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一聲,怪人的黑袍被夜風鼓‘蕩’起來,膝蓋上的烏鴉也受了驚嚇,霍地展開翅膀。
“不要怕,不要怕,這是我們的地頭,誰來也不必着忙害怕。睡吧,睡吧寶貝,睡吧睡吧……”怪人按住烏鴉的背,強迫它低頭再睡。
烏鴉似乎能聽懂他的話,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哇”聲,然後繼續睡下。
瀘沽湖以“摩梭人走婚”的獨特習俗聞名亞洲,而對於江湖人來說,那些所謂的旅遊資源是留給普通人欣賞的,他們所關心的,只有寶藏、爭霸、殺戮和戰鬥。
“我在這裡好多年了,爲的就是那湖水之下的珍寶。哦是了,被我們苗疆煉蠱師視爲珍寶的,或許你們普通人卻認爲毫無意義。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所作所爲也不同。簡單點說,如果某個煉蠱師擁有了那件珍寶,就會稱霸苗疆,成爲絕對的領袖。你,能幫我實現這個遠大的目標嗎?”怪人的話說得非常隱晦,葉天不敢隨意去猜,只怕猜錯,反而被對方輕視。
“我能做什麼?”葉天毫無‘花’哨、老老實實地問。
“幫我拿回失去的東西。”怪人回答。
葉天不解:“是什麼?”
怪人停頓了一會兒,才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遞過來,慢吞吞地說:“那是一本日記。”
照片上的確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型日記本,本子攤開着,裡面的字跡全都是繁體中文,比劃極其潦草。
葉天立刻判定,這日記是一個男人留下的,該人來自於大陸之外的某個地區。因爲大陸這邊長期推廣普通話、簡體字,很多人早就忘記了繁體中文的寫法。他先取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後才小心地捏住照片的一角,送到眼前細細觀察。面對這些臭名昭著煉蠱師時,他不得不變得異常謹慎,免得墜入別人的陷阱裡。
“你不必那麼小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咱們是同一陣線上的朋友。”怪人凝視着葉天的臉嗬嗬怪笑起來,但對葉天的謹慎動作並不見怪,“就是那個本子,被人偷走了。”
憑着直覺,葉天突然聯想到了蔣沉舟,並且小心地辨別着頁面上的內容。那一頁,至少出現了六次“黑室”這個詞,所有內容都是圍繞這個詞展開的。
“我把日記本放在一個看起來絕對安全的地方,不但有四重蠱蟲守護,最後還設置了一些很巧妙的‘花’招陷阱。可是,小偷的身手相當高明,我所有的佈置都被他破解掉了。我知道,苗疆是找不到這種高手的,一定是山外的漢人做的。我已經佈置了第二次陷阱,正等着他自投羅網。所以,我需要一個幫手,處理除小偷以外的突發事件。葉天,你是最正確的不二人選,跟我來吧……”怪人站起身,踏着‘亂’草和青石,徑直向着小山背後走去。
葉天向小落水村那邊望了望,猜度方純一定透過望遠鏡向這邊眺望,等待着自己的迴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用這句亙古不變的名言爲自己打氣。
山徑隱藏在枯草之中,越向前,林木就越茂盛,枯死的藤條懸掛在樹梢上,像是叢林‘女’妖‘亂’糟糟的頭髮一般。瀘沽湖是遊客們心中還沒被世俗污染的聖地,其實湖水四周的山上,有的是沒被開發出來的原始荒野,從未有人涉足過。此刻葉天所走的,就是沒有路、只有草的荒涼山坡。
怪人越走越快,顯然對此地熟悉無比。
走了約三公里後,怪人突然止步,指着前面的兩間低矮木屋:“那是我住的地方,吸引小偷的第二件‘誘’餌就在木屋裡。再往前走,每塊石頭下、每棵樹後面都埋伏着蠱蟲。它們有一個很好玩的名字,叫做‘二道茶’。敵人闖入時,蠱蟲只是被驚動,卻不發動攻擊,等敵人向外走二次經過時,所有蠱蟲就會暴起傷人。”
木屋極其破舊,沒有窗,只有一扇粗糙木板釘成的柵欄‘門’。屋頂被枯藤與新葉覆蓋着,那些彎彎曲曲的藤條相互糾葛着,無處不在,無所不包,像一條條成了‘精’、變了形的蛇妖。
“沒有其他線索嗎?”葉天問。
“沒有,但我想很快就有了,這一次就算天下第一神偷來了,也會掉進我的陷阱裡。”怪人自負地壞笑着。
“第一神偷?司空摘星?”葉天又問。
怪人抱着胳膊連連點頭:“對對,就是他,漢人最崇拜的神偷,不過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司空摘星那樣的大忙人是絕不會介入到苗疆煉蠱師的戰鬥中來的,對不對?”
