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恩其並沒有在這裡久呆,揮手讓旭日干繼續教訓那個女人,便拉着張浩天出了帳,道:“旭日干他們四個,這些年來爲部落能夠支撐下去可說是出生入死,而且每一個都有着非常的作戰經驗,你要好好的用他們。”
張浩天道:“除了旭日干,另外還有三個是誰?”
烏恩其道:“還有嘎爾迪,蒙語的意思是大鵬,外表普通,懂得各族的風俗語言,非常善於打探消息,不過一般都在外面,每隔一段時間會派人回來告訴我們三大王族的動靜。我們能夠擺脫圍剿,他立的功勞最大。另外還有伊勒德,在蒙語中是戰刀的意思,攻城陷陣,殺人如割草,在我們部落裡,要數他第一。不過現在他帶着一幫兄弟到外面打獵去了,估計明天就能夠回來。”
張浩天當然明白“打獵”之意,便道:“那最後一個呢?”
烏恩其笑了笑道:“最後一個你其實已經見過了,他是第一個出來迎接你的人。”
張浩天頓時想起,在自己入谷之前,出來的八騎中有一個額頭上有刀疤的中年漢子,顯然是一名頭領,點頭道:“哦,是額頭上有刀疤的那個嗎?”
烏恩其點頭道:“就是他,他叫哈日瑙海,蒙語是黑狗的意思,雖然沒有旭日干看起來讓人害怕,沒有嘎爾迪那麼能說會道,沒有伊勒德善於衝鋒,可是他辦事很穩重,非常忠誠,每一個任務都可以交給他做。”
說到這裡,他又道:“自從哈丹昭日格王爺去世後,塔塔羅王的位子已經空了很久了,小王爺,等到嘎爾迪與伊勒德回來,就正式舉行登位大禮,你正式接管掌控塔塔羅部的權利,我們也該商量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講着話,就到了旁邊的蒙古包裡,卻見外面站着四個塔塔羅部漢子,雖然還不知道張浩天就是自己的王,但瞧着烏恩其,都單手捂胸,向他躬腰行禮。
烏恩其暫時不向這些人介紹張浩天,而是帶着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還沒進入,張浩天已經聽到了嬰兒的啼哭之聲,到了帳內一看,卻見裡面住着一些衣裳不整的女人,既有大肚子的孕婦,也有抱着孩子哺乳的母親。
外面站着的四名男子無疑是看守這些女人的,張浩天明白,她們必然是三大王族中被擄來的人,現在已經懷孕或者生子了。
烏恩其指着這些女人道:“小王爺,你知道爲什麼我們還有新的族人嗎,是因爲除了我們部落的女人外,這些女人,也在給我們生產,當她們生下孩子,喂到六個月,孩子的生命力強些了,我們就會把母親處死,然後將孩子交給部落裡的女人養大,這些孩子,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另一半的血液是哪一個部落的。”
張浩天點了點頭,在他的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不是烏恩其用這樣的手段,塔塔羅部早就滅亡了,此時,在他的心中,浮現出了巴達託塔城當年被三大王族的人攻陷時的場景,那時的情況無疑和自己在達格族見過的一樣,無論男女老幼,他們都進行血腥殘忍的大屠殺,一萬二千多塔塔羅部人,最後只剩下了逃出去的兩三千,烏恩其說得不錯,善良與仁慈,在這裡是沒有用,他要和祖先一樣,用鐵血去報復,去征服,他要恢復塔塔羅部的權力,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使命。
說實話,張浩天流着成吉思汗的血液,也不是天生多愁善感,做事情軟弱的人,想到父母的慘亡,族人的滅絕,心腸硬了起來,不再看那些女人,轉身就走出了帳外。
烏恩其一直在觀察着張浩天的神情,見他臉色漸漸剛毅,暗暗點頭,就陪着他走了出來。
兩人重新向大帳而去,張浩天見到山谷中幾乎沒有什麼綠色的植被,想到一事,便問烏恩其道:“烏恩其大叔,這山谷的水源在什麼地方?”
烏恩其道:“這件事我正要給你說,小王爺,請跟我來。”
張浩天便跟着他向前走去,大約進行了兩百米遠左右,到了山谷北面靠着山壁的一處地方,就見到一個單獨的蒙古包,而蒙古包的周圍都站着揹着馬槍的塔塔羅部戰士。
烏恩其帶着張浩天走進了蒙古包內,便見到了一個外面用石頭砌成的井。
烏恩其指着這井道:“這眼井,我們叫它生命之泉,塔塔羅部現在用的水都是從這裡面來的,不過我們也面臨着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泉水一年比一年減少,過去每一天生命之泉能夠出三百多桶水,是足夠部落裡的人用的,可是漸漸的,每天就只能出兩百桶了,大家只能儘量減少洗澡的次數,然後按人頭分水,誰也不能浪費,可是到了這個月,只能出一百桶了,部落裡的人只能勉強維持生存,洗澡是想也不想了,實在難受,就在外面去用沙子搓,已經有不少人得了皮膚病,再這樣下去,塔塔羅部就危險了。”
張浩天連忙道:“難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選擇嗎?”
