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天頓時明白,所以的一切,卓傲霜都已經準備好了,每一步都是在逼自己答應和她一起,默默的走過去撿起她剝落在地上的睡袍,輕輕的披在她的身上,然後道:“當年你的母親,就是這樣和你父親在一起的嗎?”
卓傲霜搖了搖頭道:“不,我娘在跟我爹之前身子已經不乾淨了,可是她用自己的真情感動了我爹,過了好幾年的快樂時光,還有了愛的結晶,我的身子是乾淨的,而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可以今天留住你。”
說到這裡,她忽然緊緊的抓住了張浩天的手,用炙熱的目光望着他道:“讓我和你在一起,我們一定會快樂的,我不知道這段快樂的時光會有多久,可是會陪你走到最後。”
對着正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燒着的卓傲霜,張浩天胸中一陣陣的涌堵,甚至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沉默了良久,才咬了咬牙道:“傲霜,假如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卓傲霜的面色詫異起來,道:“你騙我,你能騙我什麼,我把自己給你,你都不要,你還能騙我什麼?”
張浩天一時之間還真不好給她解釋,只得嘆了一口氣道:“傲霜,你坐下來等一等,很快就什麼都明白了。”
講了這話之後,他立刻轉身出屋,從地面拾起了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皮箱,從裡面取出了能夠化解易顏丸皺膚丸及變嗓丸的丸藥,到了客廳旁邊的小衛生間裡搓弄起來。
二十來分鐘之後,張浩天重新走了出來,此時的他,已經揭開了假髮,膚色也沒有那麼黝黑了,滿臉的皺紋更是一絲不見,除了變嗓丸的解藥服下去之後要在兩小時之後才慢慢有效,他已經恢復成了那個年青英武,氣宇軒昂,有着“南方王”之稱的張浩天。
卓傲霜一直坐在牀緣上聽着外面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雖然不知道這個老男人在做什麼,但只要沒有走,她就有信心留住他,甚至已經決定,就在今夜,把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他,這樣一來,生米煮成熟飯,這個男人也再也沒有辦法走了。
想到那件就要發生的事,卓傲霜又是害羞,又是緊張,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條件很好,完全可以嫁給一個年青英俊,愛她入骨的男人,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強烈的想要和這個比她大三四十歲的男人在一起,可是,這就是她的感覺,是她想要去追求的幸福,她真的很想很想在今夜之後就遠離血腥的江湖,陪着這個男人開開心心的渡過殘生,以他這麼強健的身體,再活十年二十年想來是沒有問題的,那已經足夠了。
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到腳步聲傳來,卓傲霜知道是騰格爾進來了,連忙強抑住自己臉上的羞澀與緊張,而且也很好奇的想知道,他在外面做什麼,又騙了自己什麼。
然而,當人影幌動,在她眼簾裡出現的,已經不是那個滿頭銀髮,皮膚黝黑,滿臉滄桑的老男人,而是一個英俊威武得可以吸引住世上絕大多數女人的年青男人,而這個男人,卻是她認識的,只是不想會如同變魔術般的忽然出現在這屋子裡。於是,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這個男子,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並不完整的話:“張……張浩天,你……你怎麼……怎麼……”
目睹着卓傲霜目瞪口呆的樣子,張浩天能夠理解她此時心中的震驚,長嘆一聲,苦笑着道:“騰格爾就是張浩天,張浩天就是騰格爾,我的師父呂東傑傳過我一種易容術,是當年燕子李三的絕技,膚色,皺紋,聲音都是能夠改變的,再加上假髮與模仿老年人的動作神態,很難被人識破。而我那時和龐統勳及嚴開鏡都有過結,去北方的時候,不想被人發現,就用了這種絕技,但不想會在清鬆寺遇見你,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由於變嗓丸的藥效不那麼容易消失,他此時雖然露出了年青的容貌,但語聲還是蒼老的,與“騰格爾”一模一樣,卓傲霜足足瞪了他四五分鐘,婀娜的身子就像是被狂風吹至一般,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過了好一陣,才站起身,盯着他尖叫道:“張浩天,你這個混蛋,該死的混蛋。”
張浩天知道卓傲霜心中此時是極度痛苦而且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的,聽着她尖厲的聲音,黯然的點了點頭道:“傲霜,我的確對不起你,但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在北方的時候,我就要對你說出實情,但那時候你受了重傷,我不得不寬衣給你療傷,當然以一個老人的身份更合適些,而且無嗔又讓你拜了我當乾爹,我就更不好說。想不到後來……”
沒有等他說完,卓傲霜已經赤着腳衝了過來,眼淚奪眶而出,用更大的聲音尖叫着道:“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是我自己笨,是我自己傻,好不好,沒有發現你在欺騙我,還傻得想要嫁給你,你一定覺得我愚蠢,很可笑,是不是?”
