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天“嗯”了一聲,便坐回到了沙發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看起來,在辦公桌之上,放着他那柄套着黑色刀鞘的狼王刀,雖然上次和陳凌龍交手迸出了好幾個小缺口,但並不影響它的鋒利,如果孫海龍的人敢來,不飲飽人血,他的刀是不會回鞘的。
默默的等待着,辦公室的掛鐘“嘀嘀嗒嗒”的眼看快指向了凌晨五點,張浩天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竟是劉健打來的,剛一接通,就聽到劉健用急促的聲音道:“幫主,出大事了,我剛纔接到了確切的消息,今晚孫海龍的人忽然襲擊了江海社,江海社的人聽說傷亡慘重,特別是社裡的頭目,基本上全部被殺,現在還不知道王毅剛出事沒有。”
聽到這話,張浩天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失聲道:“什麼,你說孫海龍的人攻擊江海社?”
劉健道:“這消息不會有錯,是剛纔我的一位在江海社的朋友打來的,他的老大已經被孫海龍的人用斧頭砍死了,現在江海社是羣龍無首,亂成一團。還有,孫海龍的人在走的時候留下了話,說他們已經加入了北雄幫,成了北雄幫的外堂之一,叫做雄海堂,而且孫海龍當了堂主,這些人還說,北雄幫的少幫主陳凌龍放了話,上海他是要定了,誰要是敢阻止,江海社就是榜樣,北雄幫對所有上海道上兄弟的態度就是那句老話‘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張浩天咬了咬牙,道:“好,劉堂主,你再好好打聽一下今晚發生的事,隨時給我彙報。”
劉健答應着,就掛斷了電話,而張浩天立刻將剛纔聽到的消息給高雲說了。
高雲默默的聽完,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閉目沉思,良久後才睜開了眼睛,一嘆道:“果然是當世雙雄,難分伯仲,浩天,你走了一步好棋,可是陳凌龍也不弱,他走的這步棋,我們沒有想不到,而北雄幫同樣也正式進入上海了。”
張浩天此刻也思索到了許多,聽着高雲的話,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這的確是一步讓誰都意料不到的好棋,江海社的勢力範圍主要上海港與黃浦江,別說是船運,就是江畔的生意和上海港的裝卸很大一部分都操控在他們的手裡,要是吃下了他們,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產生的經濟,都足夠讓北雄幫立足了。”
高雲道:“滅掉江海社,對北雄幫還有一個好處,別忘了,青龍幫和我們一樣,是不碰白粉的,過去做這種生意最多的就是斧頭幫和江海社,江海社被消滅了,就算上海還有青龍幫和我們,但這樁生意始終是北雄幫的,你上次說過,陳凌龍殺死柯雲路後,已經從他的手裡接過了毒品在中國的代理權,上海這麼大,而且經濟富裕,多的是潛在顧客,夠他嫌大錢了。”
張浩天的頭腦此時已經越來越明白,跟着道:“這次的行動,陳凌龍應該醞釀有一段時間了,掌握着江海社的一切動向,否則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高雲點頭道:“我同意你的想法,陳凌龍先後殺死了孫飛與孫志豪,解決了斧頭幫後,青龍幫太過龐大,他一時吞不下去,自然會把目標定在江海社,而孫海龍他們和江海社本來就是盟友關係,平時關係就很深,要掌握到江海社的動向並不難,而且發生了今日之事後,王毅剛無疑以爲孫海龍會向我們動手,必然放鬆警惕,陳凌龍聽到了孫海龍的彙報後,就抓住了這個時機,將行動提前,殺了江海社一個措手不及。但不知王毅剛出事沒有?”
