,屍體渾身漆黑,七竅流血,顯然是中了劇毒而死。再看其他人,也是大同小異,死因相同。
‘女’人收集了一大堆枯枝和藤蔓,然後費力地拖動屍體,一具一具地擺放在柴堆四周。
“你這樣做,不如挖坑埋葬他們,反而省力得多。”葉天感嘆地說。
“我們是淘金幫的人,老一輩留下來的規矩,死後不得土葬,一定要火葬才能升上天堂。《五行論》中說,火燒金熔,金砍木斷,木生土固,土填水止,水澆火滅。我們畢生淘金,身體裡滲入太多金粉金屑,死後燒化,也能爲子孫後代留下一些金粒……你是外人,快走吧,不要多管閒事。”‘女’人累得氣喘吁吁,每拖一具屍體,中間都要休息幾次。
葉天與淘金幫沒有關係,但想到了在大理時曾與雷燕相識,理應幫忙火化這些淘金幫衆的屍體,便默不作聲地陪‘女’人一起搬動屍體。
屍體一共有四十二具,男‘女’各二十一具,都是體格健壯的年輕人。
“你爲什麼不問問誰殺了他們?”屍體搬完後,那‘女’人直起腰問。
“誰?”葉天問。
“是幫裡的大巫師。”‘女’人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眼光變得捉‘摸’不定,就像黎明前天空中飄着的暗‘色’雲絮。
葉天一怔:“淘金幫大巫師在幫中的地位僅次於幫主,爲什麼要向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他此前得到過消息,大巫師已經投靠了大竹直二,正趕往黃金堡壘,又怎麼會在此地殺人?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爲什麼不問問我是誰?”‘女’人‘陰’沉沉地笑了。
葉天察覺情形不對,但身體已經出現了嚴重的中毒反應,搖搖晃晃地倒地。
“我就是大巫師。”那‘女’人走過來,蹲在葉天身邊,拍打着他的‘胸’口,迅速翻出了日記本和金鐲子。日記本已經被水流泡透,被她隨手扔在一邊。
“你來得正巧,殺了你,日本人和美國人就不再有絲毫顧忌了。”她喃喃地說。
葉天輕輕嘆息:“我早該起疑心的——爲什麼他們都被毒死了,而你卻好好地活着?”他實在太累了,身體的疲倦拖累了腦部思考能力,幾乎毫無準備地踏入了大巫師佈下的圈套。
大巫師用鳥爪般的手指捏住鐲子,湊近去看,根本不理會葉天的話。
她仔細地觀察那隻鐲子,臉上忽然添了喜‘色’:“果然……就是這些東西,你一定是從秘密據點裡找到它的?裡面還有很多同類的東西對不對?”
鐲子的直徑約有三寸,表面刻着繁複的魚鳥圖案。葉天帶它出來時,就是看中了那些來自西南少數民族的古式纏絲鏨刻工藝。他的本意是要將它帶給方純,作爲此次深入險境的紀念。
“你知道嗎?那些全都是昔日日本人從淘金幫總舵裡搜刮去的,每一寸金子上,都滴着淘金幫兄弟的鮮血。我的爺爺爲了找回它們,孤身一人‘混’入日本鬼子的運金隊,從此生死不知。如果不是爲了它們,我早就離開淘金幫遠走高飛了。”大巫師把鐲子緊緊地貼在臉頰上,聲音哽咽,涕淚橫流。
“你沒必要殺我……我是雷燕的朋友,我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你這麼做,只是幫大竹直二的忙,日本人狡詐,擅長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葉天艱難地開口,試圖說動她。
大巫師倏地回頭,‘逼’視着他:“雷燕?朋友?那就對了,我要殺的就是雷燕的兄弟和朋友,只有把這些人全都幹掉,我才能重新掌管淘金幫。你知不知道,這個西南第一大幫是我的祖先一手創建的,淘金幫淘金幫,永遠都是屬於金家所有,外人鵲巢鳩佔了那麼久,早該把權柄還我了。我一直在想,你是從鬼嘯潭的大瀑布中跳出來的,足以證明,那裡的二十多個‘洞’口中至少有一個是直通地下據點的。”
她取出一架微型望遠鏡,向葉天的來處觀察。
葉天感覺自己的脖頸僵硬麻木,麻痹感一直向下,慢慢擴散至指尖、腳尖。他後悔自己太大意了,才脫龍潭,又入虎‘穴’。可是,西南山區是淘金幫的地盤,大巫師有心佈局,他不在這裡入局,也會在其它地方翻船。
“知道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嗎?是因爲——”大巫師從旁邊的一塊石板下面掏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揹包,從揹包裡拿出一套黑‘色’的連體衣服。
