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月華若水。
整座城市籠罩在了濃郁的血腥之中。
花錦程想,燕丁還是對她說謊了,只是如今對方的話是不是謊言已經不重要了。
“夫人。”染血的甲冑帶着戰爭的肅殺。
“辛苦了。”花錦程微微頷首,髮絲飛揚,“替我謝謝青衣。”
“少主說,夫人是他的師孃,分內之事。”那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夫人何時起程儘管吩咐。”
“現在就走吧。那羣孩子就拜託你們安置了。”目的已經達成了,這種危險的地方當然是越快離開越好。
“請夫人放心。”
……
馬車趁着夜色離開,跟來時完全不同的路,花錦程藉着車內的燭光仔細的看着手中的東西,似玉非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總覺得那東西像是活的一樣,有生命的存在。
“小妹,休息一會兒吧。”白良輕聲說道。
“好。”
花錦程也沒有拒絕,將東西收起來就閉上了眼睛。
‘你那個母親可真不省心。’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久違的一種熟悉感。
“你來啦。”花錦程迴應着對方,“我還以爲你走了,蘇彩兒。”
“這一切不還是拜你所賜?”蘇彩兒冷笑一聲,一個清晰的影響在花錦程面前顯露了出來。
這是花錦程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模樣。
黑色的短髮,彎彎的眉毛,鳳眸冷冽,瓜子臉,皮膚白皙,身上穿着的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衣服。
“我不太明白。”花錦程卻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情跟雲修寒有關。
“說起來他對你還真挺不錯的,竟然將自己的元氣耗費到了近乎油盡燈枯的模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不知道原來這個時代居然有人擁有那種神鬼莫測的手段。”
蘇彩兒與她相對而站,“花錦程,我要你找的人如何?”
“還沒有頭緒。”花錦程搖搖頭,“只有一幅畫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消息,蘇姑娘,你不覺得自己的條件太過苛刻嗎?”
“苛刻又如何?你可別忘記,如果沒有我,根本就不會有你的存在。”蘇彩兒冷笑一聲,語氣咄咄逼人。
“但也請蘇姑娘不要忘記,如果沒有我,你也不見得會存在。”
“你這是威脅我?”蘇彩兒臉色微微一變,鳳眸之中帶着逼人的狠厲。
花錦程毫不畏懼的與人對視,桃花眸中卻是一片平靜的清冷,“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感激你,但卻不代表這就是你可以予取予求的資本,咱們都是一類人,請別覺得我會無條件的順從你。”
“區區一個古人……”
“請別小看古人的智慧,我承認我們比起你們那邊無論是科技還是頭腦都差了很多,但我們能做到的事情,你們卻也不見得能做到,不要忘記,你們所實施演練的軍法,卻出自我們古代人的手。科技不代表一切,智謀不管是在哪個朝代都是平等的。”
花錦程見人臉上的冰冷散去,語氣這才柔和了一些,“咱們本就是一體的,蘇姑娘。”
“只要你能幫我找到人,我自然不會做多餘的事情。”
“我跟修寒……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也不用過多的防備。”花錦程道,“我這輩子本來就是撿來的,你的恩情我記在心裡,當然前提是,你別做多餘的事情。”
“自然。”蘇彩兒說起這兩個字卻覺得有些心虛。
“我知道我不如聰明,蘇姑娘,但是請別小看我,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的路應該怎麼走。”花錦程垂眸,壓下了心中翻騰的酸澀,“就這樣,我走了,濟安城我暫時不會回去,無論是雪霽還是雲昭,都不會讓我安安靜靜的留在雲修寒身邊,所以我需要避過這個風口。”
“花錦藍呢?你離開這麼久,就不怕她弄出什麼幺蛾子嗎?”
“我從未將她放在心上。”花錦程搖頭,示意她安心。
錦雲坊永遠都不可能從她手上脫離出去,即便被人用手段搞到了,但那個錦雲坊卻不再是當初的錦雲坊。
這點自信花錦程還是有的。
一路南下,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
沿途花錦程聽說了邊境打了一場仗,城被攻破,但也不過就是三日的功夫,就又重新被大晉的軍隊奪了回來,但饒是如此,損傷也不計其數,城池被毀,入眼之處幾乎沒有了平整的地方,衛田重傷,生死不知,雲修寒也沒了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但花錦程卻莫名的相信對方還活着,儘管他此時或許連一個普通的武夫都不如。
小船流水,雕樑畫棟。
重新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地方,花錦程是滿心的感慨。
早就已經接到消息的木易之等人早早的就將地方打掃了出來,只爲了恭迎自己的主子回來。
臨時改變的行程讓每個人都有些意外,但他們卻坦然接受了花錦程的安排。
休息了兩天,花錦程就去了五佛寺,但她在寺裡卻沒有見到六慧大師,看到的就只有當初的那個小沙彌,跟在雲修寒身邊那個叫做修佛的小和尚。
“錦程姑娘,師父早就離開了。”
修佛給人倒好了茶,然後坐好,“師叔沒有跟您一起來嗎?”
“嗯。”花錦程回了一聲,然後便沒有多說什麼,“小師父,你知道白柔嗎?”
“白柔?就是白夫人嗎?我知道。”修佛點點頭,“是師父提起過的,白夫人以前經常來五佛寺,跟師父的交情很好,師父還收着白夫人的畫像呢,是個很仁慈的像是女菩薩一樣的人,我記得她好像是姑娘的母親吧?”
“是。”花錦程道,“只不過我對她的印象已經很淺了,最近突然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所以就想找大師問問,他既然不在,那便算了。”
“師父臨走前留下了幾句話,讓我轉告姑娘。”修佛沉吟了片刻然後道,“師父說萬生萬象,讓姑娘不必太過介意,既然選擇了生,那便爲了自己好好活下去,一切皆是身外物,該有的答案自然會有,何必拘泥於執着呢?姑娘是一個聰明人,需知不求則安,與其去探尋事情的根本,倒不如去看看繞着這個根本所涉及的那些人。”
“繞着這個根本所涉及的那些人?”
花錦程重複着這句話,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也好像什麼都沒有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