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連諷帶譏的話語響起,夜輓歌凝眉看去,卻見是一個模樣生得十分嬌好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青衣,容顏似出水芙蓉,清新不俗,秋水似的眸子下,左側有一顆淚痣,瞧着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眉目間瞧去卻讓她有些似曾相識。
那女子就這般說着,視線卻也沒落在夜輓歌的身上,微微抿起的嘴角處似是隱忍般的藏着一抹深惡痛絕之意。
可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夜輓歌聽的。
她與那清雲太子有一腿,如今這司徒府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夜輓歌盯着那女子,心中冷笑。
這女子正是那司徒柳兒的親孃,三夫人柳氏,。
難怪這個女人會第一個站出來對付她!
司徒柳兒雖是被慕容青青失手給活生生的打死,但這其中卻是與她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若非她暗中設計,從中挑撥,那慕容青青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毒手!
那日在攬香樓,司徒鉞雖不至於看透了一切,但卻也猜了個五六分,回來便與柳氏說清楚了司徒柳兒的死因。
司徒柳兒是柳氏唯一的女兒,自然是寵愛要緊得很,如今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還在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落了個那般難聽至極的名聲,這柳氏對夜輓歌怎能不恨呢?只怕是恨不得當場就掐死她了!
心裡想明白了,夜輓歌便只是一嘆。
司徒柳兒死得悽慘,雖叫人可憐,但她之前的所作所爲卻叫人可恨。
人死如燈滅,她本是不想再計較了,可偏偏有人要因此而與她生事,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目光一冷,她便是悠悠開口道:“是啊,有些人的確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竟還想要下那可恥的藥去謀算一國太子,若不是人家太子不與某人一般計較,這怪罪下來,怕是咱們司徒家都要受牽連!”
聞言,那柳氏便是面容一白,隨即咬着牙,身子因羞辱而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司徒柳兒下藥迷惑清雲太子未遂,還被當場揭破,清白身子丟給了一個下賤的廚子不說,更是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對於司徒世家來說,無疑是私生女之外的又一醜聞!
不巧的是,這事兒是在聖靈島的天價街公開的,那麼這醜聞也就等於是傳遍於整個玄世大陸了!
司徒柳兒已死,自是不會再受到任何的責罰,但是身爲司徒柳兒的母親柳氏,卻是遭到了不可磨滅的打擊!
司徒柳兒死後,不僅被家譜所除名,甚至連個正兒八經的牌位都沒有,那屍體直接扔在了亂葬崗。而柳氏,無異於是被打入了冷宮,徹底的失去了司徒雲的寵幸,身份大不如往昔,甚至還被府裡的下人們所嘲笑。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教出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女兒,可不就是這當母親的過錯麼?
柳氏對夜輓歌的恨,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可惜她只是個婦人,沒什麼能力。孃家那邊,唯一與她交好的妹妹卻也因爲參與陷害夜輓歌的計劃而丟了性命,如今夫家也不罩着她,更是寸步難行。她所能想到的,便只有等夜輓歌回來,再想辦法爲自己的女兒報仇。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該死的野種回來之後,居然得了寵,還轉了性子,不似以前那般好對付。
今日,大夫人這茶席本是沒有邀請她的,但是她死皮賴臉也要尋過來,就是爲了給這殺了她女兒的仇人一個難堪,誰知這難堪沒給到,反倒是將那些難聽的事兒給勾了出來,讓她死了的女兒再度受到這言語上的凌辱。
周圍傳來隱隱的低笑聲,充滿了鄙夷的目光將柳氏盯得體無完膚,她只得咬緊牙關,無顏再多說什麼。
見那女人肯消停了,夜輓歌不屑的笑笑,她其實根本不想參加這種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舌戰,無奈在這家宅之中,這些個女人是怎麼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她與其逆來順受,不如一個一個的打壓回去,讓這些女人知道,她夜輓歌不是好欺負的,之後便可過上清淨些的日子。
不悅的掃了那柳氏一眼,白瓊玉顯然很不滿意,這柳氏分明答應了她不在茶席上惹是生非,偏生還要自討沒趣!
