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陳斌又來了。
夏安安在窗前站了半天了,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倒是慣會折騰自己的。
羅生說:“你還是過來坐着吧,你還想不想好了?”
夏安安愁眉不展的在想些什麼,聽到羅生的話,她轉過身,朝着他笑了笑,“你對語杉姐是不是也總是這樣嘮叨?”
“她比你省心多了。”
這是實話,蔣語杉的確比她省心,雖然這倆人如出一轍,但是論誰更會作妖,那一定是她。
羅生有的時候會提蔣三爺上火,娶了這麼個不老實的媳婦兒回家,這輩子都有的忙了。
夏安安走過來坐下,沒說話,她知道自己在她們眼中有多不聽話,尤其是這次受傷之後,他們各個都成了驚弓之鳥。
羅生皺起眉,“這要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這人三天兩頭的來,你總不能每次都躲着吧,要不我去把他處理掉。”
陳斌這種人,的確死不足惜,可是夏安安現在還不想讓他死。
她搖了下頭說:“不行,他還有用,最起碼對我還有用。”
她弟弟雖然怨了一年,但她並不打算讓他的怨屈白白受着,他在牢裡待一年算是給他的年幼不懂事贖罪,畢竟他做過很多不該做的事,這一年爲了這些事夏安安並不會埋怨誰,但是讓他頂着殺了夏依然的罪名,這件事她一定要幫夏寧討個說法。
見她每每說到陳斌臉色都不太好,羅生也不想去多問什麼然她不開心,羅生說:“要不就讓蔣三爺出手,半路把他截了?”
夏安安還是搖頭,“那樣做太引人注意了,還會打草驚蛇。”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麼辦,總不能每次一直躲着吧。”
的確不能一直躲着,但現在夏安安也沒想到好辦法來收拾他,“看來只能讓蔣修遠出手了。”
*
陳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檢查一下他設下的通訊防火網,上一次是特意爲這事來的,這次是爲了別的事,順便檢查一下。
蔣修遠不是個蠢人,他知道扯掉防火牆跟夏安安聯絡,當然也知道聯絡之後再把防火牆裝回去,免得被維森發現。
但畢竟是出自兩個人的手,轉回去的時候多少會有些不一樣,陳斌眼睛這個防火網研究了兩年,對每個細節都瞭如指掌,雖然只有細微的差別,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通訊網被人動過手腳。”
聞言,維森蹙起眉心,走到他身後,“你確定?”
“我確定,一定被人動過。”
黃家最近只有把人趕走,換進來的人全都是維森親自挑的,如果被人動過手腳,會是誰?
陳斌看了他一眼說:“動手腳的人不一定是在這院子裡,在外也有可能動手,只要能進入這裡取的這的網絡ip,是高手都能改。”
按照他這麼說,涉獵就太廣了,維森很難想到是誰對防火網動了手腳。
雷卡在一旁聽着也覺得有點奇怪,眼下在黃家唯一一個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只有夏末,可是這幾天在都在醫院……
雷卡突然想到前兩天晚上他去夏末房間找他的時候她正在玩電腦,難道是那時候?
雷卡問:“能不能查到是什麼時候的事?”
陳斌說:“不確定,我知道最早一次是在一個星期前。”
一個星期前?
那時候夏末受傷在醫院,別說是玩電腦,就連起都起不來,或者是羅生?可是也不對,那段時間他每天在醫院陪着夏末,沒有離開過,而且醫院也沒有電腦。
見雷卡問來問去的,維森看了他一眼,“你懷疑誰?”
雷卡搖頭,“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他懷疑的人都不太可能,而且就算他能確定是夏末做的,他也不會說。
陳斌走了,這件事沒有太張揚,維森心裡有所懷疑,但懷疑的絕對不是夏末。
送走了陳斌,維森來到夏安安的房間,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是羅生。
維森面對羅生永遠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羅生也習慣了,畢竟在他眼中他可是他的情敵。
羅生很有眼色的說:“我去倒杯水。”
羅生走了,維森走進房間,看到夏安安靠在牀邊的躺椅上曬太陽,他笑了笑走過去,“最近臉色好多了,傷口還疼嗎,過兩天帶你去醫院複診。”
夏安安眯着眼睛慵懶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這麼閒,我還以爲你出去了呢。”
“今天不出去了,想陪陪你。”
“我有什麼好陪的,我現在受傷又不能出去玩,只能在這躺着曬太陽,你要陪就坐在那陪着吧。”
她這麼愛動,平常讓她在家裡呆着關都關不住,現在不讓她出門,的確挺殘忍的。
維森蹲在躺椅旁,拉着她的手,“你要是覺得無聊,我開車帶你去兜風。”
夏安安歪着頭看了他半晌,說:“兜風就算了,我這身子骨玩也玩不痛快,還是等我好了之後再去吧,不過,我的確想出去一趟。”
“去哪?”
