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歲宴定在了臘月十八。【,ka~
這一日天公作美,肆虐了好幾日的風雪,終於止住。
皇后娘娘特意派人去將梅苑裡的香雪榭收拾了出來,鋪了厚厚的毯子,又籠了許多的炭火,放在四周。雖然坐在香雪榭之中,四面皆是敞開的,卻也不顯得冷。真真是用盡心思了。
因帶着大皇子,林清便去的晚了。落座時便見慧淑容眼巴巴的盯着大皇子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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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林清看她,慧淑容這才收斂了視線,“嬪妾這還是第一次見着大皇子殿下呢!珍修儀好福氣。”
她的眼神之中,帶着無限的期盼與渴慕,倒是讓林清一時不好說什麼了,只得道,“慧淑容客氣了。”
“前幾日嬪妾瞧見大公主,也是一般的玉雪可愛。只可惜嬪妾沒能仔細瞧瞧。珍修儀,您說,嬪妾這個做母親的,想將自己的孩子要回來,是錯的麼?”慧淑容喃喃問道。
林清微一怔,答道,“你是她的生母,想將孩子要回去,自然無可厚非。可本宮也與你說過,這些事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皇上能讓大公主抱回去給你看一日,便能讓你撫養大公主。你可別糊塗了。”
她不知道慧淑容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她神色有些不對勁。擔心她因爲失去理智而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這才提點了兩句,“說到底,咱們都是伺候皇上的。皇上纔是這宮裡的主子。”
慧淑容聽到她的話,似乎也有些震動,若有所思的發了一會兒呆,才笑道,“你說得對,皇上纔是做主的人。”
她擡起頭往上面看了看,皇上和皇后的位置,還是空着的。然而那位置高高在上,與所有人都區別開來。
除去千秋節時短暫的亮相,大皇子也是第一回見着那麼多人,一直在林清懷裡扭來扭去,激動的左顧右盼,似乎對什麼都很有興致的模樣。
林清一邊按着他四處揮舞的手腳,一邊想,幸虧他還不會走路,不然這會兒只怕跑的沒影兒了。
惠妃在一旁微笑,見她手忙腳亂的,不由打趣道,“珍修儀這樣,只怕別的都顧不上了,第一要緊的便是看着他。這宴會上亂糟糟的,更要好生當心纔是。”
林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這話到底是單純的提醒,還是話中有話?想不明白,她隨意的笑道,“惠妃姐姐說的是。如今有這麼個人掛着,妹妹走哪裡都擔憂的很。偏又不敢帶出來。”
又說了幾句閒話,李懷玉終於姍姍來遲。
落座之後,因大公主和大皇子是今日的壽星,李懷玉便笑着向大夥兒炫耀這兩個孩子。
事實上,這是衆人第一次見着大皇子,但也是衆人第一次見到大公主。
平日裡符昭容雖然走到哪裡都要抱着孩子,但實際上都是襁褓裹得緊緊的,從未讓人瞧見過大公主的模樣。加上大公主不哭不鬧,真如人偶一般了。
若序年齒,大公主猶在大皇子之上,衆人便都先關注她。只是大公主的模樣,當真算不得好看。
一般嬰兒皆是白白胖胖的,大公主卻仍是瘦瘦小小,且頭髮稀疏。若不是肌膚白皙,錦緞裹身,全看不出來半分皇家氣象。感覺到衆人的矚目,她似乎有些害怕,縮在符昭容懷裡,抽抽搭搭的。
衆人再去瞧大皇子,好一個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張着嘴,彎着眼睛,笑得好不愜意。
若沒有大皇子比着,其實大公主這樣,已是十分難得了。然衆人看過了大皇子再去看大公主,目中都忍不住帶上了憐憫之色。恍惚有人記得,大皇子才堪堪七個月便難產出生,而大公主卻有八個多月,還是順產。
然而如今的情形,大公主反倒比大皇子更像是那個生而不足的。
李懷玉自然是更喜歡大皇子,且不說這是個兒子,單說平日裡,他去關雎宮的時候本多,林清每每將大皇子抱出來,讓他們培養父子親情。而大公主呢?加上這回,他也才總共見過幾次罷了。
在場的誰不人精兒似的,李懷玉這點子偏向,表現的明明白白,因此衆人便都去奉承大皇子了。
只是這樣一來,有幾個人的臉色卻是不大好看。
第一個便是符昭容。同樣是抓週宴,同樣是皇上的孩子,即便是女孩比不得男孩,可這差別也太明顯了。
第二個是大公主的生母慧淑容。大公主不得臉,雖然看起來對她並無什麼影響。然而她這做母親的,心頭卻是放不下大公主。沒有皇上的喜愛,養母亦不看重,大公主很難過得好。
第三個是坐在李懷玉手邊的皇后。每次見到大皇子出風頭,她就恨不能親手掐死了他!
