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蓮妃的問話,香凝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硯兒。【ka"但見硯兒垂着手站着,並不看她,她有些慌亂,只好實話實說,“奴婢的主子是浣花軒的林更衣。”
完了!這是硯兒心裡唯一的反應。也不是她不願意幫林清,實是這階段林清對自家主子的打擊力實在是太大了。畢竟任誰看到跟自己關係匪淺的人搶了自己的男人,反應都會更加激烈的。
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聽到林清得封更衣的消息,更是失手將自己最愛的那個杯子給摔了,之後更是愁腸百結,眉目含憂,讓人放心不下。這兩天連皇上都沒見,到底還是心裡有怨吧?
可惜如今事情已經由不得她了。蓮妃聽到香凝的話,便猛地站起身,“你說什麼?林清病了?”
香凝嚇了一跳,擡起頭一看,蓮妃娘娘果真如同傳說中的一般國色天香,難怪皇上寵愛。不過她還記得自己的主子是誰,想到林清正躺在冷冰冰的屋子裡,和這暖意融融的關雎宮形成鮮明的對比,忙道,“是,燒得厲害呢!”
蓮妃並沒有說話,香凝也低着頭不敢再看,一時室內竟是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兒,蓮妃纔回過神來,對硯兒道,“你叫人帶她去太醫院請個太醫過去瞧瞧吧。”
硯兒答應着,回屋裡拿了出入的牌子,這才領着香凝出去,將她交給一個小太監,叮囑他帶着人去請太醫給林更衣看病。
香凝千恩萬謝的跟着那小太監走了,硯兒卻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發了好一會兒呆。
等她回到內室,蓮妃還在呆呆的坐着,見她進來,只看了一眼,便又轉過頭去。
硯兒躊躇了一番,終是開口問道,“娘娘何苦……爲了這麼個人,反將自己愁壞了。”
“我有什麼苦的?”蓮妃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皇上對我也夠好了,還有什麼不知足?林清救過我的命!”
她不怨嗎?不,她是怨的,怨林清竟然能夠捨下她們之間的這份情誼,怨皇上竟然毫不考慮她的立場,怨自己怎麼就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可她什麼都不能做。她怨皇上,可皇上對她仍舊很好,比誰都好。她怨林清,可林清並沒有欠她什麼,反倒是她欠了她許多。或許所有人都以爲她會因此打壓林清,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硯兒便不再說此事,只道,“娘娘繼續睡吧!等天亮了,奴婢便叫人去打聽一下林更衣的事。”
……
香凝跟着小太監來到太醫院,值守的太醫正好有林清認識的那個施良。他聽說得病的是林更衣,便主動請纓。其實也不必,值夜的一共兩個太醫,另一個是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自然不屑去給一個小小更衣看病。但蓮妃娘娘的面子也不能不顧的。
所以他主動站出來,那老太醫倒是十分歡喜,還好生囑咐他,別辜負了蓮妃娘娘的期望。
香凝可不管這些,她只覺得那老太醫的醫術更加可靠些,便死乞白賴一定要叫那老太醫過去,“你們不是都是太醫嗎?那爲什麼不是你去?”
“既然都是太醫,那他去又有什麼不好的?”那老太醫問。
“他太年輕了,我不相信他的醫術,還是你去更好!”香凝道。
施良哭笑不得,不得不嚴肅的道,“你要是再在這裡夾纏,萬一去晚了你家主子沒救了,可全都是你的責任!”
小丫頭這纔算是被嚇住,立刻拖着施良的手便往外跑。太醫院的路她倒是認識的,從前替內務府的姐妹過來抓過藥。施良無可奈何的跟着她往前跑,一面勸說道,“路不好,你慢些。再有你的規矩是哪一個姑姑教導的?竟敢在宮裡這般沒規矩的亂跑?”
香凝這才慢下來,訕訕的放開施良的衣袖。她不是一着急,就將姑姑教導的東西都忘記了麼?
嘶!這可絕對不能讓姑姑知道,否則打一頓板子都是輕的!她可記得姑姑說過,曾經有個宮女在宮裡這麼跑,倒黴的衝撞了聖駕,最後給杖斃了。
“我錯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她立刻對施良道。
“我不會說。但你也要小心些,須知這樣只能給你家小主招禍,明白了嗎?”施良嚴肅的教導她。
因了這事,這一路香凝都十分老實,回到浣花軒,她才急急忙忙的叫道,“春凝姐姐,我把太醫請來了!快讓他給小主瞧瞧。”
春凝就比她穩重周全的多,先給施良行了個禮,然後將人讓進去,請他給林清診脈。
施良從前就給林清看過病,那時林清的身子還算是康健的,沒想到才過了多久,這身子就這樣差了。
“她是因爲沒有休息好,又受了風,用了涼水,這才導致寒氣入體。偏偏又沒怎麼吃東西,身子更是抵擋不住,一病起來,就越發的厲害了。”施良將眉頭皺得緊緊的,“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主子的?這屋裡冷成這樣怎能不發燒?”