葉天用眼角餘光瞥見,那套衣服的後背上印着一隻巨大的黑‘色’蜘蛛,袖口、‘褲’腳各連着銀‘色’的手套和襪子。
“因爲我有這個——德國最先進的吸盤攀登服。穿上它,我就能慢慢地爬上瀑布懸崖,進入據點,把那些黃金一點一點運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那樣只會泄密,引得全世界盜墓行家都蠢蠢‘欲’動。所以爲了保險起見,我誰都沒告訴,只是一個人偷偷進行。人類對於財寶和黃金的需求是永無止境的,多多益善,永不滿足,我很明智,拼不過大竹直二和梅森將軍,不如退而求其次,奪取這些東西。”大巫師抖動着那件衣服,嵌在手套、襪子上的銀質碎片嘩啦嘩啦地響着。
葉天嘆了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擺出聽天由命的架勢。
“海東青,不想說點什麼嗎?”大巫師意猶未盡,彷彿一個沒有觀衆的舞者,得不到回饋,舞得再‘精’彩都未盡興。
葉天遲鈍地搖搖頭,麻木的四肢開始腫脹,眼前金星‘亂’冒,噁心‘欲’嘔。
“那麼,我告訴你一些關於雷燕、‘玉’修羅、日本兵的故事好嗎?這些事,我一直壓在心裡,不能告訴任何人。現在,你來做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聽衆好不好?”大巫師用右手撫‘摸’着葉天的耳根,小指指甲閃電般地一滑,在他耳根向下半寸的位置割破一個小口,鮮血飛濺的同時,他的聽力也全部恢復。
這種“放血驅毒”的方法極爲有效,葉天的頭腦也在幾秒鐘內變得異常清醒,能夠睜開眼面對大巫師。
“我說,你聽,如果覺得‘精’彩呢就鼓鼓掌,好不好?”大巫師笑着說。她的法令紋又長又深,線條凌厲之極,臨近嘴角時又向兩側彎曲,可見這是個心機過重的人,素日裡一定壓力過大,鮮有笑容。
葉天動了動腫脹如胡蘿蔔的手指,暗自苦笑。現在他連扣動扳機都做不到,更不用提拔刀殺人了。
“我的父親是早產的遺腹子,生‘性’懦弱,喜文厭武,沒有好好地從‘奶’‘奶’手裡接下淘金幫的大權。他從年輕時就反感江湖上的明爭暗鬥,採取了逃避的態度,孤身赴日本留學,求學於北海道大學,主修現代繪畫。‘奶’‘奶’死後,幫裡大權就落在雷燕等人手上。他們爲了徹底將淘金幫變成雷氏天下,就屢次挑起內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消滅了原本擁戴爺爺、‘奶’‘奶’、爸爸的人。更可恨的是,雷燕曾數次派人東渡日本,僱用大批山口組的殺手刺殺爸爸,並最終成功地製造了一起‘交’通意外,令我爸爸葬身火海。這一切,都是我慢慢查明的,同時查到的,還有雷燕的身世和她的‘陰’謀……”
驀地,葉天注意到自己的左前方山樑上有銀光一閃,那是一支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反‘射’出的。通常專業的狙擊手會對鏡片進行復合塗層僞裝,完美地克服眩光和反光。也就是說,此刻伏在狙擊步槍後面的不是專業槍手。
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粗笨的雙‘腿’,橫向移動半尺,使半蹲着的大巫師完全遮住自己。
“我……快喘不過氣來了,拜託你再幫我……放一次血……”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狙擊步槍的發光點是在大巫師的右後方,而且她沉浸在往事追憶中,並沒有及時發現危險。
“海東青,你的戰鬥力跟名氣大大不符,真是令人失望。”大巫師皺着眉搓了搓手,並沒有答應這個要求。
葉天澀澀地苦笑:“海豹突擊隊靠的是團隊作戰,一個人的能力再強,沒有同袍助力,也不可能取得大的戰績。請別再叫我‘海東青’了,離開海豹突擊隊,我只是一介平民。”
面臨困境時,他當然會懷念那些一起戰鬥過的好兄弟、好朋友。很可惜,昔日的輝煌不再重來,目前他只能一個人苦撐。
