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遠和羅生按照筆記上留下的地址來到一片即將拆遷的廢樓當中,門牌有很多已經被拆掉,他們只能從沒有拆掉的門牌當中尋找他們要找的地方。
一棟不起眼的空樓,看上去已經是殘破不堪,所有的門窗都被拆了,蔣修遠在樓梯後發現了一扇木門。
推了推,門是鎖着呢,羅生見他彎着腰站在樓梯後找什麼,剛走過來,就聽砰地一聲。
蔣修遠一腳踹開了門,一面一陣清灰。
“三爺,這裡已經拆成這樣了,應該不會剩下什麼了。”
蔣修遠用手掃了掃眼前的灰,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他揚了揚下巴說:“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門很矮,大概只有七八歲孩子那麼高,從外看就像是一個隔間倉庫,可是走進去裡面卻無比寬敞。
順着樓梯往下走,靠着手機的光亮兩人越走越深,蔣修遠突然笑了一下。
“三爺您笑什麼?”
“笑這破樓裡還有這麼隱蔽的地方,你爸挺厲害的。”
這話是是嘲諷,羅生怎麼會聽不出來,他沒說話,沉默的跟在蔣修遠身後。
昨天的事蔣修遠始終沒有說過原諒他,現在看來是心裡頭憋着氣呢,要不也不會一直拿話戳他。
眼前的一道鐵門擋住了兩人的去路,這門嚴嚴實實的,連個窗口都沒有,就好像精神病院的病房被封死了似的。
蔣修遠咣咣踢了兩腳,“連個鎖都沒有。”
羅生上前推了推,紋絲不動。
牆上有個密碼鎖,蔣修遠看了一眼,一按,居然還有電。
“你老子的密碼,你來試。”蔣修遠退後,嘴裡無時無刻不念叨着羅生的父親。
可見他是恨急了他,至於爲什麼,羅生並不覺得他是因爲他父親帶走了羅家的主人。
看着密碼鎖,羅生也無從下手,他拿出那兩張紙看了看,上面除了一些換算單位之外,就只有日期是數字。
他按照上面的日期試了一次沒成功,又按照年份試了一次。
滴滴——
紅燈閃了兩下,鐵門轟隆一聲開了。
羅生意外的看了蔣修遠一眼說:“是日期。”
蔣修遠狐疑的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走進門,裡面的一切都都已經停止了運作,沒有人,機器也只剩下一部分,不難看出這裡曾經的確進行過實驗,但具體是什麼實驗還有待考究,可是,消失的那一部分又是什麼呢?
大半邊都是空蕩蕩的,很明顯這裡的東西已經被人搬走,可爲什麼他們只搬走一半?
是這部分實驗失敗了,還是被放棄了?
撥通秦升益的電話,蔣修遠告訴了他這裡的地址。
半個小時之後,秦升益趕過來,就看到蔣修遠靠在門口抽菸,他皺眉走過來,神色凝重,“怎麼回事?”
蔣修遠甩了甩頭,“自己去看,我估麼着跟你的事有點關係。”
下面蔣修遠和羅生已經仔細的找了一遍,雖然沒有找到羅生父親的線索,但是單憑這個地址還有密碼鎖,幾乎也能肯定這裡跟羅生的父親有關。
但現在讓蔣修遠想不通的是,爲什麼十年前失蹤的人,會留下五年前的日期。
“三爺,這件事您怎麼看?”羅生有些失望,畢竟他要找的不光是這些年久的機器,找不到人,對他來說就是毫無意義。
蔣修遠抽了口煙,“什麼怎麼看?”
“我只是想找到證明我父親沒有背叛羅家的證據。”
聞言,蔣修遠冷不丁的哼笑,“那看來你要失望了。”
蔣修遠也不想潑他冷水,他跟蔣語杉現在生米煮成熟飯,蔣修遠也不想讓那丫頭的第一個男人就這麼背上罵名,可是他也沒辦法,眼前這事根本就是一團糟,而且越弄越糟。
蔣修遠狠狠的吸了兩口煙,抽完了,秦升益也從下面上來了。
“怎麼樣?”蔣修遠問。
“你是怎麼發現這的?”