張浩天見到卓傲霜傷心失望的樣子,心裡也好生的難受,趕緊搖頭道:“不,傲霜,我對你只有歉意,沒有取笑你的意思,還有,雖然外表我隱瞞了你,但我對你的關心是絕對沒有假的。”
卓傲霜聞言,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道:“對我的關心是絕對沒有假的,張浩天,你還想當我的乾爹,對嗎?你是個虛僞的騙子,我恨你,恨你。”
她說着話的時候,身子已經衝了出去,張浩天見到她赤着腳,趕緊去拿了那雙棉拖鞋,然後追了出去。
哪裡想到,卓傲霜一路狂奔,他一時間竟沒有追到,眼見着到了島的北側,正是漁民們停船的地方,一個給大家守船的老年漁民正一邊仰望着天上的煙花,一邊悠閒的抽着煙。
這時,在船上的夜燈之中,他看見了一女一男一前一後的跑了過來,而那女人光着腳,只穿着一件粉紅色的睡衣,正在詫異,女人一躍就上了自己的船,動作快捷得如閃電似的,駭然大驚中,脖子已經被那女人死死的掐住了,只覺對方的手細膩光滑,卻猶如鐵箍一般讓人窒息,實在無法想像這個女人身形苗條如柳,手上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道。
這個女人,自然就是卓傲霜了,追在她身後的張浩天見狀,趕緊道:“傲霜,你這是做什麼?”
卓傲霜尖厲着道:“你滾開,不許來追我,我不要見到你,永遠不想見到你,你再敢追來,我就扭斷他的脖子,這條命要算在你的帳上。”
張浩天是目睹過卓傲霜心狠手辣時的樣子的,知道她此時在盛怒之下真的會說到做到,頓時停住了腳步,道:“傲霜妹子,你上來,我們好好的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談。”
卓傲霜沒有理他的話,卻在那老漁民的身上一推,道:“快開船,往市裡去,要不我就殺了你。”
聽着這個看起來挺美的年輕女子口口聲聲的喊打喊殺,而且出手極有力度,那老漁民明白自己遇到了女煞星,趕緊答應着,就發動了自己的機動漁船,向着舟山市的方向而去。
默默的望着卓傲霜離開,張浩天知道自己就算追上去也沒有辦法立刻化解掉她心中的憤怒與失望,長嘆了一聲,便轉身向着那舊屋而去,卓傲霜的衣服和皮包還在裡面,不知道有沒有重要的東西,他必須帶走,等過一段時間,她漸漸的冷靜下來,氣慢慢消了,再交還給她。
“天宏水產品發展有限公司”準備開發蟹島,當天晚上,就由公司的船把張浩天送到了舟山市,然後回到了天宏山莊,在路上,他檢討自己在與卓傲霜的事情上到底有錯沒錯,可是思前想後,似乎都很無奈,如果時光倒流,遇到那樣的情況,他也不會對卓傲霜說出自己其實是一個年青男子的事實,整件事唯一出現的意外就是萬萬沒有想到卓傲霜會愛上年紀比她那麼多的“乾爹”,她的怨恨,她的失望,還有那種她自以爲的被戲弄感都是由此而來,最後只能用“天意弄人”來總結了。
由於蒙古的白月節與中國的春節時間上差不多,三天之後,就是蒙古人的除夕夜。
當天晚上,張浩天給聖陵禁區的王宮打了整整三個小時的電話,和八個王妃,一對兒女還有張世忠都聊了天,知道現在巴達託塔城非常熱鬧,而且將徹夜狂歡,夏玲兒與小薇比較愛熱鬧一些,打算今晚出王宮與屬民同樂,張浩天知道聖陵禁區目前還沒有安裝電視等娛樂設備,如果不習慣清靜的人是怪無聊的,自然不會阻止,反而叮囑她們出去好好玩玩,最好是把上官玉梅和葉冰藍她們都拉去感覺一下蒙古人狂歡的氣氛,開開心心的過好第一個白月節。
通完電話,已經是凌晨,張浩天便睡下了,但不知怎麼的,總是睡得不怎麼踏實,那個“滅絕計劃”的陰影,一直在他大腦中揮之不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手機的音樂聲將他驚醒,他拿來一看,見是阿茹娜的手機打來的,以爲是她們玩得開心了,想和自己一起分享,便“喂”了一聲。