“別說廢話了,其實我們都知道,名氣只是浮雲,人死如燈滅,再出名的人都會被江湖淡忘。知道嗎?大竹直二非常欽佩你,並且把你列爲畢生的頭號大敵,可這又有什麼用呢?你現在已經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裡的人了——”大巫師從耳朵後面拔出一根兩寸長的空心銀針,慢慢地刺進葉天的左手背血管中,繼續幫他放血。
葉天沒猜錯,在說得“盡興”前,大巫師是不會任他死去的,因爲她需要這個聽衆。
“我查證了雷燕的來歷,她是一個‘女’人留在淘金幫的孤‘女’,那‘女’人的出現過程也非常離奇,在一個雷雨‘交’加之夜突然出現在鞋帶‘洞’外面,然後抱着一個‘女’嬰闖入淘金幫總舵,點名要找幾個老一輩的人物。當時,是我‘奶’‘奶’出面接見了她……”
葉天明白,那個‘女’人一定是‘玉’修羅,抱着的自然是她跟武田信男所生的孩子。
以下就是出自大巫師口中的古怪往事——
大巫師的‘奶’‘奶’曾是陝甘道上的悍匪,最擅長馬上雙刀,劫殺往來客商時喜歡穿紅衫、騎紅馬、頭上遍‘插’紅‘花’,所以被同行們送以“滿堂紅”的匪號。
當晚,滿堂紅在淘金幫總舵忠義堂見到了‘玉’修羅,而‘玉’修羅此前告訴巡山的哨兵,求見淘金幫外三路長老宋鷹揚、吉老修、昆湘‘玉’、甘天涯。那四個人早在二十年前就病死了。
兩人見面,同時愣住,並且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玉’修羅叫的是“紅姐”,而滿堂紅叫的是“‘玉’家二妹”。事實上,當時滿堂紅已經六十歲,雙鬢斑白,已經顯出老態;‘玉’修羅看上去僅僅二十歲出頭,身上臉上仍是年輕姑娘的模樣。兩人的外表至少差了一輩,不該姐妹相稱。
‘玉’修羅驚問:“紅姐,只過了一年多,你怎麼會老成這個樣子?宋、吉、昆、甘四大長老呢?剛纔幫裡的兄弟說他們都老死、病死了,怎麼可能?我離開時,他們剛過五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
饒是滿堂紅見多識廣,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因爲‘玉’修羅已經失蹤了二十年,但容顏沒有太大變化,臉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皺紋。
當滿堂紅說出“你已失蹤二十年零四個月”這句話時,‘玉’修羅也驚駭暈倒,忠義堂內外一片驚呼之聲。
起初,沒人相信‘玉’修羅就是二十年前失蹤於鞋帶‘洞’的‘玉’家二小姐,但她說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時,分毫不差,對於彼時的人物、戰鬥、局勢如數家珍。最終,滿堂紅等人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玉’修羅一定是遇仙了,所以纔會長生不老”。
滿堂紅問‘玉’修羅這二十年來身居何處,她卻閉口不答,只說自己也糊里糊塗的,彷彿是一場昏昏噩噩的怪夢,夢醒了就回來了。滿堂紅當然不相信這些話,因爲一個做噩夢的人不會突然擁有一個白皙可愛的‘女’兒。當年,‘玉’修羅是在鞋帶‘洞’一帶失蹤的,所以這次她派出三百人把鞋帶‘洞’內外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這件奇事傳揚了一陣後,便隨着時間流逝而被人們淡忘了。又過了一陣,某天早晨滿堂紅起‘牀’時,有人來報,‘玉’修羅失蹤,只剩下那個小‘女’孩。滿堂紅派人四下打探,找不到‘玉’修羅,只好作罷,請‘奶’媽和保姆撫養雷燕,視爲自己的孩子。這事發生的年代大概在1960年左右,大陸已經全部解放,淘金幫的活動範圍被大大壓縮,沒辦法使用別的搜索渠道。再後來,滿堂紅的權柄被奪,含恨而歿,此事就徹底成了不解之謎。
說完了那段離奇往事,大巫師又繼續補充:“我從臺灣軍界的朋友那裡輾轉得知,‘玉’修羅早就是臺灣‘黑室’的暗探,十六歲時就和姐姐‘玉’羅剎一起參加了南京政fǔ組織的‘鐵血青年暗殺團’,任務是刺殺當時的日本侵略者高層軍官。她修煉蠱術的天賦遠遠比不上姐姐‘玉’羅剎,但卻‘精’通追蹤術,後來加入了國民黨政fǔ的秘密特遣隊,代號‘結婚草’。1940年前後被派往西南山區,執行破壞日軍‘黃金堡壘’的特殊任務。‘玉’家與淘金幫素有淵源,她每次到幫裡來,都受到我爺爺和***親切照顧,但她始終沒有亮明自己的身份與任務。日軍的反間諜行動隊偵查到了她的行蹤,連續襲擊了淘金幫的四個分舵,最後投入大量兵力洗劫總舵,重創淘金幫。對於這一切,她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她從未向我金家說一聲‘對不起’,只留下了一顆奪權上位、蛇蠍反噬的種子,就是雷燕。”
