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衍植命大,原本應該死於1647年的,結果硬是活到了1648年,而且還親自來了南京。
滿南京城的儒生都去迎接,像是遇到了當紅小鮮肉一般,恨不得跪舔。孔家當家的家主親自來上朝,這可是很少見的事。
不過,大明皇帝壓根沒有任何表示。不光沒有什麼出城迎接的禮儀,甚至連官方的任何表示也沒有。除了禮部尚書黃道周以私人身份造訪了一下,表示自己也是儒生之外,其他官方沒有任何態度。
李巖倒是去孔衍值下榻的客棧門口轉悠了一下,不過是帶着一大羣傷殘退伍的老兵一起去的,他們一出現,整個客棧無關人員直接跑光了。孔衍值直接嚇得半天不敢上茅廁,全靠僕人大白天用尿壺伺候。
大明新任兵部尚書文武全才,又是皇上的至交好友,據說還手段毒辣,殺人不眨眼。這樣的人物誰能不知?而這個人恰恰是他孔衍值得罪過的大冤家,別人不知,他孔衍值心知肚明。
滿城的儒生說他孔衍值來南京是給皇帝面子,可是孔衍值心裡明白他是來請罪的。真要是給皇帝面子,他早賴在曲阜等聖旨送上門了。
第二天早朝。
百官全都翹首以盼,看看當世的衍聖公是個什麼樣子,唯獨朱由檢把腳翹在玉案上,腳底板朝外,還拿銀針剔牙。
“臣孔衍值參見皇上!”孔衍值硬着頭皮跪地上給朱由檢磕頭。除了豪格那次,他很少跪下了。
“呸!”朱由檢吐了一下,繼續剔牙,壓根就沒搭理孔衍值。
“微臣孔衍值叩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孔衍值繼續高呼。
“王承恩,你喊個剃頭匠上來。”朱由檢大聲說到。
“是,皇上。”王承恩立馬轉身就去後殿,朱慈烺的事他可恨死這幫子人了,剃頭匠那是早就預備好了的。
剃頭匠三兩下就被王承恩引到孔衍值身邊,王承恩冷着臉說:“孔老爺,請剃頭吧?”
王承恩話一出,大殿裡的百官全明白了,孔衍值這衍聖公是當不成了,他已經徹底被皇帝嫌棄了。不過呢,衍聖公也可以是孔家換一個人延續,至少百官是這樣想的。
孔衍值臉色死灰,他不敢把頭上的帽子拿掉,因爲辮子雖然沒了,可是腦殼前面的頭髮也沒長出來,如何剃頭?
“噗通。”孔衍值當場跪在地上說:“小人有罪,請皇上懲罰小人,然孔府後續有人,可以另擇賢能繼承衍聖公席位……”
“倒是挺光棍,可惜朕已經忘記封過什麼衍聖公了。諸位愛卿,朕今日想請教一下,從古至今,共有多少位聖人,可以一併講出來嘛!”
皇帝發話了,那當然有能幹的人來給大家科普一下了。從盤古開天地神話開始,足足數了半個時辰,也沒數完。甚至連孔丘都還沒扯到。
“這麼多聖人,朕都應該要封他們的後代爲衍聖公啊!”
大殿裡已經有人偷笑了,別以爲所有人都真的待見孔家。看不慣的大有人在。
衍聖公之所以稀罕,那是因爲只有一個,如果滿大街都是衍聖公,那還稀罕個屁。而且衍聖公也只是宋代纔開始封的,也沒幾百年而已。
當然,這朝堂上替孔家說話的還是大有人在的,包括黃道周在內,還是希望朱由檢看着孔聖人的面子上,不要追究孔衍值一人之錯。
朱由檢也沒太作,畢竟這是大明朝堂。
“衆愛卿說得都有理,朕覺得有一個道理是對的。那就是孔聖人是孔聖人,但是什麼衍聖公就不必了,等他們孔家再出一個新聖人了,也就名副其實了。到時候朕親自給新聖人封號。
至於孔聖人的畫像,朕覺得可以掛在學校的歷代名人畫像牆上,讓所有爲人師表者敬仰。單獨立廟就算了吧,讓孔家自己祭拜他們的祖宗就可以了。退朝!”
“轟…”大殿裡一下子炸了鍋。這個事情顯然太出人意料了。
早朝過後,整個南京城炸了鍋,跟以前一樣,無數的儒生又開始聚集,準備開始鬧事。可是這一次朱由檢可是有備而來。
“皇上,儒生們擡着孔聖人的靈牌正從孔廟向正陽門而來呢!”
正陽門城樓上,朱由檢正坐在椅子上磕瓜子,準備看熱鬧。王承恩一面眺望,一邊解說。
“哦?那其他隊伍都出發了嗎?”朱由檢丟了一顆瓜子,慢條斯理地說。
“全都動身了,大家一聽皇上要當衆辨明聖人座次,全都卯足了勁準備大幹一場,老奴聽說連城南的土地廟都被搬空了。”
“噗嗤…哈哈哈!”王承恩的話直接把朱由檢給笑暈了。
城樓下的熱鬧正式開始了,儒生捧着孔子的大牌位好好蕩蕩地過來了。然而他們還沒抵達正陽門前,一大羣道士擡着玉皇大帝、原始天尊、真武大帝等等神像足足佔了半條街。
“讓開,讓開。武聖人駕到!”一個粗壯的軍漢蠻橫地推搡着儒生,他的身後是八個壯漢擡着關公大刀像,晃晃悠悠,哼哧哼哧地撞了過來。
也許是衆人嫌場面還不夠熱鬧,又一大羣和尚的誦經聲飄了過來。
要論中原大地上的聖人之多,那是地球任何一個國家在這個時代也比不了的。
哦!不,除了印度。
儒生們徹底傻眼了,這個時候誰敢去擠兌別人?孔聖人就是已經被神話了的形象。可是在場的哪一位不是大神?得罪了誰會有好果子吃?就連南郊土地廟的土地公,您都不敢得罪。
而且,誰能給他們排座,誰呢?
朱由檢突然覺得這一場衆聖同臺的鬧劇沒啥意思。
“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孔聖人的畫像已經掛上牆了,你們還像怎樣?還指望靠千年前的祖宗混飯吃嗎?”
黃道周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找到孔衍值,明確把事情挑開了說。
“真這樣鬧下去,對孔聖人的形象會好嗎?”錢謙益也湊了過來,雖然他已經被奪職了,可是這種熱鬧他還是會參與的。
孔衍值也明白,這事皇帝佔了理,起碼他們現在來談這個事情就不是時候,擺明了着了皇帝的道。說句不好聽的,皇上巴不得孔家出頭,好找機會壓他們的身價呢。
孔衍值走了,走得不甘心。不過也無可奈何,連帶這孔府南宗一起受罰。但是朱由檢還是保留了對孔子本人的尊重。
不管怎麼說,孔子無過,他還是華夏偉大的教育家,思想家。
所謂罪不及家人,也應該功不惠家人,這纔是平等。可惜,很難見到。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