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不知何處,傳來了水珠由高處滴落水面的單調聲響,聲聲入耳,擾‘亂’了葉天的內心。 身畔即是鮮血淋漓、瞬息萬變的修羅殺場,稍有不慎,即將身心俱滅,但他的思想卻突然不由自主地追隨着滴水聲,穿越時空困頓而去,到達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幽閉山‘洞’。
“生死都不重要了,當我發現,畢生追尋的理想盡頭,竟然是毫無意義的一個零,那麼活着也就沒意義了。可我依舊活着,活在這裡,就是爲了告訴那些後來人,終止追尋,免於像我一樣,墜入這一困境。每一個人、每一代人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從二十歲的少壯到三十歲的‘精’悍,再到四十歲的沉穩、五十歲的睿智、六十歲的豁達、七十歲的通神……再能幹、再卓爾不羣,也不過奮鬥五十年。五十年,比起人類漫長悠遠的歷史長河而言,僅僅彈指一瞬。所以,我用自己的存在證明這是一條歧途,我活着,即是路標,提醒你們,不要重複前輩們的錯誤。明白嗎?所謂‘超級武器’,其實是個美麗的錯誤,猶如月夜星光,只會將人引入泥沼,要振興大和民族還有很多種其它方法,唉……”
有人低聲嘆息着、述說着,每一個字都浸潤着愁苦、悲哀、淒涼、後悔。
“前輩是誰?”葉天情不自禁地大叫。
“我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大竹家族怎麼會有如此癡愚的後代?”那人換了一種嚴厲的口‘吻’,大聲苛責。
“前輩是——”葉天腦子裡涌起太多話,到了嘴邊,卻又一起堵住。他模模糊糊地判斷出發聲的是誰,但卻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有機會跟對方溝通。
“這是個錯誤!這是個錯誤!”那人大聲重複,回聲在山‘洞’中‘蕩’來‘蕩’去,久久迴響着。
“爲什麼是錯誤?多少人渴望擁有它,併爲之前仆後繼,不懼生死。前輩,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葉天甚至來不及理順思路,只是爭分奪秒地連連發問。
“在這件事上,越瞭解,就越後悔。超級武器、蚩尤的面具只不過是一個劃地爲牢的毀滅過程,猶如海上人耗盡畢生之力學習屠龍絕技,學成返鄉,卻無龍可屠,虛耗了百年人生。告訴大和民族所有的年輕人,不要再尋找黃金堡壘了,忘掉它,忘掉它吧,調整人生目標,去走更快捷、更有效的成功道路,仿效那些改變了日本戰國曆史的大人物——武田信玄、織田信長、‘毛’利元就、德川家康,用智慧與勇氣拯救大和民族,而不僅僅將希望寄託於一件無法掌控的武器上。智與勇,纔是……”
那聲音忽然近了,彷彿就響在葉天耳邊。他向左面轉頭,竟然看見一張死氣沉沉、遍佈皺紋的老年男人的瘦臉。在那張老臉上,生着一雙眼鏡王蛇般‘精’悍、銳利、殺氣騰騰的三角蛇眼,死死地‘逼’視葉天,彷彿隨時都會張開兩片枯乾皸裂的嘴‘脣’,吐出鮮‘豔’奪命的紅‘色’蛇信來。
“大和民族浴火永生,擋路者死!”老男人鬼氣森森地低叫着。
葉天別無選擇,猛烈吐氣,微微啓‘脣’,兩枚短刀同時一閃,‘射’入那雙既像鬼眼,又像蛇眼的眼睛裡。
幻象突然消失,短刀‘射’中的原來是那條狂舞的忍蛇。蛇眼中刀,痛得連聲怪叫,翻滾舞動之勢更加狂野。
“北島之忍、東海之怒、南天之守、西關之鎮,八方鬼雨伶仃之陣……”阮琴聲嘶力竭地狂叫着忍術咒語,但忍蛇已經徹底失控,從她身體中騰躍出來,放棄了對兩人的纏繞攻擊,一直向前奔竄。
“我的任務失敗了。”阮琴努力站穩,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浴血的血人。此刻的她與曾經的美麗優雅絕緣,而是一具奄奄一息的半人半屍。
