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的衰亡,首先起源於教育的衰敗,接着是吏治的衰敗,終於國防的衰敗。教育是最爲廉價的國防,一國強盛唯有教育,一國衰亡唯有教育。教育得當與否,關係國家百年興敗!”
在大殿上,今天正是殿試的日子。
只是沒有率先開場考試,而是趙樸激情的演講了起來。
殿試,在衆多大臣眼中,似乎極爲重要,可是在趙樸眼中,極爲不重要。
這年頭考進士,可比後世高考難度更大。
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入殿試的,沒有一個廢物,廢物也進不了大殿。進行考試,選出狀元、榜樣、探花,除了獲得虛名之外,其他意義不大。
此刻,趙樸對殿試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洗腦。
比起考試來說,洗腦更爲重要。
馬克思說過,勞動人民創造歷史,卻是忘了說知識精英們引導勞動人民創造歷史。決定一個社會發展趨勢的,絕對一國強盛的,不是所謂的勞動人民,而是知識精英。
在歷史的一次次變革中,勞動人民更多是扮演着炮灰、替罪羊、被剝削者的角色。
而知識精英們,則是引領着時代發展,國家強盛,也可能剝削着勞動人民,更在某種情況下,出賣着國家利益。
對知識精英的洗腦,很是重要。
洗腦,要從早到晚,在一些關鍵場合更是如此。
歷史一次次證明,明君的口才、演講。超過才略、決斷。
一位偉大的明君,不在於文韜武略,而在於用強大的口才。形成強烈的人格魅力,將一大批知識精英匯聚在身邊,拋頭顱灑熱血,九死而心未悔。
沉默是金,大錯特錯。
“我朝爲何敗於金國,差些滅國,源於教育的失敗。我朝文風鼎盛。文人輩出,奈何武將凋零,堂堂一個汴梁保衛戰。連一個合適的武將都找不到,只能文臣能上陣,丟不丟人!”趙樸看向了李綱,臉上有些悲哀。
李綱神情激動。皇上還是記得他的。
“科舉爲國取士。自然要取於國有用之才了。何爲有用之才,國家需要什麼人才,士子們就學什麼!”
在場的大臣,考生們點點頭,表示贊同。
“聖人之學乃是爲了出仕,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很重要,但是僅僅是都聖人之學是不夠的。孔聖人威名遠播萬載,聖學遠揚於萬古。奈何還是救不了自己的祖國魯國,只能是坐視魯國被滅!”
“而我朝文風鼎盛。卻差些亡國於女真,究其根源,乃是天下士子所學無用於國,其敗就源於教育!我朝士子何止百萬,女真全族之數不過如此,若士大夫人人苦練武藝,熟讀兵法,豈能容契丹、女真等胡虜猖獗?”
“陛下,我等是讀書人,豈能從事這等粗鄙之事。這些事情,自然有武將!”這時,一個文臣似乎有些不服氣,上前說道。
趙樸搖了搖頭:“天下之利,我皇室佔據其三,士大夫佔據其五,農人商人佔據其二。天下之利,大頭在於我皇室與士大夫。故而,太祖才說,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僅是共治,更是共享天下之利!”
“如今亂世,士大夫不保衛,誰來保衛?難道指望農夫嗎?誰當皇帝,農夫都是種田納糧。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那一天,我大宋亡了,被女真攻破了。那時農夫還是種地,還是食不果腹,難道能指望他們保衛江山嗎?”
那個文臣立時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保江山,靠的的是武將拼命,文臣保證糧草,根農夫一毛錢不沾。
“若士大夫爲天下興而學,則天下興;士大夫所學無益於天下,則天下亡!教育成敗關係國家興旺。我朝差些亡國,就是士大夫所學無用!”說着,趙樸感嘆道,“當年王安石變法,或是青苗法,或是募役法,或是保馬法,一連串,變得太多了,貪多嚼不爛,事情幹多了,什麼事情也幹不好。若是王安石等靜下心來,只是改革教育,改革太學,讓百萬士子多學一點耍大刀、射箭、砍人的本事,不做文士改當武士,科舉也考射箭、考兵法、考砍人的本事,契丹人、西夏人、女真人早殺光光了!”