“如今看來,你這丫頭也確實長大了,以前瞧着你這丫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還生怕你被人欺負了呢。”白瓊玉勾了勾嘴角,那態度甚是慈和,算是在打圓場。
那老夫人司徒一鳳與這大夫人白瓊玉在這司徒世家中,明顯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白瓊玉顯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相處的角色,偏偏卻也是個會裝的主兒。
夜輓歌心中冷哼,面上依舊平靜,不冷不熱的說道:“去了聖靈學院之後倒不怎麼受人欺負了,想起來倒是比在家中過得舒坦呢。”
白瓊玉被噎得臉色有些難看,一旁幾位夫人亦是皺眉。
輕咳了一聲,白瓊玉正了正臉色,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見的詭笑,“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前幾日老夫人便與我提過,讓我琢磨着給你尋個好的人家。”
這是要……指婚?
夜輓歌心中一震,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些個女人把她喊過來是爲了這檔子事。
見她神色有異,白瓊玉便是輕笑了一聲,“早聞你與清雲太子交好,莫不是已經互生情意?”
“沒有這回事。”
白瓊玉微微皺眉,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否認的這般乾脆,那些一早就準備好的不懷好意的勸言一時被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尷尬了那麼一小會兒,她便是柔柔一笑,點點頭道:“你有這般覺悟便是好的,那清雲太子雖好,但到底是一國太子,身份不同於常人,你便是與他瞧上眼了,以你的身份,也最多隻能做個嬪妾。常言都說,妾不如妻,與其嫁於清雲太子做個低人一等的妾室,倒不如去個門當戶對的家裡做那正妻,纔是真的揚眉吐氣,爲自己爭足了面子。”
這話說的,每字每句都是在爲她考慮,卻把她貶了個一文不值。
不就是個私生女麼?你們至於這麼費盡心思的打壓麼?我特麼沒想過跟你們爭什麼,你們偏偏個個都來尋我的麻煩!
夜輓歌心中覺得好笑,也覺得莫名的氣憤,那話說起來也就難聽了,“你們不就是擔心我若是尋了個好夫家就給你們找麻煩麼?”
衆人均是一愣,隨即便是一白。
這人說話這麼直白的,還是頭一次瞧見。
那司徒敏兒更是冷笑出聲,“人家大夫人好心好意爲你尋一門親事,你還道大夫人是要害你麼?”
夜輓歌一手搭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眯起眼眸,幽幽的盯着她,“既然六妹覺得好,不如六妹替我嫁了吧?”
司徒敏兒一噎,臉紅脖子粗的爭辯道:“本小姐還未到嫁娶的年紀,你少胡說八道了!”
可她這反應,卻是讓得夜輓歌目光一凜。
白瓊玉要給她指婚,絕對沒安好心!可爲什麼要急着將她嫁出去?
難道是因爲她與龍清雲的那些傳言,讓這些人害怕了?害怕她真的嫁給青龍國的太子,然後平步青雲,身份水漲船高,而後再來尋她們報復?
可是,剛纔柳氏也提到了龍清雲外出雲遊的事,而這雲遊一事是龍清雲自個兒的主意,便也等於是與她劃清了界線,澄清了謠言,她們也不該急着這一天兩天。
對了,還有那夏侯世家!
夜輓歌驀然想起,那夏侯無雲將夏侯景元與慕容青青的婚事取消之後,已經做好了打算,要與司徒世家結親。而目前的司徒世家中,只剩下了三個未出閣的姑娘:一個,是那外出修學的三小姐司徒凝雪;一個是眼前的六小姐司徒敏兒;最後一個,便是她自己了。
司徒凝雪擁有皇室血統,也正如之前那司徒柳兒的小姨柳青所說的,不一定會瞧上這夏侯世家的庶出公子。所以,剩下的人選就只有她和司徒敏兒了。
司徒敏兒的年紀太小,只有十歲,若真是定親未免有些爲時尚早。所以,反倒是她,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再加上,她如今在聖靈學院光芒大甚,奪得了切磋大會的第五名,雖然這事之前未在司徒世家公開,但她既然那日與老妖婆提了一下,這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那秦氏,怕是擔心夏侯世家的人將這結親的對象選作了她。所以,先行一步,尋了白瓊玉,想方設法把她給嫁出去。這樣一來,夏侯世家可選的結親對象就只剩下了司徒敏兒!
打的可真是好主意!
不過,這些人憑什麼認爲,她稀罕那夏侯景元?
一個唯利是圖,高傲自負的渣男,她是瞎了眼纔會看上!
想通了這些,夜輓歌心中似有萬匹草泥馬奔過。
瞧着那人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白瓊玉眯了眯眼,微微笑道:“敏兒年紀尚輕,的確還未到出嫁的年紀。況且,你的這門婚事,可是我親自爲你挑選的。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司徒家的女兒,多是嫁給了族中外戚,不知你可還記得你那表哥雲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