蔣修遠指了指羅生手裡的兩張紙,秦升益看了一眼,隨後又看向羅生。
蔣修遠介紹道:“他羅家的人,昨天把蔣語杉給我帶走了,我正準備收拾他呢。”
秦升益蹙眉看了蔣修遠一眼,似乎有點嫌棄,他朝着羅生伸出手,“能借我看一眼嗎?”
羅生把那兩張皺巴巴的紙遞給秦升益,秦升益看了半天,“爲什麼上面寫着五年前的日期,你現在纔拿來?”
蔣修遠沒給羅生說話的機會,開口說:“這事奇就奇在這,這字上的筆跡是這小子他爸的,他爸帶着語杉的父親十年前就失蹤了,可是這張紙卻出現在羅家,而且日期卻是五年前的。”
秦升益聽着有點懵,“十年前失蹤的人怎麼會留下五年前的東西?難道他父親回去過,卻沒被人發現?”
“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可能。”蔣修遠丟掉菸頭腳尖捻了捻。
“不可能的,”羅生說:“羅家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出的,如果我父親真的回去過,不可能羅家一個人都不知道。”
蔣修遠輕聲笑了一下,似乎知道些什麼卻故意不說。
秦升益厭惡道:“你把我叫來就是讓我看你在這傻笑?”
蔣修遠斜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經給你證據了嗎,你倒是找人把東西搬走啊,你杵在這幹什麼,羅家的事跟你又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如果這裡五年前真的做過人體試驗,那麼很有可能……。”秦升益話說一半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蔣修遠知道他要說什麼,辛梓就是五年前被他買回去的,這事說不定跟她有關,要不是因爲這樣蔣修遠也不會把他叫來。
蔣修遠翻了個白眼,一把拿過秦升益手裡的兩張紙,說:“首先,這東西來的蹊蹺,如果不是他老子偷偷回去過,那麼就是羅家有人跟這件事有關,也就是說,羅家另有內鬼,不過根據我對羅家的瞭解,羅家的人各個中規中矩,一向都喜歡恪守陳規,讓他們背叛,還不如說他老子進去了。”
“你能不能別說廢話?”
“不願意聽就你來說。”蔣修遠眼一瞪,一臉不耐煩。
“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
“那你就閉嘴!”
“那你快點說。”
羅生看着他們吵來吵去,有點蒙了,“三爺,你們……”
“我們什麼我們,誰跟他是我們!”
羅生:“……”
羅生不吭聲,蔣修遠瞪了秦升益一眼,繼續剛纔沒說完的話,“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地下室存在了不止十年,羅生的父親早就知道這的存在,對這有一定的權利,比如,改密碼。”
蔣修遠看了一眼手裡的紙,紙夜已經泛黃,如果只有五年的時間應該不至於變成這樣。
“這兩張紙上寫着的雖然是五年前的日期,但我懷疑這是十年前留下的,他或許是爲了留下一些線索讓羅家的人來找他,不管是誰看到這上面的日期應該都會覺得奇怪,因爲沒人會在筆記本上留下還沒有經歷過的日期,只可惜他沒有想到這兩張紙在羅家一待就是十年。”
這麼說起來,這兩張紙的確像是一種求救信號,有地址,有密碼,日期是錯誤的,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的人看到都會懷疑。
“我父親,不是自願的,對嗎?”羅生有點期待這個答案。
可惜,沒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連蔣修遠都不能,因爲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
秦升益眉心越來越緊,他看了一眼羅生,“他父親是是什麼人?”
蔣修遠摸着下巴說:“科學實驗家,或者是研究愛好者?”
秦升益忽然朝着羅生揚拳,一點徵兆都沒有,只是那拳頭還沒落在他的臉上,就被蔣修遠一把截住。
“喂喂喂,姓秦的,我叫你來不是讓你打他的,你剛纔也聽到了,他老爸十有八九也是被逼的。”
秦升益手一甩,咬牙道:“可你剛纔還說他在這有權利!”
“權利不代表自願,你這人什麼邏輯?”
羅生一臉茫然,不知道秦升益爲什麼要打他,“三爺,我父親到底做過什麼?”