然而,聽到張浩天應答,手機裡就傳來了阿茹娜急促的聲音道:“王爺,不好了,我剛剛接到旭日干從瑪木山谷打來的電話,說有一大羣人忽然襲擊了他們,而且用的全部是現代武器,火力很兇猛,見人就殺,瑪木山谷的屬民死傷了許多。”
這話一入耳,張浩天頓時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失聲道:“什麼,有人襲擊瑪木山谷,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阿茹娜忙道:“不知道,旭日干正在組織戰士們反擊,但我們的武器太落後了,很難抵擋。”
自從聖陵禁區再無紛爭之後,張浩天就遵照父親過去與政府的協議,只保留了馬槍與手槍作爲合法的武器,當然不會是現代武器的對手,心中一緊,大聲道:“那你馬上通知格格木派軍隊進來增援。”
阿茹娜立刻道:“已經打過了,根本沒有辦法聯繫到格格木,還有賽罕,她的手機也沒人接,王爺,這……這好像不對勁兒啊。”
張浩天也知道事情有異,沉聲道:“阿茹娜,你不要慌,通知巴達託塔城、善巴拉城、英曼城的屬民立刻進入戰時警備,善巴拉城離瑪木山谷最近,你讓哈日瑙海馬上率人去增援,我打電話問問旭日干現在的情況。”
聽着阿茹娜答應着掛斷了電話,張浩天立刻拔通了旭日干的手機,自從他到中國後,由於覺得聖陵禁區不會出現什麼大事,就把一切的指揮權交給了阿茹娜,讓衆頭領有事都向大王妃稟告,而他也沒有管那裡的事了,現在出現瞭如此重大的緊急情況,他當然要親自過問。
旭日干的手機還能打通,但響了好一陣,才聽到他的應答的聲音,而且從手機裡傳來了巨烈的爆炸聲,顯然敵人的火力極猛。
張浩天當下道:“旭日干嗎,我是哈丹巴特爾,現在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聽到他的聲音,旭日干幾乎是在嘶叫着道:“王爺,我們被圍住了,敵人至少五六千人,有一部分穿着蒙古軍裝,有坦克和裝甲車,但更多的好像是中國人,我聽着他們在說中國話,手裡的武器很厲害,我們根本擋不住,不要讓部落裡的人來增援我們,那隻能送死,王爺,旭日干向你永別了,在死之前,我要多殺幾個畜牲,他們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山谷失守,沒什麼人了,沒什麼人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旭日干的聲音顯然嗚咽起來,跟着傳來了野獸臨死前般的吶喊,在手機裡再沒有他的聲音,唯一有的,就是一聲接着一聲的爆炸聲與連續不斷“噠噠噠”的槍聲。
此刻,張浩天緩緩的放下了手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現在他終於知道陳青山的“滅絕計劃”是什麼了,雖然這一切他不敢相信,但偏偏是真的,旭日干口中的中國人,多半就是北雄幫失蹤的那些精銳,可是他們怎麼會順利的出現在聖陵禁區,而且還有軍隊的坦克與裝甲車支持,這都是目前無法知道的,但他明白的是,瑪木山谷完了,旭日干完了,他帶去的整整兩萬屬民完了,陳青山的“滅絕計劃”就是要滅掉整個塔塔羅部,一個不留。
但此時不是痛苦猶豫的時候,張浩天很快就拿起了手機,親自給善巴拉城的哈日瑙海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停止增援,然後立刻帶領善巴拉城的兩萬屬民出城,絕不能像瑪木山谷一樣被團攻聚殲,雙方的武器差異實在太大了,現在能夠做的,就是避其鋒芒,減低族人的傷亡。
同樣的命令,他下達給了阿茹娜與英曼城的嘎爾迪,讓他們立刻帶領城中的屬民撤離,絕不能以卵擊石。
打了這幾個電話之後,張浩天立刻又打給了蒙古總統格勒巴樂,格格木現在無法聯繫,而有軍隊與北雄幫配合進攻聖陵禁區,無疑是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