“你應該知道,忍術並非是萬能的。”葉天后退,不敢大意,因爲他面對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女’子,而是青龍麾下的“十二星座”殺手。稍有大意,就會被對方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沒有一種武功是萬能的,我從修行忍術起,就明瞭這一點。忍術,是戰鬥技藝,而不是瞞天過海的魔術。但我是一名戰士,戰士的使命,就是聽從召喚,一往無前地……衝鋒殺敵,直到流乾鮮血,伏屍沙場。我以爲……能做到,能打開通向黃金堡壘的那扇‘門’,看到超級武器帶來的……一統全球的最終結局。不過我等不到了,因爲那條忍蛇掏空了我的身體,以身體五臟六腑、血‘肉’汁液供養它,讓它具有人的靈‘性’,這是修煉忍蛇的必經之路。”阮琴搖搖晃晃了幾次,慢慢地向前跪倒,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還有什麼我能幫你做的嗎?”基於人道主義,葉天仍然願意送阮琴最後一程。
“告訴……青龍,我透過忍蛇與山底的人‘交’流過,對方說,超級武器將是全人類的噩夢,一旦重現人間,會連地球一起毀滅,無論是釋放者還是承受者,都一同粉身碎骨。它之所以被稱爲‘超級’武器,就是因爲其殺傷力超出人類的想象力。告訴他,也許我們追求的方向是錯誤的,但我不後悔……不後悔追隨於他的麾下……”阮琴的七竅之內同時滴血,漸漸的在她膝蓋下形成一大片血窪。
“我會告訴他的。”葉天點點頭。
遠方暗處,有人淒厲慘叫,並且伴隨着槍聲。
“好,你走吧,快走,忍蛇暴怒,將引發一場不死不休的大規模殺戮。它是有人類思想的,能夠避開任何槍械攻擊……”阮琴向前一撲,雙手撐地,仍在盡最大努力,不讓自己徹底倒下。當她肩部的傷口向前傾斜時,一大灘血水碎‘肉’從中涌出,彷彿她的身體只不過是一個飼養忍蛇的容器。忍蛇離去,容器就空了,只是徒有其表的一副人形皮囊。
黑暗中,有人狂奔而來,距離葉天、阮琴還有二十步時突然止步,‘胸’口炸開一個直徑半尺的血‘洞’。
“蛇,蛇,蛇……”那人慘嚎着倒下。
“走吧,告訴青龍,我不後悔跟了他!”阮琴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疾呼。
葉天速退,返回之前的房間,沒想到大竹直二已經在那裡,正倚着窗子向外眺望。
“我原先的計劃,是想捕捉阮琴,然後想盡辦法策反她,實在不行就用移魂術之類的非常規手段控制她,使她成爲反攻青龍的橋頭堡。現在看來,這計劃已經行不通了。真不知道青龍用了什麼方法,會讓這些人對他如此忠心?”大竹直二的鼻尖抵在玻璃上,鼻子被壓成了奇怪的扁平狀。他手裡握着一隻黑‘色’的長條形遙控器,不停地由左手到右手、由右手到左手來回顛倒着。
“當然,阮琴一死,忍蛇的生命就結束了,這纔是最可惜的。”他鬱悶地嘆了口氣,用遙控器在窗玻璃上輕輕敲擊,打着拍子吹口哨,吹的卻是《西班牙鬥牛士》的經典曲子。
葉天不想接話,只是冷靜地坐下來,靜觀大竹直二的動作。
“沒辦法,在這場戰鬥中,意外變化太多,任何計劃都難免會出紕漏。幸好,我比較明智地把握住了大局,處處棋高一着,連一口氣都不敢鬆懈。於是,我終於站在了勝利者的舞臺上,把其它競爭者通通掃入深淵。”大竹直二對着麥克風下達命令,“各通風口、注油口準備好,等我一聲令下,就放油焚燒,把忍蛇烤來吃。”
有十幾人同時回話:“已經準備好。”
大竹直二凝視窗外,按了一下遙控器,一條雪白的光柱從空中‘射’下,打在阮琴身上。她比剛纔伏得更低,無法用手支撐,而是以肘部撐地,艱難而緩慢地向前蠕動爬行。
“如果能策反她的話,將獲得一條最快抵達黃金堡壘的捷徑,對不對?”他躊躇滿志地問。
“你應當看得出,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只不過在苟延殘喘而已。”葉天回答。
大竹直二彈指一笑:“對,她是個死人,但託你的福,忍蛇已經從她體內逃出來。只要找到合適的寄宿體,將忍蛇植入其體內,就等於生成了第二個阮琴。這個寄宿體我已經找到了,而且不止一個,他們就是方純和司空摘星,哈哈哈哈……”
葉天渾身一震,脫口而出:“不要碰方純,不准你碰她!”
