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離而言，簡易小蛋糕不難做。
在前世的時候，他的母上大人很喜歡吃這些甜食，又怕外面賣的蛋糕糖分太高，他們父子倆就開始自己琢磨着做。
長此以來，陸離的手藝已經像模像樣了。
可惜，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條件太艱苦了。
陸離挺長時間之前就開始爲了蕭靖馳這次的生日做準備，小廚房裡籌備了不少材料，只是一直沒機會用。
現在正好練習一下。
陸離按照自己的記憶，將材料一一擺好，拿帶子將自己的衣袖固定在手肘上，幹勁滿滿地開始行動。
——然後累死在了第一步。
“……我從未發現，打蛋器居然是一個這麼偉大的發明！”陸離捶着自己痠痛的手臂，在剛開始不到五分鐘的時候，就像撂挑子不想幹了，“打雞蛋這種事情，是人類應該承受的煩惱嗎？！”
系統安慰道：【宿主要不換個禮物回給那位唐美人吧。】
“重點不是這次回禮啊。”陸離無奈地嘆氣道，“對方是個我根本不認識的普通妃子，我回什麼都好，只要不失禮就行；但重點是，我想向蕭靖馳透露一點我真正家鄉的信息。”
【家鄉的信息？】系統十分不解，提醒陸離道，【宿主，你無法在任務進行期間，向書中的任何一個角色透露你的來歷。任務完成以前，這個小世界都是依託於你的小說而存在的，並不具備自身的穩定性，若你貿然說出另一個世界的事，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小世界的運轉，造成書中角色懷疑自己的存在，進而導致整個世界崩塌。】
“這麼嚴重？！”陸離確實沒打算告訴蕭靖馳自己來自現代的事，但是事情的嚴重性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陸離拼命搖頭，保證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說的。蕭靖馳再怎麼說，也還是個古人，我說自己穿越，沒準他會以爲我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帶我去驅邪呢。”
【宿主明白就好。系統剛纔的話絕非虛言，更沒有刻意恐嚇。之前就有過宿主告訴小世界本土居民他穿越的事，導致小世界居民精神紊亂，干擾到整個世界。】
“後來呢？”陸離有些好奇，“你們是怎麼處理的？”
【那個世界崩塌了，所有從文字中誕生出來的角色全部湮滅，小世界不復存在。作爲相關世界的負責系統，我那個同事被主腦強制格式化並回爐重造，相當於你們人類的徹底死亡了。等他被重製完畢，也就算是你們人類意義上的投胎重生了。至於那個犯了錯的宿主……】系統停頓了一下，電子音冷冰冰的，如實地敘述道，【……那個宿主被主腦回收了你們人類所說的“靈魂”，用於重建小世界。】
“回收？！”陸離遍體生寒，“那就相當於徹底死亡麼？你們主腦有這麼大的權力？！”
系統無機質的電子音在陸離腦海中響起，僵硬的機械音裡帶出了幾分不解：【宿主，如果不是我們主腦，像你們這種死去的人類，身體死亡後，剩餘的能量會在自然界中游蕩，隨着時間消逝。我不明白宿主爲什麼驚訝，如果沒有我們系統，你們死了就徹底消失了，不是麼？還不如讓我們物盡其用，用於創造和維護小世界，維持宇宙能量的平衡。】
陸離抿着脣不說話。
他雖然早就猜到了系統大概是某個高級文明搞出來的產物，但沒想到，這些系統居然是爲了這些事而存在。
他原本以爲系統給他指引、下達任務是爲了幫助他，但現在聽完系統這一席話後，陸離產生了懷疑。
系統不是爲了任何人，他，或者說它，只是爲了自己的目標而幫助他。
就像他們這些死亡後穿越的“宿主”一樣，這些系統也有着屬於自己的使命和任務。只是比起會輕易牽動感情的人類，這些電子機械冷靜到了一種冷酷的地步，只要達不成它們的目標，它們便會展現出自己冷血無情的一面。
該抹殺就抹殺，往日裡聊天談心的情面，全都一概扔掉。
畢竟，人類總是習慣性地共情，以爲萬物有靈，都能像自己一樣，對其他事物產生感情。
但可惜，這些系統更像是他們宿主的監視者，而非夥伴。
陸離慢慢清醒了過來。
他之所以可以和系統相處愉快，聊天玩笑，那是因爲他沒有觸及到系統程序裡的禁區。
他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行者。
陸離覺得心裡有些涼，慢吞吞地問道：“既然這樣，那你平時的性格……是你本人，不，是你係統自帶的，還是你裝出來的？”
【都不算是。】系統如實回答道，【在接手自己負責的系統時，系統會根據宿主的喜好，給自己裝上相應的模擬性格程序，確保不會引起宿主的反感。這是爲了宿主以及系統自身接下來任務着想，若想要任務順利進行，系統必須能和宿主融洽相處，這對我們而言並不是難事。】
陸離：“……這樣啊。”
也就是說，系統連所謂的性格都不是真的。
難怪系統能陪着他聊天胡扯，都是因爲他喜歡這樣的性格。
他把系統當夥伴，系統只把他當成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囚犯，時刻監視着他的“勞動成果”。
倒也說不上系統有錯，畢竟系統從未瞞着他這些，也沒有對他做什麼不利的事，只是他自己之前沒有問起過罷了。硬要說的話，他重生還是要歸功於系統，應該感謝系統纔是。
但是陸離卻高興不起來。
他這才真正意識到，那些看起來絕命的“強制任務”，都是他真正要賭上性命完成的，所有的任務，無論是獎勵還是懲罰，都是系統會強制他遵守的。
系統不會出於“情面”幫助他，因爲系統根本不懂情面。
陸離閉上眼睛。
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在和蕭靖馳熟悉之前，他一度真的把系統當成自己最可靠、最親密的夥伴來着。
所有的話都可以和系統吐露，不用顧及任何人，也不用害怕暴露什麼。
可惜，都不是真的。就連他在受傷的時候，系統表現出來的關心，應該都是系統安裝上的性格程序在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