葉天在一塊大青石上坐下,用心觀察前面的地勢,察覺到輕功高明者可以通過樹叢間的攀援跳躍,直接落在屋頂上,避開地面的攻擊。仔細衡量後,他覺得自己也能做到,但卻不知道木屋內藏着什麼樣的埋伏?
至於司空摘星,當然不會出現在這鬼地方,去給煉蠱師幹活,也許他此刻正走在通往黃金堡壘的路上呢。反之,司空摘星所到之處,予取予求,絕不落空,任何機關和陷阱都防範不住。正因如此,天下才只有一個司空摘星,萬里挑一,絕無比肩者。
葉天閉目養神,同時諦聽着四周叢林中的動靜。他永遠都保持着警惕‘性’,唯有這樣,才能活得比大多數人更長。其實他很想停下來休息一陣,然後把之前經過的系列變化做個總結,最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路線。可是,怪人根本沒給他時間。
“無計可施,只有隱忍不動,用等待取代盲動犯錯的時間成本。”他乾脆躺下,頭枕石塊,身子放平,繼續閉目深思。
“啾啾喳喳”,上風頭樹林裡有發情的山鷓鴣在叫,不斷地撲扇着翅膀,刮擦着枯死的樹叢。再遠一點,一條近乎乾涸的小溪流穿行於‘亂’石間,偶爾發出淙淙的水聲。
作爲特戰‘精’英,他的野外生存技能絕對高明,這種“貼地潛聽術”絕不亞於日本忍者擅長的“千里潛聞”。換句話說,在綜合戰鬥素質超強的美軍海豹突擊隊面前,日本人是掀不起大風大‘浪’的,畢竟雙方的實力有較大差距。唯一遺憾的是,神偷一般喜歡高來高去,拼的是輕功和計劃,絕少有走地面強攻的,怪人的蠱蟲並不一定管用。
遙遠的叢林中出現了某種爬行動物掠過草尖的沙沙聲,時有時無,當葉天調整耳朵與石頭更加緊貼傾聽時,那聲音又消失了。
除了司空摘星,他也知道至少十位可以列入“神偷”行列裡的江湖人,譬如身在馬來西亞、澳馬‘混’血的“偷王”來文達,一個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快手神偷;譬如身在上海的‘女’神偷歐陽迎風,再譬如長期盤踞拉斯維加斯各大賭場的越南神偷文電軍……這個行業裡總是人才輩出的,畢竟“偷”這種技藝,比搶劫、販毒來錢更快。只要有足夠聰慧的頭腦、足夠敏捷的手腳,長期磨礪下來,總會幹得風生水起的。
這一次,他並不希望怪人的陷阱能夠奏效。如果在小偷和煉蠱師這兩者間選一個的話,他寧願站在小偷那一邊。也就是說,他不喜歡煉蠱師,就像大多數人不喜歡‘毛’竹裡蜷縮着的蛇、巨石下盤踞的蠍那樣。
怪人在葉天對面坐下,不懷好意地笑着問:“你是不是對面具下的我感興趣?”