“我們也沒法子呀!小主的份例就那麼一點子炭,都用了日後可怎麼辦呢?”香凝忍不住抱怨道。
施良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是啊,他都忘記了,林清如今是皇上的更衣了。有些話對小姑娘不好說,其實林清這病,還有一因是房事過度。另外就是心中鬱結了,只怕她承寵這事,也是另有文章。
不過這些事可不是他該管的。做太醫的職責就是看病,因此他斟酌了一番,終是開出了一個方子,只是心裡也沒有十分把握,“燒的太厲害了,況且你們來請的也晚些,我也不敢保證這方子能有多少效果。”
香凝還想抱怨不是她們去的晚,是太醫院不肯派人來。卻被春凝伸手拉住了,她朝着施良行了個禮,懇求道,“大人,真沒有法子了嗎?請再想想辦法,救救我家小主吧!”
說着先接過施良手中的藥方遞給香凝,“你先去抓藥,別管有沒有用,先用上吧!”
施良看她處置得當的模樣,倒是對這個宮女刮目相看。便道,“有一個法子,需要給病人施針。但這位姑娘也知道男女有別,況且林更衣是皇上的嬪妃,我卻是不太方便。”
若非如此,他方纔就直接鍼灸了。主要是這件事他可負不起責任。萬一他將人救回來了,到時候皇上要因此治罪,豈不是得不償失?可是這裡又沒有做主的人,要不是看這個宮女能幹,他可不會說出來。
春凝想了一會兒,咬牙道,“大人,你教我吧!”
“什麼?”施良愣住,這宮女說話怎麼一陣一陣的,讓他摸不着頭腦。
春凝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道,“奴婢是說,您教我扎針吧!您可以先在奴婢的身上試驗過,奴婢就知道該扎什麼地方了。”
施良聽了這話,嚇一大跳,“你當真要這樣?”要知道宮裡這些人換主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尤其是低位嬪妃,不知什麼時候就倒黴了,這些人自然要各奔前程。沒想到這林更衣倒難得有兩個忠僕。
他想了想,還是答應了。既然人家都沒問題,他自然也就無謂再去做那個壞人了。
只是想要短時間學會扎針,談何容易。好在也不是全都要學,主要是找準穴位,而且春凝也十分努力,那針法又不是很難。學了一個時辰之後,施良看着春凝胳膊上的針孔,道,“差不多了,你去試試吧!”
香凝已經熬過一次藥餵給林清了,此時也站在一旁看着。見春凝躊躇,便道,“春凝姐姐,要不你在我身上試一次,再給主子扎吧!”
就這樣又試驗了幾次,春凝才動手給林清施針。好在她雖然緊張,但並沒有出什麼問題。扎完之後,施良重新給林清把脈,這才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道,“那藥三個時辰喝一次,針兩個時辰施一次,到天亮燒能退下去的話,應該就無妨了。”
春凝聞言,便直接癱倒在了椅子上。這三個小時裡精神高度集中,驟然放鬆下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脫了力,卻還是堅持着對施良道謝,“大人的恩情,等小主醒來之後,奴婢一定如實轉告。”
“我哪裡有什麼恩情?不是你們兩個忠心,只怕你們小主也熬不過去。”施良擺手道。
千恩萬謝的將施良送走,香凝一回來就對着春凝道,“春凝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我看着那針就害怕,你怎麼敢自己就這麼紮在自己身上呢?”
春凝只是淡淡一笑。她不害怕麼?不,她怕得很。只是……都說了香凝能請來太醫,就要留在浣花軒,難道還能不盡力嗎?若是這個主子沒了,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又是被送去哪裡?她其實也厭倦了那樣的日子。
“你看着主子,我先歇一會兒。等會兒再和你換。”她對香凝道。
“沒事,姐姐歇着吧!”香凝答應着,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哎呀,沒問施太醫,主子什麼時候能醒來呢!真是的,怎麼就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
“算了,最起碼要等燒退了才能醒呢!施太醫不是說,燒退了再去請他麼?到時候就知道了。”春凝道。
香凝這才安靜下來,注意到自己忙亂了一夜,竟還穿着那身亂糟糟的衣裳,連忙“哎呀”了一聲,跑出去換衣裳去了。春凝在後頭瞧着,脣邊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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