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張浩天一臉沉鬱,朱二在他旁邊忍不住道:“老闆,要不要通知劉健和葉英澤他們過來。陳凌龍能用歸降的人,我們爲什麼不能用?”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孫海龍的手下和江海社的人不止這一點兒,剩下的必然被陳凌龍安排去佈署攔截劉健和葉英澤了,他們纔跟着我,不會太忠心,鬥志自然也不會高,若是一擊即退,倒不如保存他們的實力,留着日後所用。”
高雲聞言,也點頭道:“我同意老闆的想法,劉健和葉英澤帶着人來只會陷入伏擊,除了多增傷亡,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孫海龍將新斧頭幫的產業都收回去了,他們手裡同樣沒有自己的醫院,付出的代價會非常大,陳凌龍目前在上海還沒有全殲我們的實力,老闆和我決定留在這裡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兒,時機到了,我們會通知兄弟們突圍的,車子我已經安排好了,全部先撤到南京去。”
朱二雖然知道張浩天與高雲商量出了對付陳凌龍的計劃,但對於具體的安排還不知道,聽到此言,便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了。
過了一陣,便見到校門外慢慢的走出一羣人來,當先的正是孫海龍,而他身後還有三人,張浩天也認得,卻是當日他與陳凌龍決戰之時見過面的黑太歲阮春、豹子潘勇,鐵面鬼馬林,這三個都是江浙六市的舵主,相信也是善於拼殺的悍將,陳凌龍派他們來,的確沒有小覷自己。
而在最後的,還有四人,這四人的年紀在四五十歲左右,在個個臉色剛毅,步履沉穩,穿着青、白、紅、黑四種衣服,而他們的肩上,都揹着一把刀,刀柄和衣服顏色相同。
這些人進入校門之後,就再沒有人進來了,張浩天朝那幢電梯樓陳凌龍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今日之戰,看來此人自恃身份,坐鎮指揮,不會親自出戰了。
孫海龍身爲雄海堂的堂主,地位自然比三位舵主高,他走到了此時已經清理出來的操場正中,望着不遠處臺階上站着的張浩天,冷笑了兩聲,然後道:“張幫主,我真是佩服你,居然現在還敢留在上海,對了,你不是成立了斧頭幫嗎,怎麼不見劉健和葉澤英帶着他們手下的那些蠢貨來增援你?”
張浩天知道江海社的副社長耿明心投靠了北雄幫,此時並沒有前來,估計正率人埋伏在倉庫之外,只要自己的援軍前來便會迎頭而擊,當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真正的蠢貨只有一個,孫海龍,你也不看看,現在你的手下還剩下了多少,等你成了光桿司令,我就不相信陳凌龍還會拿這個堂主給你做,你勾結陳凌龍,殺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以爲可以換來自己的富貴,我告訴你,你很快就會成一條狗,一條死狗。”
孫海龍的口才哪裡比得上張浩天,被罵得狗血噴頭,一時間偏偏無法反駁,頓時暴跳如雷起來,指着張浩天道:“媽的,兄弟們,給我砍,砍死張浩天,重重有賞。”
此時在校內的大多數是跟着陳凌龍來的北方精銳,對這個弒父殺兄的傢伙個個滿懷鄙夷,但名義上他還是一堂之主,而且這次的行動幫主已經明令由他指揮,聽着他的命令,便吶喊着舉着兵器向着天狼幫徒衝去。
這無疑是一場以硬碰硬的血戰,無論是張浩天還是其餘的天狼幫徒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見到敵人衝來,趙勁峰一聲令下,所有還能夠戰鬥的天狼幫徒狂吼着迎了上去,而且很快就混戰廝殺在了一起。
張浩天平靜的從吳偉手裡抽出了狼王刀,沉聲道:“謝虎,吳偉,你們不要參戰,保護好高軍師,要是他有什麼損傷,唯你們是問。”
說了這話,他便躍下了臺階,很快就見到一名北雄幫人揮刀向自己砍來,狼王刀一擡,後發而先至,到了那人的頸部,那人頸部一縮,竟然躲過了這快捷迅猛的一刀。