葉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他感興趣的並不僅僅是那張臉,還有苗疆煉蠱師之間的恩怨情仇。
“也許我該摘下面具給你看看,對吧?”怪人惡作劇一般地笑着。
葉天認認真真地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其間幾度與對方眼神相接:“我想不必了,我們的合作未必會長久。”他說。
“既然大家已經開始合作,就不該隱藏,我必須取下面具來告訴你一件事。”怪人的手指按在面具邊緣,卻不急於把面具摘下,“摘掉面具後,我的樣子可能會嚇你一跳,你最好做足心理準備。煉蠱師之間的戰鬥是最殘酷的,我這副樣子,也是拜一位同行所賜。”
那副面具重量不輕,只留着雙眼、鼻孔和嘴巴,沉甸甸地掛在臉上,絕對不是件很舒服的事。凡是戴面具的,都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其原因五‘花’八‘門’、多種多樣。葉天不想知道別人的秘密,因爲通常知道秘密越多的人,死得也越快。
他笑着輕輕搖頭:“不會,我見過世界上最慘烈的死法,無論是死於毒氣、死於生化武器還是死於刀槍流彈之下,無論一張臉扭曲、腐爛得多嚴重,我都可以接受。”
在伊拉克,他見到過無數次同袍的死、恐怖分子的死、平民的死,起初還會感到難過、噁心,久而久之,他的胃和心臟都變成了鐵打的,無論遭遇何種狀況,都不再產生任何不適的反應。
“好,年輕人勇氣可嘉。”怪人慢慢解開掛在兩隻耳朵上的線繩,低下頭,從左臉邊緣慢慢揭起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
他的“臉”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嫩粉‘色’的新鮮肌‘肉’,兩腮、顴骨、額頭、下頜這幾個地方被面具磨得起了老繭,油光發亮,詭異異常。
“好看吧?好笑吧?”怪人眨眨眼睛,苦笑着自我解嘲。
當他‘抽’動嘴角時,左臉頰上的一長串肌‘肉’都被牽扯開來,暴‘露’出了肌‘肉’與肌‘肉’的縫隙中那些掙扎蠕動着的‘肉’‘色’小蟲。每條縫隙中至少藏了四五十條搖頭擺尾的蟲子,被驚動後的它們,全都豎起上半身,張開一對半月形的螯鉗,口中發出“嘶嘶嘶嘶”的叫聲。
這種詭異無比的場景,彷彿電腦製作出來的恐怖動畫一般,近在咫尺地刺‘激’着葉天的神經,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很難找到適合這種場合下的敷衍的話。
“永不癒合,永無根治,這就是‘牛頭馬面’降頭術的要旨。雖然中蠱者的反應多種多樣,但歸根結底只有一條,就是讓你生不如死。”怪人咬牙切齒地說。他從臉上摳下一條小蟲,狠狠地用指甲尖掐斷,然後在指肚上捻成爛泥。
“很可怕。”葉天語氣平靜地說。
怪人怪笑:“不但可怕,而且永遠不能擺脫,直到這張臉爛光爲止。也許有一天,臉都爛光了,人卻死不了,還得忍受這些跗骨之蛆般的蟲子繼續折磨。這是我的噩夢,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夢醒的一刻,就是我死到臨頭的大限之期。”
他又摳下一條蟲子,攤平在掌心裡,憤怒、仇恨但又無可奈何地跟這條醜陋的小蟲對視着。
“誰下蠱害你的?指使人偷走日記本的煉蠱師同行嗎?還是其他什麼人?”葉天問。
怪人捏死蟲子,然後把面具平放在膝蓋上,拿出紙巾,細心地擦拭着它的背面。
“你也是煉蠱師,難道窮畢生之力都無法解決這個難題嗎?”葉天看出了怪人的疲憊無力感,不由得對他產生了一絲絲憐憫。
“所有的煉蠱師都有各自的秘密,煉製蠱蟲、培養成蟲的方法各不一樣。‘牛頭馬面’降頭術是四大家族中‘元家’的獨特技藝,沒有原始配方的話,很難破解。我到了現在這地步,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也遭遇致命打擊,變得跟我一樣……”怪人絮絮叨叨地解釋,一邊仔細地擦拭着面具上的邊角縫隙。如今,面具纔是他的“臉”,他真實的那張“臉”,已經無法展示給世人,這種痛苦,令人生不如死。
苗疆蠱術、降頭術一向都是神秘莫測的,世人只知其名,不知其實。當蠱術造成的惡果血淋淋地展現在葉天面前時,平生第一次,他對“蠱”有了深切的敬畏之心。
砰的一聲,木屋北邊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顆紅‘色’的信號彈,斜着掠過夜空,在十幾米的高度砰地炸開。
怪人唰地站起身,踮着腳向那邊眺望。
“是‘誘’餌。”葉天對此已經見怪不怪。‘誘’餌的作用是擾‘亂’敵人的思路和心情,其出現的方位一定在埋伏者的相反方向。只要起身去追,就會上當。
怪人繞到一塊巨石後面,彎腰掏了兩把,‘抽’出一支早就扣好了瞄具的長槍來,冷笑着自言自語:“這一次,只要他敢現身,就先在他身上穿幾個透明窟窿!”
