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和系統之間的對話，陸離在不知不覺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等他反應過來時，手裡想打出來的雞蛋，已經徹底不能用了。
他將裝着蛋液的瓷碗放在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再次拿出一個乾淨的碗，進行新一輪的嘗試。
這次，他沒再向系統哭訴打雞蛋有多累，也沒有嘗試着問系統能不能兌換一個打蛋器什麼的。
或許在不久之後，他能想清楚，和系統恢復之前的相處模式。
但現在，他還無法釋懷。
陸離感覺自己像個傻子，好端端的，幹嘛要和一段機械程序做朋友。
系統甚至不是機器人，他連身體都沒有！
陸離一邊生自己的悶氣，一邊又試着在心裡開導自己。
系統也沒做錯什麼，如果沒有系統，現在他就是一縷遊魂，傻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被風吹散了。更別提穿越過來，挽回他少年時做夢留下的爛攤子、並和蕭靖馳在一起。
他只要注意和系統相處的方式，不要再輕易和系統交心，不要心存僥倖，覺得完不成任務也能被通融，別的就還和以前一樣了。
哦，還有，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他穿越的事，哪怕是蕭靖馳也不行。
不過，陸離突然想起來，系統之前好像說了，“在完成任務之前，不能提起穿越的相關事情”。
系統是在暗示什麼嗎，比如一旦他完成了任務，系統是不是會脫離他，放他自由？
畢竟系統之前也提到過，等他完成所有主線任務了，這個小世界也就徹底穩定了。
陸離越想越有可能，逐漸恢復了活力。
他原本還覺得被監視着做任務不太舒服，但如果把這一切當成自己和系統之間的一場交易，一切就變得容易接受了。
他就把系統當成僱主，在特定的合同期限內，他完成自己的工作，系統給他“重生”作爲獎勵，各取所需，很公平，不是麼？
陸離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在想明白這些以後，他腦海中的煩悶情緒一掃而空，繼續打起精神，和手中的蛋糕做鬥爭。
不就是打散個雞蛋嗎，他一個大男人，還能被幾個雞蛋難倒？！
他雖然不能告訴蕭靖馳現代世界的事，但是做個小甜點什麼的，總不算違規吧？
他真是太想家了，也太想對蕭靖馳透露他家鄉的趣聞了。
陸離希望，他可以通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一點點讓他回想起“家鄉”的相關事物，這樣做，就彷彿他還和那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樣。
雖然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可以讓他心裡舒服一些。
陸離已經完全調整了過來，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奮鬥目標。
倒是系統，在感受到陸離很快調整好的情緒後，它自身的程序裡，產生了一點類似於“疑惑”的情緒。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剛剛還垂頭喪氣，現在卻又活力無限了。
他們的行爲準則不能靠單純的算法和程序來推斷，也無法預測他們的行動。
可能，這就是人類的靈魂，成爲宇宙間最強大能量的原因。
系統不說話了，靜靜地看着陸離忙碌，等待着下一個任務節點的到來。
重新下定決心的陸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付出了十足的耐心。出於豐富的經驗和大膽的嘗試，他將之前備好的麪粉和雞蛋完美地整合到了一起，混合着裝入幾個大小適中的瓷杯中，放入鍋裡蒸。
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打開爐竈，但身上還是多少有點狼狽，沾染了一身煙火氣。
等他徹底完成自己的作品，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陸離看了看天色，有點心虛。
幸好今天蕭靖馳政務繁忙，一時半會兒沒空來偏殿找他，不然肯定會知道他自己做飯的事，到時候又免不了一陣雞飛狗跳。
在他自己的偏殿裡時，若無外人來訪，暗一在一般情況下，只會帶着幾個下屬在偏殿周圍看護，而不會親自進來守着他。
這是陸離自己要求的，理由是他需要一部分個人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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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馳雖然不知道隱私對於現代人的重要性，但是因爲陸離堅持要求，他便同意了。
也幸好如此，陸離可以瞞着他，暗地裡準備一些“驚喜”。
比如現在。
陸離很難向堅信“君子遠庖廚”的古人解釋，自己爲什麼會對做飯有興趣。
想想就麻煩，還是先瞞着吧。
陸離嚐了一下自己做的小蛋糕，糖分有點低了，入口的味道偏淡，但鬆軟度把握得很好。
一個個小蛋糕被裝在漂亮精巧的白瓷杯中，顏色是鮮亮的嫩黃，看上去十分可愛。
陸離仔細記下了今天的具體步驟，振振有詞地自語道：“……下次要把糖磨細一些，加多一些，古代的蔗糖質量不太行，容易結成顆粒。雞蛋一次性打不了那麼多便分批次，不然容易浪費……”
他一邊總結經驗，一邊將自己的成品端了出去，準備包起來兩個送給唐盈盈。
反正他現在身份尷尬，回禮也就是表現一個態度，送什麼倒是不重要。
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唐盈盈送來的藥膏和那一張字條時，陸離就覺得，唐盈盈會喜歡他這次的回禮。
希望對方能給面子，多少嘗一口。
陸離將自己千辛萬苦做出來的小蛋糕裝進食盒裡，看了看又覺得單調，未必能讓人家小姑娘感興趣，便折了一支院子裡的茉莉花，洗乾淨了放進食盒。
很好，這下子，色香味俱全了。
他讓宮女給唐盈盈送了過去，自己回去收拾廚房。
不能留下痕跡，不然被人發現的話，蕭靖馳又要知道了。
陸離這邊在苦着臉收拾爛攤子，那邊，唐盈盈接到了陸離派人送來的食盒。
“這是給我的？”唐盈盈受寵若驚。
她送藥品過去的時候，只是覺得，那神仙一樣的公子被傅思佩這麼折辱受苦，着實可憐，出於關心罷了，沒想那麼多。
更別提回禮。
她總覺得，以那位陸大人的氣質和樣貌，應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收下她的禮便是給面子了，怎麼會回禮？
趴在竈臺下擦洗煤灰、沾染了一身塵埃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大人，突然打了個噴嚏。
……一定是這該死的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