張浩天沉聲道:“陳凌龍既然要出手,一定會有嚴密的佈置來達到一勞永逸的目的,江海社有近萬人之多,絕大多數他是無法解決掉的,所以只能幹掉江海社的骨幹,讓其失去組織能力,但要是王毅剛還活着,骨幹可以重新任命,力量可以快速恢復,那是一定要最先除掉的,剛纔劉健打電話告訴我江海社此刻羣龍無首,亂成一團,如果王毅剛還在,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所以我斷定,王毅剛肯定已經死了,而且他多半是今晚江海社死的第一個人。”
高雲明白張浩天的分析極有道理,沉默了好一陣才道:“浩天,這就是陳凌龍的做事作風,狠毒迅捷,而且常常出人意表,如果王毅剛死了,江海社只需要有一個重要人物出來說一聲願意加入雄海堂,那麼北雄幫在上海的勢力將更大,你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張浩天搖頭道:“從目前的情況看,要定具體的計劃很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瞧一瞧上海黑道的反應,特別是宋遠傑,他手下的青龍幫是斧頭幫和江海社人數加起來的兩倍,由於沿襲了青幫的底子,是上海樹大根深,最不容易碰彎的幫會,而他的號召力也是上海黑道人物中最強的,他的態度,就決定着我們下一步的計劃。”
高雲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話,不敢大意,打電話告訴埋伏在四周倉庫裡的天狼幫頭目,要他們在九點後纔可以結束行動進入學校休息,然後又打了電話,通知南京的趙勁峰和杭州的朱二,要他們立刻帶着狼威堂的人返回上海,準備着與北雄幫人正面廝殺。
在天剛亮的時候,劉健又打電話告訴了張浩天新的消息,這個消息是有關三條人命的,第一條人命就是王毅剛,孫海龍已經派人把他的屍體送回了王家,而同時送回去的,還有王毅剛的兒子王盛永,據王家的人講,昨晚就是孫海龍把他們兩父子請去了,想不到現在送回來的卻是兩具屍體。而另外還有一條人命,那就馬武,昨晚忽然有人闖進了他的家裡,用斧頭將他砍死在牀上,他收的幾個門徒也負了重傷,此時被送到醫院搶救去了。
當聽到王毅剛的死訊,張浩天並不奇怪,王毅剛目前是不可能對孫海龍有戒心的,請他前去自然不會拒絕,王毅剛膝下一兒一女,幼女尚小,長子王盛永今年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沒多久,剛剛接觸到江海社的幫務,想不到也被孫海龍一併除掉了,實在是趕盡殺絕,不留後患。可是,當聽到馬武的死訊,卻讓他心中陣陣的痠痛與憤怒,馬武無疑是因爲自己而死的,孫海龍既然露出了猙獰的面目,當然不會在意是否多殺一人,這個九十二歲的老人經歷了多少的風霜,最終卻不能壽終正寢,不是他的罪過,卻是他的因緣。
張浩天成立斧頭幫留在了上海,而過去的斧頭幫卻變成了北雄幫的雄海堂,並滅掉了江海社的王家父子和上百名骨幹,甚至還殺死了在上海年紀輩分最老,與青幫遺老錢光良有“雙天至尊”之稱的馬武,這件事發生在一天之間,可想而知,上海道上會引起多大的轟動,當然,對黑道人物們震動最大的還是北雄幫留下的那句“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口號,這表示着血腥纔剛剛開始,下一輪的屠殺不知又將指向那裡。
就如張浩天和高雲料想中的一樣,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江海社的副社長耿明心就出面對道上的各位老大發表了聲明,表示願意歸附北雄幫,而他將出任雄海堂的副堂主之職,至於江海社的近萬名幫徒,一併進入雄海堂,薪水將比過去增加兩成,而且在下午就立刻支付,每一個願意加入雄海堂的江海社的成員都可以領到。
不僅如此,孫海龍甚至向追隨劉健的斧頭幫人伸出了手,告訴他們,北雄幫就要統一南北黑道,張浩天的勢力遲早會被滅,跟着他是沒有前途的,誰要是過去,他不會計較這些人曾經跟着孫志豪和他作對的事,除了加兩成薪水之外,每個人還會給兩萬元的獎勵。
可以想像,如此優厚的條件傳到跟着劉健的斧頭幫人耳中會造成什麼局面,當時就有一千多人選擇加入了北雄幫,而另外一部分人則選擇了觀望,仍然表示跟劉健追隨張浩天的,已經只剩下了一千七百餘人。
張浩天與高雲沒有時間睡覺,一直觀察打聽着各方向的動向,在白天的時候,趙勁峰朱二各帶着五百狼威堂的兄弟回到了武華保安訓練學校,再加上高雲從g省調來設伏的,共計有一千六百餘人,其中金狼級成員有一千二百名,而另外四百餘名也是精挑出來受過嚴格訓練,只是還沒有立功表現的銀狼級成員。在天狼幫中,金狼級成員只有兩千人,銀狼級也不過三千,此時調到上海的已經差不多天狼幫精銳的三分之二了,還好g省有萬洪幫的人撐着,不至於讓北雄幫趁虛而入。
晚上十點,張浩天、高雲、趙勁峰、朱二在辦公室裡開會商量目前的局勢,劉健打來了電話,說自己從一千七百人裡挑選了三百名斧頭幫精銳,是不是先讓他們到武華保安訓練學校來,但是,張浩天與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讓所有的斧頭幫徒在家裡待命,要知道,現在上海黑道的情況一片混亂,而這些斧頭幫人對他也不可能有多忠心,要是其中一部分被北雄幫暗中收買,安排在學校裡,反而會成爲一枚不知道什麼時候引爆的定時炸彈,還是謹慎一些爲好,更何況有一千六百餘天狼幫精銳在學校裡,北雄幫要想來進攻,那麼就要準備付出巨大的代價。