烏恩其搖了搖頭道:“沙漠裡的確還有四個地方有水源,可是這幾個地方都沒有屏障,很容易被敵人圍剿,只能暫時居住,最多不能超過一週就要換地方。”
張浩天道:“能不能將其它地方的水源運到這裡來?”
烏恩其又一搖頭道:“最近的水源地離這裡也有六十公里,在沙漠裡是不可能的。不過要是到草原上去,不出一個月,我們就會被圍住,敵人比我們強大太多,根本無法硬拼。”
張浩天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道:“我們的確是要商量下一步的計劃了。”
烏恩其道:“我這就出去安排人給嘎爾迪與伊勒德帶信,讓他們趕快回來參加新塔塔羅王的登位大典。”
說着話,兩人已經走了出去,此時天色暗了下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不時可見各個蒙古包都升起了炊煙,張浩天路過時瞧了瞧,他們用的燃料是煤,便問烏恩其道:“烏恩其大叔,這些煤是不是和聖陵禁區外面的人換來的?”
烏恩其點頭道:“不錯,我們搶來了牛羊,除了自己吃之外,還要去換一些必需物品,包括馬槍與子彈,都是換來的。不過現在政府對我們裡面的武器運輸封鎖得很緊,越來越不好搞了。總之形勢對我們是越來越不利。”
張浩天道:“阿爾敦愣他們有沒有遵守和政府的協定,他們真的只有馬槍與手槍嗎?”
烏恩其道:“當然,這些年我一直在分析,政府爲什麼要劃這麼一塊土地給我們四大王族,我想護陵絕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
張浩天聽着他的口氣,瞬間就想到了,冷冷一笑道:“蒙古雖然是共和國了,但在聖祖的光輝之下,四大王族始終是蒙古百姓心中最崇敬的人,對他們有着很大的號召力,而現在的蒙古政府並沒有什麼能力,人口持續減少,經濟落後,國際上也沒有什麼地位,百姓的生活已經比不上內蒙古了,肯定是會有怨言,所以政府一定怕四大王族的人利用在百姓中的影響力趁機復辟,或者成立新的反對黨,所以把我們放進這裡面自相殘殺,削弱我們的勢力,對不對?”
烏恩其雖然見着張浩天外表彪悍威猛,大有乃父之風,但他深知要帶領塔塔羅部走出目前的劣境,光靠英勇是不行的,聽着張浩天的分析一針見血,顯然智力不弱,臉上頓時流露出了欣喜之色,點頭道:“是的,政府必然是這樣打算,當年哈丹昭日格王爺沒有進來之時,就經常給政府提意見,只怕早已經遭到了他們的忌恨,我甚至懷疑……”
張浩天見他說這着這話停頓下來,立刻道:“你是不是懷疑我父親的死,與政府有關?”
烏恩其點了點頭道:“塔塔羅部一直受着漢文化的影響,忽必烈祖更是建立了大元王朝,在我們塔塔羅部人的心裡,中國與蒙古是一體而生,不能分割的,哈丹昭日格王爺曾經三次向政府遞交過重歸中國,中蒙相融,取消邊界之隔,讓國家更強大,人民更富裕的提案,而且這也得到了一些羨慕內蒙古目前狀況的百姓支持,當然會讓國家領導層的人害怕,在沒進來之前,他們就經常和阿爾敦愣接觸,而進入聖陵禁區之後,還給了阿爾敦愣一個另外三個王族沒有的特權。”
張浩天道:“是什麼特權?”
烏恩其道:“阿爾敦愣有一個可以造馬槍與手槍的兵工廠,那就是政府特批的,當初哈丹昭日格王爺只所以聚集全部落的力量,日夜趕工,花了三年的時間建築巴達託塔城,就是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想加強防禦,誰知……誰知巴顏那木日這個畜牲會叛變打開城門。”
張浩天咬了咬牙道:“巴顏那木日現在在什麼地方?”
烏恩其道:“在巴達託塔城,也就是現在的阿木爾城裡,我也想除掉這個叛徒,可是他得到了阿爾敦愣的封賞,戒備得非常嚴,我們的幾次刺殺行動都失敗了。”
張浩天“嗯”了一聲,沒有再問,但是,心中已經宣佈了這巴顏那木日的生命終結。
眼看着到了大帳,但烏恩其卻沒有讓張浩天進去,而是帶着他走進了離大帳最近的一個蒙古包,卻見裡面鋪着顏色鮮豔的地毯,帳內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裝飾品,顯得非常的華麗,無疑是從各處搶來的戰利品,而在蒙古包裡,還坐着一個穿綠色綢緞蒙古袍的女人,容貌不錯,皮膚相較起別的蒙古女人來還算白皙,看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七八歲。
張浩天正在想這個青年女子是不是烏恩其的孫女,那青年女子已經走了過來,很殷勤的扶着了烏恩其。
烏恩其這時向青年女子一指道:“她叫賽罕,是我的第六個老婆,照顧得我很好,現在我都不愛到別的老婆那裡去了,所以把離大帳最近的蒙古包給了她,現在你回來了,這個蒙古包當然要給你,等吃了晚飯,我就讓她搬出去。”
張浩天看了看二十幾歲的賽罕,又瞧了瞧滿臉皺紋,身材枯瘦,年紀在七十歲以上的烏恩其,心中知道這是蒙古舊有的等級觀念形成的,暗暗一嘆,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