蔣修遠理了理衣襬,雲淡風輕的說:“沒什麼,就是拿這位爺的女人做了實驗,弄的她現在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聞言,羅生眉頭一緊。
蔣修遠打着哈哈說:“別這個表情,你睡了我外甥女都沒這麼懊悔過,你爸乾的事又不是你乾的。”
“三爺,我……”
“行了行了,別你啊你的,你們兩個想要在一起,除非把你們的老爸全都找回來,不然別說是我,我怕你連羅家那一關都過不去。”
*
回去的時候,蔣修遠非要蹭秦升益的車,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過了很久,秦升益問:“你有話跟我說?”
“嗯。”蔣修遠胳膊架着車窗,手支着頭輕輕的揉着,看上去像是在想什麼。
秦升益看了他一眼,“怎麼不說話?”
“不知道該怎麼說。”
“呵,你蔣三爺也有爲難的時候,還真是難得。”
更難得的是,蔣修遠這次沒有跟他嗆聲。
秦升益再次看了他一眼,“你對這件事這麼上心,真的是因爲羅生跟語杉的關係?”
蔣修遠搖了下頭,“不止。”
他放下手,看向秦升益,“這幾年你一直在查人體試驗的事,而我追查毒素是從兩年前開始,後來我慢慢發現這件事牽扯到夏家,扯出了夏成峰,也帶出了安安父母的死,這麼看來毒素並非是兩年前出現,剛纔在那個地下室你應該也看見了,有一部分已經空了,可爲什麼他們要搬走一部分,卻還留下一部分?”
秦升益沉默半晌,看向他,“你是想說,這兩件事是同一批人?”
“不知道,我只覺得太巧了。”
*
辛梓來的晚,來了之後就聽每個人的嘴裡都在念叨着夏安安和蔣語杉的名字,好像還有一個叫鄭沁的。
“怎麼我才晚來一會你們就鬧出這麼大動靜了?”辛梓慢悠悠的話似乎帶着一點遺憾,自從認識她們之後,好事壞事都經歷了不少,這樣的熱鬧她也挺好奇的。
夏安安看了蔣語杉一眼,“還不都是她。”
“夏美女,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還不是因爲你,那個女的腦子裡到底缺什麼零件,動不動就讓你給她當嫂子,她要是不找你麻煩我會揍她嗎,話說回來,她哥到底是誰啊?”
“我怎麼知道。”
蔣語杉狐疑的看着她,有點不相信,“你不知道她爲什麼找上你,聽她的語氣她哥對你好像還挺癡情,要不我把這事告訴小舅得了,莫名其妙的蹦出來一個情敵,他總得知道知道吧。”
讓蔣修遠知道?
那她還不如自己去解決。
夏安安說:“我不跟她又不熟,今天被你嚇唬一通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我看未必,看她囂張的勁像是來頭不小,我得去打聽打聽,到底是那個山頭的。”
*
夏依然和程巧來醫院看蘇可純,人已經像傳聞中的一樣,成了廢人,這一輩子恐怕也只能躺在牀上苟延殘喘。
蘇可純家裡出事,只派了保姆來,父母到現在都沒露過面。
聽說了家裡的事,蘇可純從醒過來開始就一直在哭,自己變成這樣,父親也被迫下臺,現在還在牢裡等待審判,簡直就是禍不單行。
這一切都要怪誰?夏安安?不,是夏依然!
直到這一刻蘇可純才真正認清的情形,知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是誰的錯,她自己固然囂張跋扈,但若不是因爲夏依然的挑唆,她哪裡會做這麼多蠢事?
看到夏依然捧着花走進病房,蘇可純激動的想要坐起,可是她卻做不到。
“你來幹什麼,你居然還敢來,夏依然,你……”
“我來看看你,好歹也是同學一場,雖然你沒有入學,但我們也同一寢室住了那麼多天。”
夏依然的話句句溫柔,像極了一個錢來探病的“好朋友”。
見蘇可純這麼激動,她還上前安撫了一下,按着她聳動卻起不來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好好躺着,醫生說你不能亂動,會加重病情的。”
程巧不敢走的太近,有點心虛,雖然人不是她推下來的,但是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她都是親眼目睹的。
蘇可純激動的說:“夏依然,你少假惺惺的,你滾開,我不用你假好心。”
夏依然拉過凳子坐在牀邊,對她的叫聲充耳不聞,“我聽說了你家裡的事,我真的很同情你,不過你也別太難過了,保重自己,免得你家裡人還要爲你擔心,你說是不是?”