見識到了北雄幫硬朗兇狠的作風,再加上孫海龍的勢力及江海社的大部分力量已經歸順,強行進攻武華保安訓練學校,掃平天狼幫在上海的基地是極有可能的,張浩天當然不會大意,現在的青龍幫無疑已經成了上海幫派的中流砥柱,他只有和宋遠傑聯手,纔有可能和陳凌龍抗衡,於是,張浩天打電話給了劉健,讓他立刻聯繫宋遠傑,自己必須和此人好好的談一談。
然而,一個小時之後,劉健就帶來了宋遠傑的迴應,說不願意和他碰面,而且告訴他,陳凌龍親自去找他,也同樣被謝絕了。
當結束了通話,張浩天把劉健所說給高雲講了,他低頭沉吟了一陣,良久才擡起頭望着張浩天道:“浩天,看來宋遠傑肚子裡還有一包藥啊。”
張浩天也猜測到了一些,點頭道:“不錯,宋遠傑既不見我,也不見陳凌龍,就是表示兩不偏袒,處於中立,我和陳凌龍無論怎樣在上海鬥,都與他無關。”
趙勁峰與朱二也一直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着,聽到這話,朱二忍不住道:“宋遠傑怎麼蠢得像豬一樣,難道他不知道上海三大幫會中陳凌龍已經幹掉了兩個,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嗎,他不和我們聯合,就等着和王毅剛一樣的下場吧。”
然而,高雲卻冷笑了一聲道:“宋遠傑豈會是一個蠢豬,他是個老狐狸纔對,如果我猜得不錯,昨晚孫海龍請王家父子時,一定也邀請他了,而他定然是對孫海龍懷着戒心,沒有去赴約,因此躲過了一劫。現在,他是把戰場讓出來了,給浩天和陳凌龍,讓他們在上海灘廝殺,自己袖手旁觀,等到雙方都鬥得筋疲力盡了,他再出來收拾殘局,豈不是比聯合任何一家都強嗎,別忘了,江湖上現在誰都知道‘南浩天北凌龍’都有着雄霸天下黑道之心,而宋遠傑是不希望被任何一方吞併的,他最大的願望,只怕就是浩天和陳凌龍兩敗俱傷,目前當然不肯幫任何一方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雲哥說得很對,宋遠傑敢這麼做,也是他自恃有些實力,青龍幫人數超過五萬,江浙一帶都有他們的勢力,再加上有青幫的底子,師徒相傳,幫衆忠心,便是斧頭幫與江海社加起來都遠遠比不上一個青龍幫,以宋遠傑的力量,圖霸天下是沒有可能的,但要守住一隅之地並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的是,真要是我和陳凌龍哪一方勢大,他還有歸順這一條路,怎麼算都是不吃虧的。”
聽着高雲和張浩天的分析,趙勁峰與朱二忍不住都罵起宋遠傑狡猾來。
此刻張浩天卻搖頭道:“身爲一幫之主,不狡猾怎麼行,宋遠傑這麼做並沒有錯,最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怎麼應對。”
在張浩天說話的時候,高雲一直在沉思,此時道:“浩天,如果青龍幫保持中立,你覺得那些小幫會會怎麼做?”
張浩天不假思索的道:“投靠北雄幫。”
高雲點頭道:“不錯,陳凌龍挾勢而來,而且連着解決掉斧頭幫和江海社,對上海的黑道老大們不可能不形成威懾力,而且他們也清楚,雖然你有萬洪幫與天狼幫,可是一個屢經大創,元氣未復,一個也是解散才重聚起來,根本沒有機會發展,而北雄幫建幫百年,根基深厚,又以彪悍驍勇見長,說得不客氣,十個老大有十個不會看好你,所以我們必須獲得一場大勝利來證明自己,既可以打掉北雄幫入南以來所向披靡的銳氣,也可以讓這些黑道老大知道你和陳凌龍之間的戰爭未必會輸,包括宋遠傑在內,有些想法或許是會改變的,反之,如果我們處處被壓制,追隨北雄幫的老大會更多,陳凌龍在南方的勢力也會越來越大,到時候,他根本用不上從北方調人手過來,直接驅策南方的力量就可以把我們吃掉了。”
朱二跟着道:“還有一點兒,我們沒有辦法在上海耗下去,那就是經濟,無論在什麼地方,毒品都是黑道最大的經濟來源,浩天不碰這個,青龍幫也不碰這個,上海這麼大的市場就只有北雄幫獨佔,而且陳凌龍手裡有金三角那邊的中國區代理權,利潤空間會更大,不需要做其它的生意,只毒品一項就可以養活願意加入的手下,而我們在上海沒有生意,只能用別處賺來的錢來投入,這是我們長久留在上海的大忌,爲了和我們爭奪上海的黑道勢力,陳凌龍可以把薪水提高兩成甚至四成都沒有問題,但我們卻槓不住。”
趙勁峰也明白這些,臉上流露出了焦急之色,道:“那怎麼辦,要不我們再多調些人手過來,趁着北雄幫在上海立足未穩,向他們發動強勁的攻擊,那怕是付出代價,也要挫一挫陳凌龍的銳氣。”
高雲立刻道:“目前雖然敵強我弱,但我們也不是絲毫沒有勝利的機會,不過要得到這場勝利,定然要有周密的策略和計劃,我倒有一個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看怎麼樣?”
講了這裡,他頓了頓,便說出了一個行動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