兩人的目光針鋒相對,大竹直二的眼神冷漠如兩柄早就磨快亮了的分水峨眉刺,迅猛無比地直刺過來:“爲什麼?你自己想想,在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和方純都是我砧板上的魚,清蒸還是切片、紅燒還是白灼……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至於你,還是多想想怎麼樣活得更長久一些吧。”
葉天沒再開口,只報以冷笑。
“現在,還要等一個人出現。阮琴還沒死,這個活着的‘誘’餌一定能引敵人出現。”大竹直二捏着下巴,在窗前來回踱了幾步,猛地揮手,“葉天,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挽回方純的‘性’命,你要嗎?”
葉天冷靜地想了想,輕輕點頭。他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無論如何,現在大竹直二搶佔了先機,自己要想翻盤,就要繼續隱忍下去,尋找合適的時機。
“十二星座殺手連續陣亡,青龍即將被‘逼’出手。你去,斬青龍的人頭回來,把方純換出去。”大竹直二微笑起來,斜睨着葉天,彷彿對自己出的這道難題非常滿意。
葉天望向窗外,光柱籠罩中的阮琴越爬越慢,體內流出的血越來越少,用身體畫出的那條直線也越來越窄。血盡燈枯之時,她就會嚥下最後一口氣。
“我始終不願與紅龍和青龍正面對抗,他是阿拉伯世界裡的梟雄,我一直以來都很欽佩他們。不過,現在形勢變了,我必須拿走他們手上的東西,然後徹底消滅他們。其實不僅僅是他們,任何擋我去路的人,都必須去死。葉天,拜託你了。”大竹直二優雅地彎了彎腰,滿臉都是謙和的笑意,如同在大型商業會議上剛剛發言結束的行業大亨。
他放下遙控器,拉開了側面桌下的櫥‘門’,拎出一隻兩尺長、一尺寬的黑‘色’皮箱,隨意地向桌上一丟,然後掀開箱蓋,‘露’出了滿滿一箱黑沉沉的現代化槍械。
“這裡有最好最新的美式單兵槍械,希望你仍然習慣這些殺人武器。”大竹直二的笑容變得無比狡黠而‘奸’詐。他隨手抄起一柄大口徑軍用手槍,向着窗外做了個瞄準‘射’擊的姿勢,然後哈哈大笑,“也許我該離開一會兒,給你一個單獨做事的空間。我知道,海東青是萬鷹之王,不屑於跟其它飛禽一起圍獵。好了,我先失陪一會兒,看看慶功宴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慢慢地後退出‘門’,然後反手關‘門’,一路大笑着離開。
葉天感覺‘胸’口的怒氣正在積聚翻涌,需要找一個發泄口釋放出來。他不想任由大竹直二擺佈,但偏偏無法擺脫。
嗡地一聲,整個房間猛地震動了一下,桌椅、地圖一起彈跳起來。
“不敬青龍者死!”葉天聽到了一句阿拉伯語的詛咒聲,緊接着,一柄阿拉伯彎刀橫切到了他的脖頸。
他本來就沒打算用槍,身子一縮,貼着桌沿滑了出去,避開快刀一斬,然後屈膝彎腰,倏地向前突進,一拳打在襲擊者的小腹上。這一拳,是他百分之百發力後,怒氣與武功‘混’雜‘交’織而成的,打得對方橫飛五步,頭下腳上,重重地撞在西牆上。
倒地的是一名豹頭環眼的阿拉比年輕人,從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就知道他是青龍的忠實追隨者。
青龍的人能夠順利進入地下世界,是因爲大竹直二早就佈下了關‘門’打狗的圈套。否則,重重機關和守衛高手能將敵人消滅在外圍,根本進入不了核心區。
“青龍在哪裡?”葉天跟上去‘逼’問。
“青龍在天上……不在人間,衆神保佑他,他是永遠長生不死的……”年輕人氣喘吁吁地回答,頭一垂,身子軟綿綿地倒下,已經服毒自殺。
“我在這裡。”有人在虛空中開口說話,只聽到聲音,卻看不得人影。
“青龍?”葉天警惕地連續後退,直到身子抵住了桌沿。
“對,是我,不要緊張年輕人。我並沒有進入地下,也不想跟你過招‘交’手。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很多話可以談。我看過你的資料,海豹突擊隊‘精’英中的‘精’英,一名萬里無一的華裔高手。我的身邊需要你這樣的優秀人才,就算不能成爲同一戰壕裡的戰友,至少我們也應該是朋友。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絕頂的聰明人都應該成爲朋友,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的天上諸神。”那個聲音優雅而淡定,毫無暴戾與霸道,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威嚴卻又不失仁慈地俯瞰着自己的臣民。