夏依然一個人在這平靜的說着,蘇可純激動的叫嚷聲一直沒停,這樣的場面看上去有些詭異,或者說,夏依然的反應太嚇人。
程巧把揹包放在一邊的凳子上,剛放下就聽夏依然說:“程巧,你先出去一下好嗎,我想跟她單獨談談,她太激動了。”
程巧看着她,點了點頭,拉好揹包的拉鍊,轉身走了出去。
夏依然看着關嚴的門,突然笑了,剛纔還是一臉溫柔親切,轉瞬就變成了魔鬼。
腿一提,疊放在一起,兩手輕輕搭着自己的膝蓋,鄙夷的晲着躺在病牀上卻動彈不得的蘇可純。
“喊夠了嗎?你就算喊的再大聲也是個廢人了,你確定不想跟我好好說話,要一直這麼喊下去?”
蘇可純喘着大氣,狠狠的瞪着她,“夏依然,你果然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我,你跟夏安安有仇卻拿我當槍使,你好卑鄙。”
聞言,夏依然聳動着肩膀,輕盈的笑聲接連不斷,“你現在才知道被我利用,會不會有點太晚了?你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嗎,我討好你的時候你把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公主,你以爲我這麼賤,會一直討好下去?我夏依然最看不上的就是你這種給臉不要臉的女人,就憑你,還想去勾引蔣修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夏依然!”蘇可純抓狂的大叫,現在的她,除了亂喊亂叫也做不了什麼了。
夏依然輕蔑的哼笑,也不阻止她刺耳的叫聲,等她叫夠了,夏依然繼續說:“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們家是被蔣修遠弄下臺的,原以爲你是個王者,沒想到你竟是一灘爛泥,沒用至極!”
蘇可純紅着眼睛瞪着她,整個人氣到發抖,“就算我沒用,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把我推下來不就是想讓我永遠都不能開口,不能告訴別人是你做的這一切,你死心吧,我一定會說出去的,我會讓蔣修遠知道,我也會讓夏安安知道,我甚至會讓整個陵城的人都知道你夏依然跟你死去的殺人犯老爸一樣,都不是人!”
啪——
夏依然忽然站起,一巴掌甩在了蘇可純的臉上,她捏住她的下顎,用力的掐,“你想說是吧,好啊,那就當成遺言吧,你的遺言我都聽見了,只可惜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聽見。”
夏依然手一甩,看向掛在一旁的吊瓶,她拔掉上面的插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插在了上面,等裡面的藥水全都進入管子裡,又把管子重新插回了吊瓶上。
“你在幹什麼?夏依然,你對我做了什麼?”蘇可純驚叫着。
夏依然把手裡的空瓶揣進口袋,俯身,幫她提了提被子,“睡吧,永遠睡下去,放心,你不會死的,我不是我爸,殺人這種事我不做。”
蘇可純視線漸漸模糊,嘴裡的叫嚷也逐漸變成了喃噥,“夏依然,我要告發你,是你害我,你要害死我……”
看到聒噪的人終於安靜了,夏依然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睡吧,我會再來看你的。”
*
學校門前,沐陽走出去又退了回來。
看了一眼靠在一旁無聊的踢着石子的男孩,他試探的問:“你是,夏寧嗎?”
夏寧是來接夏安安放學的,刻意來的早了點,他擡頭看向沐陽,“你誰阿?”
夏寧對於要報復的人,就算對方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但是對沐陽,他卻從沒想過對他做什麼,因爲他感謝他還來不及呢,雖然甩了他姐,但也讓她姐姐遠離了一個沒用的廢物。
“你真的是夏寧?我是沐陽,還記得我嗎?”沐陽一臉笑意像是見到了親人,他早就聽說夏寧回來了,卻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他。
夏寧眉眼一彎,笑的深邃,“原來是沐陽哥,好久不見,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沐陽笑道:“你這小毛頭,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沐陽伸手想要摸他的頭,卻被夏寧躲了一下,夏寧眼中閃過一瞬間的不悅,隨後笑的更深。
“沐陽哥也在這上學啊?我姐也在這,你今天看到她了嗎?”