張浩天知道這些北雄幫人都不是庸手,就在那人剛剛縮頭之際,手臂向下一沉,刀鋒由削變劈,那人躲閃不及,只聽得一聲慘叫,血光飛濺,一隻握刀的右臂已經落在了地上,跟着身子也痛得仰翻在地面打起滾來。
砍傷此人,張浩天並不停歇,衝進了人羣之中,一柄天狼刀左砍右劈,片刻之間,又有五名北雄幫人死在他的刀下。
此刻,朱二已經拿刀敵住了黑太歲阮春,而趙勁峰則敵住了豹子潘勇,朱趙二人雖然稱不上是一流的刀術高手,但朱二的快刀一般人是很難接住的,那黑太歲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看起來極是彪悍,一手刀也揮舞得呼呼生風,但身形轉動之間不怎麼靈便,立刻被朱二一刀連着一刀逼得左支右絀,不過他經驗甚是豐富,見到對方刀快,自己若是急於進攻,身子很容易露出破綻中刀,乾脆穩紮穩打,步步防守,朱二一時之間也無法攻破。
至於趙勁峰的敵手豹子潘勇,個頭最多一米七,在這一幫北方漢子之中算是矮小的了,不過精悍驍勇,身法靈活,一柄刀用得甚是犀利剛勁,但趙勁峰過去是蘇志高手下的第一悍將,而且專門教習刀法,雖然沒有朱二的刀出得快,但進退有度,攻守平衡,那豹子潘勇奮力進攻,卻佔不了絲毫的上風。
張浩天知道陳凌龍派來的三位舵主必然都是身手高強之人,當下舉眸四望,但這時操場的人太過密集,人頭攢動,並沒有看見剩下的一名舵主鐵面鬼馬林,不過卻見到天狼幫徒對付起飛鷹爪甚是吃力,好多人都被抓出血淋淋的皮肉來,知道這種飛鷹爪前面有鉤子,不僅便於攀爬,也有着鎖刀的作用,連忙大吼道:“天狼幫的人聽着,對付用飛鷹爪的人,多用刺,少用劈,他們就沒那麼容易鎖着刀了。”
操場並不大,他的吼聲天狼幫徒都聽見了,一些正在和用飛鷹爪的北雄幫人交手的立刻遵照着他的話做了起來,多刺少劈,那些人果然再難用兵器鎖住天狼幫徒的刀,而且飛鷹幫是以偷竊爲主,過去的幫員輕靈敏捷,硬碰硬的拼殺並不是長項,被張浩天一語點出破解之法後,立刻就有不少人被刺死刺傷。
正要去尋找那鐵面鬼馬林,卻見人羣有幾個人緩緩向自己穿行而來,張浩天的眼神頓時一縮,這幾個正是他剛纔看到的那四名穿着青、白、紅、黑四色衣裳的壯年男子,而他們的目光正朝這個方向看着。
張浩天頓時想到,陳凌龍深知他的刀法,豈會讓他對手下大加屠殺,這四人無疑是專門對付自己而來。
於是,他也不再另外找目標,只是靜靜的站着,而那四人很快到了他的身前,也沒有說話,手中的刀橫在胸前,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將他圍住。
張浩天瞧了瞧這四人,卻見他們容貌普通,神色中也沒有帶着什麼殺氣,但越是這樣的人,刀法的造詣越高於常人,他實在不能輕敵,當下微微一笑道:“四位是陳凌龍專門派來取我性命的了。”
此刻站在東方位置上穿着青色服裝,手持青柄大刀的男子年紀顯然最大,聞言卻向着張浩天一拱手道:“我們是遼東四靈,在下苗青龍……”
說着又向另外三人一指道:“他們是我的親兄弟苗白虎,苗朱雀,苗玄武,我們自幼習刀,同出一門,生平最喜歡與人切磋刀法,聽說張幫主的刀技傳自當年的天下第一刀法高手大刀王五,而大刀王五縱橫南北,英雄蓋世,向來爲我等崇敬,所以特來拜會,還望不吝賜教。”
張浩天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遼東四靈”之名,但深知北雄幫盤踞北方百年,幫中必然藏龍臥虎,多有高手,如今已經被纏住,不可能抽身去助幫中兄弟,既然對方有禮,他當然也不會失禮數,倒轉狼王刀,向着四人一拱道:“原來是四位苗爺,各位威名遠播,今日能夠一晤,真是晚輩的榮幸。”
那苗青龍搖了搖頭道:“我們幾個雖屬北雄幫陳幫主座下,但向來閒散慣了,也沒給幫中立什麼功,威名是沒有的,少幫主是我們的主子,小時候也在我們這裡學過刀法,交誼非淺,他既然宣我們前來,我們這四個不成器的傢伙自然不會讓他失望,以多勝少,本不是英雄所爲,不過我們從小就是學的四象刀陣,與敵交手,從來是四人一起上的,還請張幫主見諒。”
對方越是客套,張浩天就越是警惕,但今日的情況,他實在拖不起時間,便一拱手道:“中華武術有陣法之說晚輩早就聽聞,可自從學刀之後卻從來沒有親眼一睹,四位前輩,那我就獻醜了。”