第四個卻是林清,她隱約覺得不太妥當,只是自己還是衆人關注的焦點,也只能擺出笑臉來了。
最後還是皇后道,“皇上,時候不早了,抓週的東西,臣妾也已經備妥。是不是應該開始了?”
李懷玉點了點頭,皇后一使眼色,下頭的人便擡着抓週用的東西魚貫而入,擺在了正中央的那張桌子上。裡頭小弓小箭,書本算盤,印章珠玉,針線脂粉,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大皇子驟然看到這許多東西,興奮非常,不管不顧的就要奔着那個地方去,嘴裡啊啊叫着。
這麼大的動靜,所有人幾乎都瞧見了。林清只好低着頭請罪。李懷玉卻並不生氣,哈哈大笑着,起身將大皇子從林清懷中接過來,笑着道,“宣兒想第一個抓週?那咱們便第一個!”
皇上都已經起身了,其餘衆人自然不敢繼續坐着,紛紛圍到了桌邊,笑着道,“大皇子一看便是龍鳳之姿,聰慧出衆,非尋常人可比。”甚至還有人說出“皇上後繼有人”之類的混話。
只是李懷玉毫不在意,似乎還有些與有榮焉的意思。將大皇子放在桌上,正要開口,卻聽外頭傳來一個高亢急促的聲音,“報”
李懷玉的眉猛的一動。能夠這樣不管不顧,直入禁宮的,只有前方的緊急戰報。
他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番周圍的人,又掂量了一下時間,才擡起頭來道,“宣!”
“報黃大將軍大敗羌人,收復北定城,斬敵千人,生擒羌人大將斡多!”,那報信的士兵,雖然全身上下都髒兮兮的,滿身疲憊,臉上卻一直都掛着興奮的笑意,從懷中掏出加密的戰報呈上。
聽到是這樣大好的消息,在場諸人皆鬆了一口氣。要是這個關頭收到戰敗的消息,那可就糟糕了。
林清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黃大將軍親自出戰了,林湛必定也是要跟去的。不知道他現在安不安全,第一次上戰場能不能適應,有沒有犯錯,有沒有立功?
她平日裡半點擔憂都不敢露出來,然而夜裡卻每每從模糊不清的夢裡驚醒。
李懷玉接過戰報,打開之後,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黃大將軍真朕之臂膀!此次用計大敗羌人,斬敵千餘,俘虜幾千人,更是生擒賊首,鎮我國威!”
說着掂量了一下自己懷裡的小胖子,“宣兒抓週之日,恰好收到這樣的好消息,真朕之福星也!朕忽然想到一個乳名,十分貼切,日後便喚作天賜。乃是上天賜予朕的福星!”
大皇子窩在李懷玉的懷裡,似乎感覺到了他父皇的興奮之意,也跟着咯咯笑了起來,“父皇,皇皇!”
“哈哈哈,朕的好兒子!”李懷玉已經是無所顧忌的宣示自己對這個兒子的疼愛了。
而同是今日主角的大公主,這時候,卻已經不知道被忘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皇后臉上端莊的笑意也幾乎掛不住。她辦這週歲宴,可不是爲了讓這個賤種繼續出風頭的!
而符昭容面上仍是一片淡漠,只是將大公主抱得緊緊的,勒得她細聲的哭了出來,卻根本無人注意。
只有慧淑容這個一直關注着大公主的人發現了,她走到符昭容身邊,低聲祈求道,“符昭容娘娘,您弄疼大公主了。若是……若是您不喜歡她,就給嬪妾抱着吧?”
符昭容用眼尾掃了她一眼,臉上露出譏誚的笑意,“嗤,你算是什麼東西?有本事你也生個兒子呀!”
慧淑容垂下頭,眼圈兒慢慢的紅了。
幸而符昭容也知道,這個場合裡,大公主真哭出來,不止她沒臉,皇上也會不悅。更重要的是大臣們也會因此瞧不上大公主。雖然不覺得大公主能爲自己帶來什麼,但她也不願讓人隨意揣測自己。
她惡狠狠的看着被李懷玉抱在懷中,有無數人恭維的大皇子,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陰狠,“有本事,你就想辦法讓本宮撫養大皇子,到時候本宮便將你女兒還給你。”
慧淑容睜大了眼睛,擡頭不可思議的看了符昭容一眼。當日那個宮女對她說的時候,她是沒有放在心上的。誰知今日符昭容自己反而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了。
只是想到林清方纔所說“皇上纔是宮裡的主子”,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想到當初自己瞞着皇上受孕,本以爲只要生出孩子,便能夠抹去一切,誰知最後皇上還是生氣了,並且將自己的女兒抱給了別人去養。若是……若是當初自己沒有犯錯……
她心不在焉的扯着手中的帕子,焦灼不已。她能夠感覺到,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選擇,甚至能夠關係到她最後的歸宿。然而越是如此,她便也越是拿不定主意。
符昭容冷冷的看着她。那話也不過是一說罷了,一個小小的淑容,還真以爲自己能做到麼?
真是可笑,她要的,會自己想辦法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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