沐陽點了點頭,有點尷尬,“見到了,不過她應該沒有這麼快出來,我請你喝東西吧。”
無事獻殷勤,夏寧心裡冷哼。
“好啊。”他笑的依舊燦爛。
學校對面有一家奶茶店,沐陽點了兩杯奶茶,夏寧乖巧的喝着。
看着長大了的夏寧,沐陽心裡生出許多感慨,但更多的是後悔,“小寧,這些年你都去哪了,你姐爲了找你花了不少心思,當初我和你姐姐分開,也是因爲你丟了,她心裡難受。”
夏寧鬆開嘴裡的吸管,一臉懵懂的看着沐陽問:“我姐心裡難受,沐陽哥不是更應該陪着我姐嗎,爲什麼你們會分開呢?”
他是覺得他年紀小,還是覺得他傻?居然說這樣的話來糊弄他。
夏寧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目光讓沐陽欲言又止。
半晌,夏寧笑了一下說:“其實我知道你跟依然姐在一起了,還訂了婚,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我還挺怨你的,畢竟從小到大我都覺得你纔是我姐夫,我年紀小,不知道你跟我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你們現在各自找到了歸宿,我也挺開心的。”
他的那句“你纔是我姐夫”讓沐陽一直的隱忍徹底崩潰,沉重的一聲嘆息,沐陽低下頭,“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姐。”
夏寧看着他,眼中劃過一抹鄙夷,隨後笑道:“沐陽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姐現在過得很好,姐夫對我姐也很好,你就別再怪自己了。”
上一句話還說他是姐夫,現在就把姐夫這個稱呼換給了別人,沐陽忍不了,也不願意接受,“小寧,你知道我跟你姐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纔是一對,你姐跟我小舅在一起不過是爲了氣我,小寧,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安安,我不想跟她分開,我也不想我們的關係變成現在這麼尷尬。”
夏寧眨巴着眼睛,樣子像是被他的話嚇到,“沐陽哥,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我說我喜歡安安,我想讓她重新回到我身邊,小寧,你能不能幫我,你忘了你小的時候我一直都對你很好嗎,你剛纔也說了,你的姐夫應該是我。”
“可是……”夏寧沒有直接拒絕,而是一臉懵懂又爲難的看着他,“可是你不是跟依然姐在一起的嗎。”
“她?我跟她不會有將來的。”
沐陽的決絕並不會讓夏寧覺得他這個人有多真誠,反而讓他看到了當年他甩掉他姐選擇跟夏依然在一起時的嘴臉。
一直以來夏寧並沒有把他列爲報復的行列,但是現在……
“沐陽哥,這些話你跟我姐說過嗎?”
沐陽搖了搖頭,“她現在根本就不願意理我。”
“那是當然了,你現在可是依然姐的未婚夫,我姐自然不會理你,不然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夏寧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要是我的話,如果你一天不跟依然姐撇清關係,我就絕對不會蹚這趟渾水,我姐的脾氣你也知道,本來就犟,還要面子,就算她心裡還有你,她也不會去搶別人的未婚夫。”
沐陽皺眉想了想,“你說的沒錯,我這就去找夏依然說清楚,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說清楚?
誰稀罕他說清楚?!