當“了”字的尾音剛落,,他忽然朝着北方穿着黑色衣裳的苗玄武猛的跨過一步,然而揮刀向他劈去,刀聲呼嘯,如挾雷音,氣勢極是驚人,雖然目前還搞不懂這四象刀陣到底如何,但是最起碼的常識他還是懂的,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象之中,玄武排在最尾,而這苗玄武年紀看來不超過四十,想來刀術造詣也比不上另外三位兄長,既然敵人用的是刀陣,攻其最薄弱的一環,能夠先傷得其一,無疑是破解之法。
然而,當他的刀就要砍在苗玄武的面門之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苗玄武就像是石雕般的一動不動,而站在西方的苗白虎卻忽然伸出了刀,架住了張浩天的刀,兩刀相擊,火光交迸,發出了“錚”的一聲脆響。
就在這時,苗玄武忽然動了,他的手臂的一擡,黑柄長刀便直直的朝着張浩天的胸口插去。這一刀刺得又疾又快,而且身子前傾,完全不顧自己的身形全然暴露在張浩天的刀下。
張浩天並沒有向苗玄武進攻,因爲他已經發現,苗白虎架住了他的刀後,並沒有立刻撤回,刀芒吞吐,周護在苗玄武的左右,自己便是再出一刀,一樣的會被他擋住。
於是,他只能向左側身避過苗玄武的這一刀,不過與此同時,在他身後的苗青龍卻算準了他要閃避的方向,揮刀朝右橫掃而至,張浩天若是繼續左避,那麼就要生生的將自己送到苗青龍的刀下,攔腰變成兩截。
還好現在的張浩天身經百戰,已經濟身於頂尖高手之列,就在匆忙之間,將刀在自己的左腰前一豎,藉着衝力,盪開了苗青龍橫砍的刀。
不等他鬆下一口氣,苗玄武的刀落空後並不迴轉,而是刺向了他的右臂,當真如靈蛇出洞一般圓轉快疾。
張浩天趕緊向後一退,讓他再次刺空,反手一刀從下向上斜撩而出,正是“王家刀法”中的“單展翅式往上撩”,想要削斷苗玄武握刀的右臂,可是,苗玄武仍然不躲不避,一刀砍向他的頭顱,而張浩天的刀,又一次被苗白虎架住了。
張浩天只得一縮頭避過,估計苗青龍的刀也應該來了,並不回頭,下意識的用刀在身後一揮,果然手臂一震,擋住了一柄向他刺來的長刀。
片刻之間,雙方已經交手十來招,瞧到張浩天在自己四人的圍攻之後能夠綽然應付,苗家四兄弟眼中也流露出了欣賞之色。
原來,這四象刀陣是中國古代武術羣擊中極少數流傳至今的陣法之一,所謂無極而生太極,太極而生陰陽兩極,而陰陽兩極則生太陰少陰太陽少陽四象,是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四靈各守陰陽本分,陽攻而陰守,也就是說青龍與玄武全力進攻,而白虎與朱雀則全力防守,分工明確,心無旁騖,刀陣的威力自然巨大了,在他們一生對敵之中,極少有人支撐到十招以上的,而眼前這人不過三十餘歲,聽說成年後纔開始學刀,能夠到現在還不露敗象,當真是十分難得了。
不過他們欣賞是欣賞,但手底下卻不閒着,青龍與玄武招招緊逼,不離張浩天的要害,而白虎與朱雀則將他們的身子護住,而自己也注意着張浩天攻來的招式,隨時可以格架防守。
外表上來看張浩天還沒有落下風,可是殊不知此時他是暗暗叫苦,這“遼東四靈”的刀法他已經瞭然於胸,中規中舉,並沒有什麼奇異的地方,自己要擊敗其中一人, 不會超過五十招,可是他們用這種刀陣結合在一起,就變得厲害可怕了,單是苗白虎與苗朱雀的謹慎防禦,已經讓這四人立於不敗之地,而苗青龍與苗玄武沒有後顧之憂,放手力搏,在這雙刀夾擊之下,自己實在堅持不了多久。
他這才知道爲什麼陳凌龍的刀法守多攻少,想來也是受了這“遼東四靈”的影響,最高明的刀法,的確不是用最快的迅速羸得勝利,而是要先保證到自己不會失敗。怪不得陳凌龍明知自己的刀法犀利,卻不肯親自動手,顯然是明白他逃不過這四人的刀下。
又鬥了二十來招,張浩天連去看場中各處廝殺情況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在苗青龍和苗玄武的刀下閃避騰躍,偶爾攻出一刀,也立刻被苗白虎與苗朱雀接住,而當張浩天去進攻這兩人,他們只需要防守穩妥,苗青龍和苗玄武攻出的刀自然會替他們解圍。
此刻,張浩天已經渾身是汗,除了因激鬥產生的熱汗,也有驚異無奈的冷汗,本來他已經安排好了與陳凌龍下一步較量的計劃,但沒有想到的是,會被這四人纏住,而且有了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