“去看看雷卡的母親。”
聞言,維森皺眉,“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這種事還有嫌多的?上次看的時候你也說了,說不定哪天她就會醒過來,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我想知道她有沒有好轉。”
維森並不像讓夏安安跟雷卡的母親有太多的接觸,她雖然沒有刨根問底的問過雷卡的母親到底爲什麼會沉睡,但是以她的性格,如果這件事被她放在了心上,他早晚瞞不住。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呀?”
聞言,維森連忙搖頭,“當然沒有,我答應你,帶你再去一次,明天正好我要過去一趟,但雷卡也會跟我一起去,到時候你別說漏了嘴。”
雷卡也去?這的確是個讓他們母子見面的好機會!
可是,她現在要弄清楚的並不只是雷卡的事,還有羅生的父親。
夏安安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
羅生已經不是第一次去工廠了,去一次和去兩次也沒什麼區別,看到夏末要帶他一起去,維森沒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跟受傷的人爭長短,他可沒這愛好。
到了工廠,維森給了夏安安一個眼神,夏安安說:“你們先去忙,我要去上個廁所,羅生,你陪我去。”
來之前維森就說過他今天來這有事,夏安安很慶幸他們有事,不然也沒機會跟羅生去單獨去找羅飛楠。
儲物間門口,夏安安趴着窗戶看了看。
門沒鎖,但裡面也沒有人,她正瞪大了眼睛往裡看呢,突然發現窗戶上映出他們身後的一個人影。
“你們找誰?”
夏安安嚇了一跳,驀地轉身,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跟陳斌的見面會是在這樣一種荒唐的情況下,而且還是面對面,一點距離都沒有。
羅生也怔住了,握緊了拳頭,時刻準備把對方打暈。
陳斌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再見到她,更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見到她。
“夏安安?”
這一聲夏安安叫的豈止是她的名字,那是等於掀了她的老底。
“你怎麼會在這?”驚訝過後,陳斌頓時變了臉色,提高了警惕看着他們兩個。
夏安安咬着牙根,“羅生哥。”
羅生收到命令,正準備出手,陳斌突然被一掌刀劈暈。
夏安安和羅生還沒來得及反應,羅飛楠一把接住倒下的人說:“開門。”
夏安安連忙推開門,三個人拖着陳斌走了進去。
“羅叔叔,你……”羅生驚訝的看着羅飛楠,他出手太快了,他甚至沒看清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羅生找不到話來形容,夏安安一樂,接口道:“羅叔叔你太帥了。”一激動,扯到傷口,疼的她呲牙。
羅生看了她一眼,扶着她,“你說話就說話,亂蹦躂什麼,自己有傷還不記得。”
羅飛楠看了他們一眼問:“你們怎麼又來了?你受傷了?”
夏安安疼的嘴角直抖,“小傷,沒事,那個,他怎麼辦呀?”夏安安指了指昏倒在腳邊的陳斌。
羅飛楠問:“他認識你?”
夏安安點了點頭,“跟我有仇。”
“那你還敢來?”
“必須來啊,我還要救你呢。”
羅飛楠對現在這些小朋友的大言不慚感到無奈,他搖着頭說:“自己都遍體鱗傷,還能救誰?”
“救您啊,您不知道,羅家的人都說羅生的父親是背叛了羅家的叛徒,因爲他當年把您帶走,一走就是這麼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所以他們死活不讓語杉姐跟羅生在一起,本來來濱州是我自己的事,就是爲了找您和羅生的父親,羅生纔會跟着一起來的,羅叔叔……”
話說太急,夏安安突然反應到有點不太對勁。
見她不說了,羅飛楠奇怪的看着她,“你怎麼了?”
夏安安皺着眉頭尋思了一下,說:“都怪羅生,叫您羅叔叔,都給我叫蒙了,你是蔣修遠的姐夫,你也是我姐夫啊,我怎麼能叫你叔叔呢?”