“沐陽哥,你該不會打算就跟依然姐說清楚就算了吧,你們訂婚的時候可是大肆宣傳的,整個陵城的人都知道,現在取消婚約,光是你們兩個知道,別人又不知道,如果我姐真的回心轉意,那別人該怎麼說我姐啊,肯定會說她是第三者的。”
夏寧的話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沐陽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跟夏依然分開是早晚的事,只是這個時機他還沒有掌握好,也沒有決定什麼時候跟她說清楚。
現在夏寧開口支持他,不論如何他也不能再拖下去。
沐陽先走了,說是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這件事。
夏寧翹着腿坐在那,一邊喝着奶茶,一邊給夏安安發信息,嘴角噙着淺淺的笑。
父母的死得到了一個說法,夏寧也不想再繼續做什麼,就像蔣修遠說的,他做的越多,就越容易被夏安安發現。
夏寧不想讓他姐姐爲他擔心,即便過去他做了很多壞事,但既然他現在回來了,他也想要收手。
至於沐陽,廢物一個,更是不值得他出手。
*
蔣語杉從學校大門飛奔出來,瞄準站在門口的人,一個高躥了上去,摟着羅生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好想你啊。”
才一天不見就想,羅生清了清喉,有些難爲情,他擁着懷裡的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好多人在看,下來。”
“不要,看就看唄,讓他們嫉妒去吧。”
說到嫉妒,還真就有嫉妒的人上門。
鄭沁在學校捱了打哪那麼容易善罷甘休,鄭家大小姐,每天出門沒有三五個人跟着怎麼能行,鄭沁能伸能縮,在學校忍着,出了校門可就未必能忍了。
看着蔣語杉在學校門前跟男人摟摟抱抱的,鄭沁抱着胳膊走過來哼道:“這是學校門口,不是你們家炕頭,能不能別把人丟到這來?”
光是聽這聲音蔣語杉就知道這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是誰。
她從羅生身上下來,兩手仍是搭在他的肩上,她回頭看了鄭沁一眼,“怎麼,這地兒是被你們家包了還是被你們家買了,我就願意在這,你管得着嗎?”
“蔣語杉你別太囂張!”
上次在酒吧鄭沁心有餘悸,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上次那個人,鄭沁下巴揚的更高了一些,“你是不是以爲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就這麼完了?我告訴你,我鄭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現在就讓你還回來。”
聽着這大言不慚的話,蔣語杉朝天翻了個白眼,她看向羅生,扯着他的衣襟,“他們欺負我,給我打他們。”
羅生從小到大不知道幫她打過多少人,可是現在是在蔣家的地頭上,他有些顧忌。
“我身上有傷。”
他的傷都癒合的差不多了,傻子才聽不出來他是在找藉口。
蔣語杉不滿的皺眉,“那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負?”
身後,鄭沁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保鏢,“你們都在這看什麼呢,還不給我上。”
一個人訕訕上前,“小姐,她身後有人,您忘了上次……”
見他們一副攔你扶不上牆的德行,鄭沁惱道:“上次什麼上次,上次那個人這次又不在,你怕她幹什麼,去,給我教訓這丫頭。”
上次那個人?
羅生好看的眼一收一縮的看着蔣語杉,莫名的覺得有點酸。
他們說的那個人應該是他大哥羅霄吧,在別人的眼裡他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護着,是個男的都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
羅生拉住蔣語杉的胳膊把她扯到一邊,生冷的眸一提,人像鬼魅似的躥到了鄭沁帶的幾個人中間,眼花繚亂間似的都沒有看到鄭沁的人還手,就一個接着一個的倒地。
最後,羅生握起的拳頭呼的一揚,直逼鄭沁的臉,拳風蕩起了她臉龐的髮絲,在距離那張臉一釐米的地方穩穩的收住。
他開口,聲音涼涼,“以後離阿杉遠點。”
鄭沁眼看着面前的拳頭手走,整個人都懵了,兩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蔣語杉走過去挽住羅生的胳膊,看着低着頭看了鄭沁一眼,“幹嘛,又沒打到你,碰瓷啊?”
幾個被打的手下看到鄭沁坐在地上,連忙爬起來扶她,“小姐你沒事吧?”
鄭沁只管低着頭,看上去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蔣語杉皺了下眉頭,蹲在她面前,伸手擡起她的臉看了一眼。
“幹嘛呢,不是沒打到你嗎?”
鄭沁臉色慘白,連跟蔣語杉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癱癱軟軟的坐在地上,無力的推了蔣語杉一把。
夏寧拎着一杯打包的奶茶晃晃悠悠的走過來,看到好多人圍在一塊,他好奇的瞅了一眼。
“杉杉姐?”
蔣語杉回頭,夏寧推開人羣走了過來。
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夏寧一怔,急忙跑過來蹲在鄭沁身邊,“沁姐,你怎麼了?”
“丁,丁少。”鄭沁的保鏢看到夏寧,瞬時換上一臉驚恐,好像連剛纔被打都忘了疼。
夏寧皺眉扶着鄭沁,摸了摸她的口袋,“糖呢?”