葉天不由得暗暗感嘆:“又快、又準、又犀利的現代化槍械纔是對戰時的最好幫手,連擅長蠱術殺人的煉蠱師都選擇了長槍的輔佐,可見科技的影響無所不在,遍佈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
五年前,港島的古‘惑’仔們還‘迷’戀於砍刀、匕首、青龍鞭等只殺傷、不殺死的輕武器,可到了今年,砍刀換成了短槍,匕首和青龍鞭也變作了短頸微衝,很多時候黑道社團們強大的武力配備,連港島警察看了也咋舌不已。同樣,怪人拿出的長槍,也是來自美國的先進槍械,三百步內必殺、七百步內‘精’確瞄準‘射’擊,放在這種場合下使用,實在是“殺‘雞’用牛刀”了。
怪人重新戴上面具,領着葉天向左迂迴,躲進了一條山水衝成的狹窄壕溝裡。壕溝深度約一米,兩人正好站在裡面,上半身趴在溝沿上,向木屋那邊監視瞄準。
很快,木屋頂上的藤條顫動起來,柵欄‘門’口突然就出現了一個人。
怪人立即瞄準目標,食指勾在扳機上,低聲咕噥:“來吧,‘露’出臉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敢捲進苗疆的戰事中來,你肯定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葉天只掃了一眼,心情就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因爲那個人竟然就是從蝴蝶山莊退走的司空摘星。他原以爲司空摘星已經追隨北狼司馬深入西南大山,奔着黃金堡壘而去了,卻偏偏又在此地出現,而且是在煉蠱師的槍口之下。
司空摘星把柵欄‘門’拉開一點,身子一斜,從狹窄的縫隙裡鑽進木屋。
“嘻,等着你的是一大羣好朋友,乖一點的話,它們是不會傷害你的。”怪人鬆開食指,語氣變得輕鬆而邪惡。他說的“好朋友”,一定是窮兇極惡的蠱蟲,只要司空摘星中伏,就將成爲甕中之鱉。
葉天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靜靜地等待,以不變應萬變。
幾秒鐘後,司空摘星突然衝破了木屋的屋頂,先飛上半空,又笨手笨腳地落下來,雙‘腿’叉開,雙臂張開,呆若木‘雞’一樣直‘挺’‘挺’地站在屋頂上。他的身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蛛網,每條蛛絲都磷光閃爍,猶如一棵新年聖誕樹一般。
怪人低笑起來,丟開槍,直起身,揚起右手,想要對葉天說些什麼。可是,就在他的嘴‘脣’剛剛開啓時,兩條黑影陡然間從天而降,把他前後夾住。隨着“咔噠、咔噠”兩聲響,怪人的雙腕都被扣上了狼牙手銬,手銬另一端,則扣在那兩人的手上。
葉天慢慢舉起雙手,比背後抵過來的槍口、襲擊者“舉手別動”的命令聲提前了至少五秒鐘。他很清楚,怪人是極其優秀的煉蠱師,但特戰經驗卻非常貧乏,連“‘誘’餌”和“反‘誘’餌”、“圈套”和“反圈套”都看不懂。
“喂,老卜,日記本被你撕掉了好幾頁,內容根本連不起來,讓我怎麼看?”一個滿臉蠟黃、顴骨高凸的灰衣人從樹叢裡彎着腰鑽出來,手裡揮動着一個小小的日記本。
當他走到葉天面前時,齜着參差不齊的煙燻‘色’黃板牙,不懷好意地‘陰’笑起來。這個人,曾在葉天的窗外古樹後出現過,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海東青是吧?美國海豹突擊隊的特戰‘精’英是吧?久仰久仰,佩服佩服。我一直都很渴望與閣下這種大國‘精’英切磋‘交’流,但始終沒有機會。現在好了,我終於能近距離地看到你了——”他毫無預兆地揮手,一掌搧在葉天臉上。
那一掌的力量奇大無比,而且帶着說不出名堂的毒腥氣,打得葉天翻出壕溝,死撲撲地跌倒在樹叢裡。