這些事說來簡單,但葉天能猜得到當時的慘烈狀況。二戰後期,日軍在雲、貴、川三地受到了國民黨、美軍志願隊、中國江湖勢力的多方阻撓,終於導致了戰線全面崩潰。同樣,三地的各大江湖‘門’派也都遭到重創,‘門’下弟子與日軍同歸於盡的例子成千上萬。因爲,解放戰爭期間,各路黑道人馬毫無抵抗之力,非降即死。
公平說,當時只要是抗日救國的隊伍就是正義的,而不必管他們之前曾做過什麼惡事。很多國際資料表明,淘金幫與日軍‘交’手次數最多,殺死敵人最多,本幫的損失也最重。總舵失守一役,幫中十四歲到五十歲之間的‘女’人幾乎無一倖免,全都遭了日軍的毒手。數百年來積蓄的黃金、‘玉’器、古玩也都被敵人劫走,陷入了一窮二白的窘境。
“如果沒有‘玉’修羅,淘金幫不會凋零潰散,一敗塗地。我自從瞭解這些後,時時刻刻渴望復仇,盯緊雷燕的一行一動,同時請臺灣的朋友幫忙跟進——”大巫師突然停下來,警覺地向後望。
葉天不確定潛伏的狙擊手是友是敵,只能全神戒備,藉着銀針放血的力量,提聚真氣,把五臟六腑內的毒素‘逼’出來。
他見到遍地死屍時,也曾刻意提防大巫師,但始終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中毒的。
四面山樑上一片死寂,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
大巫師張望了好大一陣子,什麼也沒發現,狐疑地回過頭來。
“那的確是個大悲劇。”葉天說,“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
“我已經講完了。”大巫師冷冷地說。
“你還沒有講,送大竹直二和梅森將軍去了何處?他們最終能不能開啓黃金堡壘?黃金堡壘裡到底藏着什麼……問題太多太多了,你剛剛講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葉天感到自己的體能正在恢復,再有十幾分鍾就能發動反擊,所以必須要拖住大巫師,爲自己爭取最寶貴的一段時間。
很多時候,人必須自救,自救得永生,不自救入地獄。
大巫師發出一陣冷笑:“黃金堡壘?世界上根本沒有那個地方,所有的藏寶圖都指向‘玉’龍雪山的最高處,但最高處只有積雪和松柏,要不就是寒風和飛鷹,哪裡有藏廟或是人造建築?我可以告訴你,自從江湖上出現黃金堡壘的傳聞後,整個‘玉’龍雪山都幾乎被淘寶者翻遍了。你以爲每年那麼多遊客都是從世界各地趕來看風景的?如果是這樣,你就跟雲南旅遊局的蠢貨們同一智商了。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開闢旅遊路線、纜車、民俗園、酒店之類的,想以此留住遊客,大力發展旅遊產業……錯,錯錯錯,大錯特錯了……”
葉天藉着捂住嘴咳嗽的動作,扭過頭偷偷地掃視四周,再次確定自己幾分鐘後反擊、避讓的路線。空氣中飄浮着淡淡的晨霧,毒氣、屍氣也正無聲地瀰漫着,這些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奪人‘性’命。
大巫師的表情變得更漠然,更‘陰’冷:“實際上,沒有旅遊,沒有遊客,更沒有衷心歌頌祖國大好河山的愛國人士,千里迢迢趕到這片荒山野嶺來的,都是黃金堡壘的覬覦者,並且每一撥旅行團的後面,都有大勢力撐腰主使。他們纔不管山景、樹景、冰川、怪石或者飛禽走獸、珍稀動物什麼的,他們都是在尋找線索。你應該知道,近年來雲、貴、川的揹包客越來越多,每年都有十幾起失蹤事件上報紙、上電視,那些人中,一小部分是死於自然災害,一大部分則是死於暗殺突襲。總之,黃金堡壘就是一個具有無比‘誘’‘惑’力的大漩渦,吸引人類飛蛾投火般爭先恐後地闖入,而後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