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蹲在書架後面聽了半天,聽得腿都麻了,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自己沒救了,趁早埋了吧。
聽聽蕭靖馳給他列舉的這七宗罪,隨便哪一宗拎出來,都能把他放在刑架上綁一次。
就在陸離絕望時,蕭靖馳語氣卻驀地一轉:“但是,朕還是想給他一次機會。”
他像是在跟劉公公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湘君近日性格又變了良多,有過去的影子了。這次是最後一次,我保證,不會再有更多機會了。”
陸離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提心吊膽:都說到這份上了,男主,你就不能多提一嘴,“這次機會”,是哪次機會嗎?
他心中怨憤,再加上腿蹲麻了,一不小心歪了下身子,碰倒了一本書。
“誰!”蕭靖馳神色一凜,將筆筒中的毛筆朝陸離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
陸離只覺得一道尖銳的氣勁向自己襲來,他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毛筆打中了他的肩膀,疼得他險些掉下淚來。
糟糕,忘記蕭靖馳從小練武了。
蕭靖馳見到陸離,神情先是有所緩和,隨即皺起眉頭:“湘君,你半夜不睡,來這裡做什麼?”
此時,陸離無比慶幸他白天以防萬一,把玉佩留在了書房。
他站起身,假裝尋找了一會兒,從椅子上一個不起眼的縫隙裡扒拉出了玉佩:“臣白天不慎遺落此物,特來尋找。”
說罷,他叩拜道:“臣無意打擾皇上,只是沒想到皇上仍然逗留於此,是臣思慮不周,請皇上責罰!”
蕭靖馳抿脣,不悅道:“朕不是說了,這塊玉佩好好保管嗎?再則,此物遺失,白天來尋就好了,爲何非要半夜前來?”
陸離心知,這個問題答不好,就沒有那個所謂“最後一次機會”了。
於是他豁出去了,用一種自己都會起雞皮疙瘩的哀怨眼神看着蕭靖馳,期期艾艾道:“臣怕惹皇上生氣。”
蕭靖馳一愣:“什麼?”
“皇上說讓臣不要將玉佩離身,但近日,臣總覺得心神不寧,奇怪的是,當臣手握此玉佩時,便會感覺舒服很多。”陸離強忍着對自己矯情話語的噁心,幽幽地說,“可能是因爲這塊玉佩是皇上所贈,沾染了皇上身上的龍氣,纔有此功效。臣白天不慎睡着了,就遺落了玉佩,可臣不敢讓皇上知曉,只得出此下策,半夜前來。”
這話說完,陸離自己都覺得自己噁心。
龍氣什麼的,嘶……有點扯。
希望蕭靖馳半夜腦子不清醒,沒發現這段話有多離譜。
卻不想,在聽到陸離說“沾染了他身上的龍氣”後,蕭靖馳的神色變了變,在某一瞬間,竟有些……高興。
當陸離一席話結束,蕭靖馳的神色已然恢復了平靜,甚至能算得上心情不錯。
他和顏悅色地說:“科舉之事,確實讓湘君受了不少委屈,是朕的疏忽。這玉佩你還是掛在身上,朕那裡有一串國安寺求來的佛珠,你隨身帶着,求個心安。”
這就,矇混過去啦?
陸離難以置信地眨眨眼,蕭靖馳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不但沒有追究他的責任,還送了他一串佛珠?!
還有這種好事。
但是陸離也不敢多問,乖乖告退。
反正他心心念唸的問題答案也找到了,這一趟跑的,左右不虧。
第二天,陸離就得到了蕭靖馳的佛珠,還是對方親手給他戴上的。
別說,寺廟裡開過光的東西,可能還真有點不同。在戴上佛珠後,陸離睡覺,果真安穩了不少。
他本以爲這只是一串普通的佛珠,卻在下朝時被許平淵攔住了。
對方一臉的不可置信,質問道:“此佛珠乃是皇后娘娘於十幾年前,專程爲皇上向原塵大師求來的,怎麼會在你這?!”
陸離沒想到這佛珠還有這麼深的歷史,沒好意思說這是蕭靖馳很草率送給他的:“你看錯了,這是我自己找人定做的,皇上同款,是贗品而已。”
“是麼?”許平淵狐疑地看着他,“那皇上今日怎麼沒帶?”
“那你去問皇上啊。”
許平淵自然是不敢問正主的。
但在這之後,一種奇怪的言論傳了出來。
有人說陸離自幼心悅皇上,竟不惜一直保持單身,此次入宮,乃是遂願。
還有人說,陸離就是個公狐狸精,仗着自己相貌好,蠱惑了皇上。現在他更是堂而皇之入住皇宮,誘得皇上爲他推遲選妃,乃國之大禍。
也有人說,陸離就是個以色侍人的佞臣,政事上沒有建樹,就賴在宮裡以身伺君,令人不齒。
甚至在街坊中的某些隱秘渠道里,出現了以他爲主角的……小黃書。
陸離:“……”
他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痛心疾首道:“古人竟然如此沒有節操!之前傅思佩被傳成我緋聞女友的時候他們不畫這些春宮圖,怎麼如今我和……和那誰被傳出不實言論了,他們就開始畫這些!”
悄悄買了一本春宮圖的陸離越看越不能接受:“爲什麼都是我一個人在……在這……搔首弄姿?另一個主角呢?這不公平!”
系統幽幽地給他潑冷水:【想看蕭靖馳就直說。】
“……誰想看了!”
【那正好,也沒人敢畫。】
陸離自己遲鈍不清楚,旁人卻看得真切,知道他這副皮囊有多誘人。
而且所有的畫師彷彿都心照不宣一般,認定比起俊俏郎君,陸離更適合被畫成清純中帶着誘惑的小妖精。
攻受屬性,一看便知。
只可惜某人自己沒有意識到。
看得蕭靖馳進來,陸離嚇了一跳,急忙收起小黃圖,假裝在翻書。
蕭靖馳隨口問他:“湘君今日格外認真,在看什麼?”
“咳咳。”陸離藏起通紅的耳根,“在學習。”
可不是在學習麼,書裡那個“他”擺出來的姿勢,簡直刷新了陸離的認知。
太逆天了。
蕭靖馳聞言,好奇地走了過來:“在學什麼,讓朕也看看?”
陸離手忙腳亂地把小黃書藏進書架中間,隨便抽了一本書遞給蕭靖馳。
“《論語》?”蕭靖馳疑惑道,“湘君不都會背了嗎?”
陸離信口胡謅:“先人學問,每次翻看,都有新的感悟。”
蕭靖馳好像相信了,沒再細問。
陸離鬆了口氣。
他帶着陸離出去說了一通政事,等陸離有機會回到書架時,已經是傍晚了。
陸離看着一人多高、三人寬的書架欲哭無淚:“完了統兒,我不記得我把那本春宮圖,塞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