在場的大臣、考生,面面相覷,皇上的話已經很明確了。大宋實行的是,皇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最後大宋差些亡了,歸根結底,就是百萬士子無用!
一時間,氣氛尷尬了起來。
滿朝大臣都沉默不語,說都不說話,事實勝於雄辯,宋朝實行皇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此時差些把天下治亡了,還有什麼可說的?總比不能說皇上無用吧!
這時,趙鼎開口道:“陛下,大宋差些亡國,與我等士大夫無關,是六賊貪婪,武將無能。”
趙樸冷冷道:“武將無能,爲何士大夫不去打呢?士大夫,包括兩種,一種是文士,一種是武士。與其在青樓泡妞把妹的時間,不如多練練射箭,砍人的功夫,只要百萬士大夫齊心血武藝,努力學砍人的技術,契丹、西夏、女真早滅了!”
“朕,爲何要多次想要關閉青樓,就是覺得士大夫與其在青樓泡妞把妹,不如節省下時間學射箭,學砍人。若是真那樣,金國何愁不滅!”
“不要指責武將無能,與其指責他人,不如自己多學習。就好似朕,本身也是一個讀書人,連刀都沒有摸過,可是自從女真南侵以來,朕開始學習射箭,開始學習砍人的技巧,就這樣在河東大敗金軍,在揚州擊潰了金軍一部,更是取得襄陽保衛戰勝利!學習沒有遲到,什麼時候學習都不遲,就怕爲人懶惰,懶得學習!”
說着說着,就有些跑題了。
不過跑題了,也不要緊;他是皇上,更重要是他是今天殿試的考官。而身爲考生們,最爲重要的不是寫好文章,而是揣摩皇上的心意。
似乎覺說得差不多了,似乎嘴巴有些發乾,趙樸停下了話頭,說道:“今天的殿試題目爲‘君子不器’!”
君子不器!
君子不器!
君子不器!
殿試的考生仔細回想着這四個字,久久難以下筆。
在場的考生,都是精英,對於論雲更是倒背如流,對於其中的解釋,透徹三分。只是倒背如流也罷,透徹三分也罷,得不到皇上的認可,都是白搭,又聯想着皇上剛纔說得話,思維不斷擴散延展開來。
許久之後,纔有一人動手寫了起來!
接着,又有人開始寫。
漸漸的大殿內,只剩下刷刷刷的寫字聲。
而此刻,趙樸卻開始走神,開始神飄萬里之外。
…………
殿試結束了。
而一張張卷子,也是落在了趙樸的案頭上。
而此時趙樸則是興致勃勃的翻看着,心情愉悅到了極點,這些考生中,可能誕生蘇東坡之流的文人,可能誕生辛棄疾這樣的國士,可能誕生王安石、張居正這樣的時代偉人。
只是在偉大又如何才,此刻擺在案頭上,盡情的由他蹂躪,一言決生死,一言決成敗。
這就是皇上的待遇吧!
這些試卷不過七十份,打開試卷,趙樸仔細的檢查着,覺得內容差不多,這些殿試的考生挺上道的。
試卷的內容,多是迎合他的心意,或是貶低青樓,或是提倡士子學武,或是積極抗金等。
當翻閱完畢後,趙樸從中挑出六份最合心意的試卷,算是前六名吧!
只是,第一名該如何確定!
這可是一個極爲重視名利的時代!
第一名,不叫第一名,而叫狀元;第二名,不叫第二名,叫榜樣;第三名不叫第三名,叫探花。
趙樸眼中,第一名與第六名差不多,可是在讀書人眼中,第一名與第六名差距好似天地。
“該如何確定!”
一時間,趙樸有些難以取捨。
“內衛何在?”
“去,調查一下,這些人的資料!”
“是!”
隨着趙樸的命令,內衛快速出動,去調查六個人的人生經歷。
既然水平差不多,那就家境貧寒者居先;既然水平差不多,那就北方人居先;既然水平差不多,那年紀中等的居先…………一個個標準已經在趙樸心中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