巴格達一役中,葉天及自己的特遣隊隊友不止一次地聽過伊拉克衆高官的講話錄音,並且將每個人的聲音特點記住,爲戰爭後的抓捕工作打好基礎。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那聲音與青龍的話音很相近,但聲音背後蘊藏的氣度、氣勢卻相當陌生。
“你不是青龍。”葉天閉上眼睛,努力調動自身的聽覺系統,潛心分析對方聲音裡的特點。
“不是青龍,我又能是誰?”那聲音低低地問。
葉天想到了另一個名字,但內心立刻感到無比困‘惑’,遲疑着無法開口。
“我給你時間考慮加盟的事,但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好不好?”青龍說。
“謝謝厚愛,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葉天無法找到聲音來源,只能大概判斷是青龍侵入了地下世界的傳聲系統。他覺得那聲音與昔日的巴格達之王紅龍極其近似,但紅龍明明已經高掛在美國人的絞刑架之上。
“呵呵呵呵,我是不會看錯人的。在巴格達,你率領的特遣隊給我們的共和國衛隊製造了太多麻煩,從那時起,我就看好你。現在,終於有機會跟你談合作了——”
“青龍先生,我想,你現在已經沒有談合作的資本了。”大竹直二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爲什麼?”青龍立即反問。
“據我所知,你存放在瑞士銀行的大量現金、貴金屬、有價證券已經全遭查封,連一個硬幣都取不出來。然後,你在亞歐黑道上的合作伙伴也有半數以上倒戈,包括車臣的三支叛軍、高加索地區的雪山賊組織、尼泊爾廓爾喀山地旅、印度北方邦的非法武裝組織‘鏡幫’等等。雖然你一直宣稱要捲土重來,一雪前恥,但你手中一個籌碼都沒有,賭都沒法賭,怎麼把這場必輸的賭局繼續下去?”大竹直二‘胸’有成竹地回答。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青龍的氣勢受到重挫,聲音也低沉下去。
大竹直二大笑:“豈止這些?我還知道,你曾‘花’重金求購超級武器的線索,爲了它,不惜與黑道組織結盟,並向聯合國組織搖尾乞憐,用‘同意覈查小組入駐’的伎倆來爭取獲得超級武器的時間。其實,你和紅龍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巴格達派出的聯絡小組突然神秘失蹤的話——呵呵,你能猜到吧?是有人在半路上做了手腳,把你的人丟下金沙江餵魚了。”
“是你們做的?”青龍嘆息着問。
“對,是我們山口組做的。當時的情形很清楚,只要你和紅龍拿到超級武器,就有可能在極端形勢下與盟軍同歸於盡,勢必‘波’及無辜。暗殺和偷襲是山口組最擅長的,我們只派了兩個三人小組出馬,就讓你的聯絡小組全軍覆沒,並且順理成章地聯絡到了淘金幫的巫師,獲得了最重要的線索。”大竹直二侃侃而談,像世界上所有的勝利者一樣,把謎題一一解開,好讓失敗者心服口服。
在葉天瀏覽過的資料裡,也曾讀到過巴格達派出了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隊北上,目的地是大陸西南山區的某處。把文字資料與大竹直二說的相對照,他就能夠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釐清了,這又是一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連環戲劇。
“巫師還好吧?請轉告他,青龍向他問好。”青龍的怒氣似乎正在被挑撥起來。
“巫師的身體和頭腦都很正常,有他在,我們就能找到準確的黃金堡壘所在地,破‘門’而入,攫取寶藏。青龍,你派阮琴豢養忍蛇,目的不就是通過它聯絡黃金堡壘內部的人,然後獲得尋寶路線嗎?事實上,你這麼做就大錯特錯了,西南山區的地形本來就非常複雜,泥石流、山體滑坡、‘激’流沖刷、植被生死都會使環境產生巨大變化,僅憑地圖,外地人絕對會‘迷’失其中,死無葬身之地。我也曾跟你有相同的想法,但現在不同了哈哈哈哈……”
青龍久久沒有應答,只剩大竹直二的笑聲一直迴響着。
窗外,阮琴徹底倒下,一動不動。一條長三米、直徑一寸的灰‘色’長蛇繞着她的屍體盤旋遊走着,那就是盤踞在她體內的忍蛇。
黑暗中忽然燃起了大火,火焰卷地而來,把一屍一蛇困在中間。
“燒死忍蛇,也許是你犯下的最大錯誤。”青龍又說。
