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修煉出來的白骨神君,視萬物枯朽,自身不朽,自具備無上尊嚴。
這是梁山的本性,是根子上的驕傲,與境界無關。
你一怪獸居然要審判我,有什麼資格?!梁山心中怒吼!
邱天明,衙役們在這一瞬間都成蠟像,成了擺設。
對他們而言,一瞬間時間與空間,奇異地丟失了。
獬豸的豎眼目光大盛,梁山感覺越來越大的壓力。
你是有罪的!快快跪下謝罪!
梁山心中不斷地響起獬豸的怒吼。
我小時候偷過雞,砸過窗,翻過牆,偷看女人洗澡,長大了也不是個東西,玩弄感情,玩弄女性,我有罪……梁山心頭很自然地泛起這些念頭。
嘎嘎,膝蓋傳來一陣要命的關節與關節的摩擦聲,不僅如此,梁山心中也想跪下去
。
不是被強迫,而是梁山內心自發地很想跪下去。
危險!危險!危險!!梁山心中急亮紅燈。
這不是跟任何修士拼鬥,即便是逍遙君化身陸伯年也沒有給梁山這般危險感。
真是福禍接踵而來,梁山連呼大意了,得意忘形,即便是修爲到他這等地步都不能免。
與陸伯年相抗,梁山還有轉身逃跑的餘地,而在這廷尉府大堂卻不行。
爭鬥之間,梁山就感覺這獬豸法獸有諸多手段,其中最明顯的就在於空間方面的法術。若是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困!
在這方面,梁山沒有遇到能超過這獬豸法獸的。
有罪沒罪且不說,先把你困住再說。
獬豸法獸最強大最尋常的手段就是牢獄手段,判定有罪,困住。
再往上走,那就是各種肉身刑與死刑。肉身刑就是斷手斷足之類,死刑則有斬、絞、腰斬、車裂等刑罰。
審判、刑罰之後,天牢自然就成爲怨氣沖天的場所,獬豸卻以怨氣爲食糧。
個人的怨氣與獬豸的胃口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唯有冤案,像六月飛霜級別的千古奇冤產生的怨氣,獬豸纔有所忌憚。
梁山到大堂一站,吸怨氣煞氣吸得爽,這不是虎口奪食是什麼?若是貪吃幾口也就罷了,偏偏梁山擺出席捲之勢,這才惹怒了獬豸法獸。
梁山越來越感覺到吃力,這不是針扎火燙當時就能反應,而是溫水煮青蛙,現在是想掙脫都掙脫不了,更糟糕的是,獬豸法獸目光大盛,直接望向梁山體內的黑僵珠來。
梁山心道這下徹底壞了,自己以滿堂煞氣爲食之時,卻不料獬豸法獸也以黑僵珠爲食。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滿堂的煞氣就是麪粉,而梁山的黑僵珠就是已經把麪粉加工成麪包蛋糕了,成爲美食,試問獬豸怎麼不眼紅口饞,一時間法意如網,梁山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
拼了!梁山口中發出一陣龍吟,正要發出斬昔劍,再不行就要動用莽牛拳勾動莽牛神,就在這時,廷尉府之外傳來一記尖聲尖氣的呼聲:“忠勇王到!”
梁山就看到獬豸法獸微微顫抖了下,然後擡頭望了望大堂之外,目露不甘之色,迅速地化作輕煙消失掉。
就這樣走呢?
梁山頓時爲之一鬆,差點癱倒在地。
梁山不知,忠勇王一到,實際等若代表皇上立場,六皇子劉明武以及一干人等自然就沒辦法做文章。
梁山對忠勇王有活命之恩,有這層因果關係在,他一來梁山自然就恢復清白,獬豸法獸再沒有對付梁山的立場。
梁山長呼一口氣,心道這獬豸與那龍王不同,是官方正神,與之相鬥,與之前任何一場爭鬥都不同。
梁山眸光閃爍,牢記其中,實在是難得打鬥經驗。
“你?!你做了什麼?”邱天明再沒法保持鎮定,驚慌失措地指着梁山大聲說道。
邱天明並沒有感覺到時間的間隔,但他現下還是這大堂上執權柄之人,隱隱感覺心中一空,彷彿失去最重要的依仗一般,禁不住大聲呼叫。
“忠勇王駕到!”太監的聲音臨近,就像是在耳邊一般響起。
邱天明神色一變,立刻從桌案上走出,高聲道:“快快去迎忠勇王!”
忠勇王到天牢半個時辰後,六皇子劉明武一行人就出來了。
高牆,黑漆漆的天,漫卷的雪花,簌簌的聲音,全城死一般寂寞。
劉明武看了一眼不遠處忠勇王的馬車,暗暗嘆了一口氣。
對於他這位叔父,劉明武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起來,叔父還是他武藝上的授業師傅,劉明武六歲到八歲時就在忠勇王府,有這樣的淵源,他卻從來沒有公開表示支持過自己
。
劉明武用盡了手段,美女美酒這些叔父都不喜歡,劉明武就收集天下名劍。
昔日曹操曹孟德的倚天劍他都想辦法弄到手,親自送上。
劉義康當時的確目不轉睛,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收下這份禮物,到現在,這倚天劍還在武庫裡存着了。
劉明武搖了搖頭,鑽進馬車,雖心有不甘,但持中立立場的忠勇王來之後,他就再無操作空間了。
劉明武並不氣餒,父皇多疑,這趟突如其來的刺殺,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利用得上的。
子時一過,梁山三符輪“裝藏”成功,神府中白骨神君周身上下道韻流動。
忠勇王劉義康一到,立刻申斥了邱天明一番,轉而對梁山奉爲上賓。
本來忠勇王要請梁山在偏房休息,梁山卻堅持回到牢獄。
梁山自然向忠勇王陳述女優伶非刺客,相反還有功,阻擾了刺客,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這麼輕易擊退刺客。
忠勇王劉義康奉王命而來,既然樑大夫堅持回牢,所謂高人行事不可揣度,也只得聽他。至於女優伶商秀芸,劉義康是信梁山所言,但畢竟事大,過堂甄別一番還是必需的。
寅時將過,天牢過道上一陣輕輕的蓮步聲響起,梁山睜開雙眼,就看到花月影。
幽黑的牢房通道,牆頭上的油燈,給花月影身上打上淡淡黃暈,牢房中依然等待排查的人好像一個個驚覺,不約而同地望向通道,各人心中升騰出奇異的安寧與祥和。
砰砰,遠處開始響着爆竹聲,像是壓抑了一晚的釋放。
啊,大年初一了,衆人心裡各自想着。
這漫長的夜終要過去了。梁山目光轉而沒轉地望着花月影,忽然眼眶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