這時候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真的是讓他們無語,羅生抽了抽嘴角,沒理她,“羅叔叔,我想知道我爸還活着嗎,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這麼多年你們爲什麼一個都不回去?”
這個問題夏安安也挺想知道的,她閉上嘴,沒再說廢話。
羅飛楠看了夏安安一眼說:“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去過實驗室,對嗎?”
夏安安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大的人?”
夏安安搖頭,過了一會,又點了下頭,“我是見到一個頭發白了的人,但是我不確定他的年紀跟你是不是一樣大,因爲他帶着口罩,我看不見他的臉。”
“看沒看見都不重要,那裡面應該只有他一個人。”
夏安安忙說:“不是,還有一個年輕的呢。”
按她這麼說,她是真的見到了,羅飛楠說:“我說的是隻有他一個人永遠都不能出來。”
聞言,羅生驀地蹙眉。
羅飛楠說:“這麼多年了,我們一個不能進去,一個不能出來,兩個人相互牽引着彼此,只要其中一個離開,另一個馬上就會死,這就是我們誰都沒有離開的原因。”
羅飛楠跟他們說這些是想讓他們清楚他的處境,他沒指望讓兩個小鬼來救他,他們兩個看起來沒輕沒重的,明知道這裡有人認識他們,居然還敢來,羅飛楠不敢說自己當年是個多聰明的人,但是跟他們兩個比,還是過得去的。
“你們趕緊離開這,我們不需要你們救,回去跟海叔說,我很好,阿鴻沒有背叛羅家,我們是身不由己。”
夏安安說:“羅家老頭要是真的會聽我們的一面之詞就好了,他是什麼性格的人您還不清楚啊,他可是以死相逼要拆散羅生和你女兒的,你願意自己一輩子被關在這,難道也想看語杉姐被迫跟羅生哥分開,一輩子不開心?”
羅飛楠就只有那麼一個女兒,這麼多年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上次聽到夏安安提起語杉,他一直在想她長大的模樣,他對不起蔣秀藝,更對不起他們的孩子,這一輩子他可以就這樣沒有靈魂的過下去,但他的女兒的,難道也要跟他一樣過得不死不活嗎?
夏安安這次也不是來徵求他的意見的,她說來救人就已經會把人給救出去,見他不說話,夏安安說:“我們時間不多,姐夫,你就別猶豫了,你什麼都不用做,事情全都交給我,但是這個陳斌你得想想辦法。”
羅飛楠看了一眼腳邊的人,說:“我只能想辦法把他運去附近的清理場,我不能走太遠。”
夏安安想了想說:“行,清理場已經夠遠了,你把人送到那之後我讓蔣修遠去接人。”
聞言,羅飛楠詫異的問:“老三也來了?”
夏安安美滋滋的笑了笑說:“哦,他不放心我一個人亂來,就過來盯着我了,不過他在這比我還危險呢,您就別這麼期待了。”
羅飛楠是挺期待的,倒不是期待着蔣修遠能把他救出去,只是單純的期待着跟他見上一面,順便說說他的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媳婦兒。
羅飛楠盯着她看了一會,問:“你說你姓夏?”
“嗯,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記得,當初語杉的表哥經常帶着一個小朋友去蔣家,好像也姓夏。”
夏安安抽了抽嘴角,“呵呵,您記性可真好,我可沒記得見過你。”
“原來你真的是那個小丫頭。”
過去的事夏安安實在是不想提,更何況沐陽已經死了,說起來她心裡還很內疚,“這事兒咱能不現在說嗎,這個陳斌就交給你了,我們不能在這待太長時間,一會維森會出來找我的。”
羅飛楠還有好多事情沒弄清楚,但也清楚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他點了點頭,晚一點我會把人送出去,你們放心,接應的事只能交給你們了。
*
從雜物房出來,夏安安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羅生,“別這個表情,你沒聽你的羅叔叔說嗎,你爸還活着,如果我上次見到的人是你父親的話,那麼我也可以跟你保證他活的好好的,我還跟他說了好多話呢。”
“我知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要怎麼把他們救出去。”
羅生扶着夏安安回到院子裡,見維森他們還沒出來,夏安安說:“按照姐夫的說法,想救他們出去就只能破釜沉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跟你父親見上一面,跟他說一聲,讓他知道我們將會有所計劃,這一次我去看雷卡的母親,回去之後我就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雷卡,到時候他一定會來,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