“‘精’英,‘精’英,我說你是狗屁的‘精’英!別說是海豹突擊隊,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到了雲南,到了苗疆,也要按四大家族的規矩行事,老老實實地跪下來‘舔’我嶽老三的靴子。”灰衣人慢吞吞地跨出壕溝,走到葉天身前,呸的一聲,把嘴角叼着的草棍吐到葉天身上。
葉天撐起身子,捂着半邊臉,低聲呻‘吟’着。
“你不是想拿槍‘射’我嗎?在小落水村的時候,我當着你的‘女’人放你一馬,可你不領情,反而敢拿槍捋我嶽老三的老虎鬚。你***,你當這裡是美國還是港島啊?別人怕海豹突擊隊,我可不怕。這裡是天高皇帝遠的苗疆,我管你什麼美國人的特戰隊還是臺灣人的黑室間諜還是黑夜金達萊的兔崽子,統統給我跪下,統統給我嶽老三跪下!”灰衣人趾高氣揚地噴着唾沫星子,順勢飛起一腳,踢在葉天肋下。
葉天沿着壕溝前的小斜坡連續翻滾七八次,最後被一棵枯樹攔住,呻‘吟’聲更大,一時間無法起身。
嶽老三罵得過癮,打得過癮,踢得也過癮,大笑了一陣後暫時不管葉天,向後轉身,招呼那兩個人把怪人拎出壕溝。
“喂,喂,救救我,這些彩‘色’蜘蛛快爬到我衣服裡去了……”屋頂上的司空摘星捏着嗓子求救,但現在看來,嶽老三是顧不上他的。
“老卜,形勢都擺在你面前,我就不必廢話了吧?一直以來,在‘餘、嶽、元、卜’四大家族裡,就數我嶽老三對你最關照,一直想跟你聯手,幹一番大事,可你根本不合作,不給我面子。這一次,我知道你人單勢孤,搞不定瀘沽湖的局面,才巴巴地趕過來給你幫忙。看看這日記本,你自己看看,撕掉了那麼多頁不說,還假惺惺地擺個圈套讓我鑽。知道屋頂上站着的是誰嗎?那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啊,換了別人,早就被你的蠱蟲吃乾淨了。算了算了,我嶽老三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抓緊時間把撕掉的日記給我,咱們就盡釋前嫌,化敵爲友,怎麼樣?”嶽老三大喇喇地拍打着怪人的面具,清脆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木屋四周,又出現了十幾條黑影,但沒得到嶽老三的命令,都原地不動,沒人向司空摘星施以援手。
“喂喂,葉天,你還沒死吧?快來救救我啊,我就快被毒蜘蛛咬死了!有兩隻已經領空了,‘褲’管裡也好像有動靜,天哪我快死了,誰能救救我啊?”司空摘星‘亂’七八糟地叫喊着,聲音裡夾雜着絕望的哭腔。
葉天艱難地扶着樹幹坐起來,卻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垂着頭大口喘粗氣。
“我沒有。”怪人乾巴巴地說。
嶽老三怪叫一聲:“什麼?沒有?你在開玩笑吧老卜?竹聯幫大佬蔣沉舟是你的朋友,他在這裡做事,都是你罩着的,你會不清楚日記本的事?你想幹什麼啊?你想把地底下的超級蠱蟲自己獨吞,然後稱霸苗疆是吧?別做夢了,我警告你,十分鐘內拿不出日記缺頁,我就一刀一刀凌遲了你,給你的蠱蟲們開聚餐會。”
怪人更大聲地回答:“我沒有,日記本到我手裡時,就已經那樣了。否則的話,我早就動手辦理地底怪物的事,何苦一直在這裡耽擱?”
嶽老三愣住,思索了一陣,一把將老卜推開。
“木屋裡有什麼?”他向司空摘星大喊,“有日記的缺頁嗎?”
司空摘星戰戰兢兢地回答:“什麼都沒有,破木匣子裡,只有彩蜘蛛。”
老卜外強中乾地大笑一聲:“那本來就是莫須有的‘誘’餌,你想上當,我也沒辦法。”
嶽老三再翻了一遍手裡的日記,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怒氣爆發:“管你知不知道,今晚先宰了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