“有了淘金幫祭司,其它就什麼都不需要了。”大竹直二傲然回答。
青龍的聲音突然被掐斷,大竹直二連續“喂喂”了幾聲,卻再沒有人應答。
“呵呵,閣下也知道,自己早就註定是失敗者了,不是嗎?”他自言自語地笑問。
世人只看到了巴格達的戰火,戰火背後的江湖角力,卻鮮有人知,屬於高手互博、神仙打架的雲端範疇。無論如何,昔日一戰,紅龍、青龍完敗,盟軍完勝,這是不爭的事實。
“燒吧,燒了也好。”葉天苦笑着低語。阮琴火葬後,就可以埋骨於此,永遠離開戰場了。他感到可惜的是那條忍蛇,因爲通過它,能和山底的人展開聯繫,循序漸進地把他們的隱藏地點挖出來。
火焰從四面迅速合圍,阮琴的衣角已經被引燃。那條蛇陡然從火焰稀疏處飛躍出來,猛撲向葉天這邊。
“葉天,現在你不用再擔心我利用方純小姐了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這個世界上,並非僅有你一個人懂得憐香惜‘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英雄人物比比皆是。”大竹直二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口‘吻’再度開口。
“你不碰她,那就最好了。”葉天走到先前倒地的年輕人面前,屈膝蹲下,盯着對方的臉。
“你覺察到了什麼?”大竹直二對葉天的動作不解。
嗖地一聲,葉天抄起年輕人握着的彎刀,擲向右前方的牆角頂點。那是房間裡的發聲系統、攝錄系統安置處,一經破壞,大竹直二就失去了對房間的控制。彎刀‘插’入牆體,一陣噼裡啪啦的亮藍‘色’電火‘花’閃過後,大竹直二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葉天動作不停,一秒鐘內脫掉了年輕人的‘褲’子,然後抄起一支衝鋒槍,撞破窗子,凌空躍下。
他是迎着被刺瞎雙眼的忍蛇衝過去的,左手一揮,那條長筒牛仔‘褲’就變成了一個大口袋,一下子將忍蛇套住。他用右手單臂持槍,不停地向頭頂的光源點‘射’,很快廣場上就只剩下了跳躍的火光。
忍蛇拼命地翻滾掙扎,卻無法突破葉天在長‘褲’兩頭紮好的死結。
葉天拎着口袋向右前方跑,他早就觀察過,那邊牆角上安裝着一扇小‘門’,與周圍的浮雕顏‘色’非常接近,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於是,他很清楚,那是唯一的逃生希望。
黑暗中,他飛腳踢翻了三名阻截者,儘量節省彈‘藥’,靠近小‘門’後高高躍起,飛身一撞,那扇由木板、龍骨、石膏粉僞造出來的小‘門’立刻碎裂。
‘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青石甬道,每隔五步,頭頂上就並排設置着三隻攝像頭。
葉天繼續點‘射’,擊碎攝像頭,快速通過甬道。他撞開左側的一扇‘門’,又奔過一條甬道。甬道盡頭,卻是一間狹長的展示廳,長三十餘步,寬五步,兩側牆上掛滿了裝裱在相框中的黑白照片,每張照片下都有一段日語文字說明。
展示廳盡頭穩穩地站着一個人,正是大竹直二。
“你走不了的,所以沒必要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特別是那樣帶着忍蛇離開,很容易殃及方純小姐。”大竹直二抱着胳膊,不屑一顧地望着葉天。在他身後,站着三名平端衝鋒槍的年輕人。在這種狹長空間裡,三支槍很輕易地就能封鎖出路,如果葉天冒險前衝,只怕當場就要倒在衝鋒槍的彈幕之下。
葉天隨手丟掉了衝鋒槍和那隻裝蛇的“袋子”,無奈地苦笑:“你贏了,它歸你了。”
大竹直二連連搖頭,張開雙臂,指向滿牆照片:“不不,既然你對忍蛇如此感興趣,我可以把它轉送給你。在我這裡,你有的是時間跟忍蛇‘交’流。下面,請看看兩側這些照片,或許你就會對大和民族的創造‘性’深感欽佩,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葉天扭過頭,察覺那些照片的相紙已經卷曲泛黃,其內容大部分是二戰時期日軍宣揚展示的大捷和戰果。
“看這些有意思嗎?它們應該擺在日本本土的展覽館裡,供後人意‘淫’纔對。”葉天冷冷地說。
“你又錯了,我要你看的是天皇軍隊從三星堆遺址入手,‘抽’絲剝繭找到神秘之地的全部過程。三星堆是中國人的文化遺產,但中國考古學家只知道挖掘有市場價值的古董,卻沒有一個人深入地思考該遺址的存在原因。這一點,卻由我們日本人做到了。”大竹直二大步向前,指向左側牆上的一連串紫紅‘色’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