其中一個保鏢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袋沒有開封的糖,夏寧接過來,拿出一顆塞進了鄭沁嘴裡,“沁姐。”
蔣語杉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夏寧,他認識鄭沁這並不奇怪,之前夏安安就已經說過這個瘋女人是他的朋友,可是,“丁少”是誰?
鄭沁有很嚴重的低血糖,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知道她的的急救措施是糖,所以她身邊的人經常會隨身帶着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過了一會,鄭沁情況逐漸好轉,看到夏寧,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阿忍,幫我教訓她。”
開口就讓他教訓別人,夏寧哪裡肯,況且這可是在大學門口,他姐隨時會出來的。
“沁姐,你先起來。”
夏寧扶她,卻被她撒潑推開,她吼道:“我不起來,阿忍,你快點幫我教訓他們兩個,你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你能別鬧了嗎!”夏寧高喝,嚇的鄭沁整個人都呆住了。
夏寧不管她,站起來看着鄭沁身後的那些人說:“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快點把她送回家去。”
羅生不對女人動手,但是對那些男的可各個都沒有手下留情,他們現在自己站起來都費勁,更何況還要把這位大小姐帶走。
鄭沁被幾個人攙扶着踉蹌站起,她看着夏寧,一臉委屈,“好你個阿忍,連你都敢兇我,你信不信我……”
夏寧皺着眉頭看向鄭沁,收起了平時笑嘻嘻的乖巧,乍一看還有點嚇人,“別鬧了,你不嫌丟人嗎?”
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一個個的站在這都跟看戲似的。
鄭沁又不是不要面子的人,上午在學校被打,現在又被打,臉都丟盡了,居然還要被一個小鬼吼!
“不幫我就算了!”
鄭沁一跺腳就走了,發脾氣的樣子倒是有點可愛。
蔣語杉無語的笑了一下,“這到底是哪家的祖宗,說暈就暈,說走就走。”
蔣語杉轉頭看向夏寧,狐疑的目光一點都不加以掩飾,“你們很熟?”
夏寧皺着眉頭,腳邊的奶茶已經打翻,他不敢去看蔣語杉的眼睛,怕會被她看穿什麼,“沁姐低血糖,剛纔可能是有點激動,或者嚇到了。”
他所答非所問,蔣語杉也不拆穿,“那,丁少是誰?阿忍又是誰?”
聞言,夏寧擡頭看了她一眼,抿着的脣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杉杉姐,我……”
“小寧。”
夏安安走過來,看了看周圍的人,“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
夏寧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不被揭穿。
蔣語杉笑了笑說:“沒事,剛纔鄭沁又找麻煩,教訓了她一下,這不,跑了。”
蔣語杉沒有追問夏寧,不表示她放下了這件事,她想知道的事就沒什麼是她查不出來的,夏寧不說就算了,反正她也打算查一下這個鄭沁到底是什麼背景,居然明知道蔣修遠是她小舅還敢這麼囂張。
*
羅生在開車,半天都沒有聽到蔣語杉說一句話,他最害怕蔣語杉興奮過後的沉默,肯定沒琢磨好事。
“想什麼呢?”
蔣語杉思緒一斂,朝他笑了笑,“沒什麼,對了,我小舅沒揍你吧?”
羅生搖頭,嘴角帶着一點點不明顯的笑,“沒有。”
“沒有?那他有沒有說什麼?威脅你,或者罵你?”
“都沒有。”
蔣語杉一臉詫異,“你該不會跟他說了我們昨天什麼都沒發生吧?很丟臉的!”
聞言,羅生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一雙誘人的深眸,他卻總喜歡掩藏自己眼中的深情。
蔣語杉不管他是不是在開車,伸手就去拉他的手,羅生隨她,空出一隻手任由她抓着。
“阿杉,我不想辜負你,我會盡我的能力查清楚一切,之後再回來找你補回昨晚應該做的事。”
這麼久了,現在能聽到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蔣語杉已經很滿足了。
她輕輕的笑着,眼睛恨不得長在他的身上時時刻刻都跟着他,“其實你知道,我並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真相,已經失蹤了十年的人,哪裡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可我更想以一個不被人指指點點的身份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