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爭吵的差不多時,趙樸一揮手道:“拿我的鎧甲來!”
只見一羣太監拿着鎧甲上前,在服侍之下,趙樸脫去了身上的龍袍,穿上了鎧甲,鎧甲明光閃耀,好似天神一般,感覺一下,覺得很是舒服,趙樸很是滿意。
唯一感到不滿之處,則是太華美了,到了戰場是活靶子的料。
趙樸不由暗自道:“面子工程害死人呀!“
看着皇帝穿上戰甲,衆臣都是知道了皇帝陛下的心意,這是鐵了心要前去犒賞三軍,立時跪倒一大片道:“陛下三思呀!”
趙樸道:“在河東時,我跟金軍打過仗,對金國有些瞭解。金軍皇帝完顏阿骨打,經常親臨前線督戰,元帥們辦更是在箭林中聳立,親自指揮大軍作戰,其神情自若,一些皇子皇孫更是冒着箭矢衝殺,沒有一絲畏懼,將士看到後,誰還怕死,軍隊所向披靡,僅僅是幾年的時間,就開闢了千里國土。”
“而我朝的一些統帥們,才能不及一般人。每當出兵時,一定要距戰場幾百裡遠,遙控指揮,美名其曰,談笑之間,檣櫓灰飛煙滅。有的召集軍隊,更換將校官,僅用一士兵拿着命令去宣諭。制敵決勝的計劃委託給偏將副職,而自己則是在營帳內與美人云雨一番。於是我朝與金軍大戰,總是大敗,運氣好的被打散了,還能僥倖活命;運氣差點,就是全軍覆沒,屍骨無存。縱然有的將帥親臨戰場,見勢頭不對,第一個逃跑。偶爾打了一次小勝仗,也是捷報頻傳,並增加俘虜作爲功勞。可是金軍每次大戰,若是破敵不上萬,還不好意思說給外人聽,殺敵不上萬,還不好意思叫大捷!”
“打輸了不要緊,可就怕嚇怕了膽,就好比是受弓傷的鳥,空弓就可射下它。”
衆多大臣聽着,原本想要勸阻的話,再也說不出。誰都是要臉面的人,聽着陛下的諷刺,只要是有一絲膽氣的,心中都是生出悔恨之意。至於那些麻木不仁的,一切算了吧!
趙樸道:“金國皇帝,能夠身先士卒;我差了他很多,做不到上陣殺敵,可也能前去犒賞三軍。若是不幸死了,希望史書上留下,宋末帝趙樸,生逢靖康之恥,國破山河碎,試以一己之力挽天傾,奈何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以身殉國,正所謂君王死,社稷崩。惜哉,悲哉!”
話語中有着悲壯之意,原本勸說的大臣們,紛紛跪倒在地,齊聲道:“臣等無能,讓陛下受苦了!”
一些老臣眼睛中流出了淚水。
山河破碎風飄絮,欲求名將而不可得,皇帝只能是身先士卒,親自上陣,這是何等悲哀。
趙樸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欣慰。
士大夫,在初期讀着聖人書,都是心懷大志,原以爲社稷而奮鬥,爲平天下而奮鬥。可是隨着科舉,隨着生活閱歷的增加,隨着官場的打磨,昔日的抱負,昔日的理想,一步步蒙塵,在詩詞歌賦中迷失了自我,在紅袖添香中理想淪喪。
只剩下名利之心,只剩下鉤心鬥角,相互算計,爲了算計倒敵人,不折手段,不斷的踐踏道德底線,而不自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直到這一刻,山河破碎,那顆久久蒙塵的心才緩緩甦醒。
“拿筆來!”趙樸道。
一旁的太監緩慢上前取過筆來,趙樸結果毛筆,在潔白的屏風上寫了一首詩,只見上面寫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全不惜,要留清白在人間。
落款寫道:亡國之人趙樸。
又繼續寫着小注:興武元年,金兵南下威逼黃河,大宋岌岌可危,世人皆議遷都東南,避開金軍鋒芒。吾不屑之,吾不願做唐明皇,若能留下清白之身在世,縱然粉身碎骨又如何?故作小詩歌《石灰吟》以自勉。
“各位卿家,我先走了!”提筆寫完詩之後,趙樸轉身離去。
說做就做,說走就走,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離開大殿,趙樸直奔大營而去。
後世《宋史??武帝本紀》道:“漢有光武帝,以微末之勢,挽大漢之傾覆,中興漢室;宋有靖武帝,以宋之弱旅,搏金之強兵,救大宋於絕境,再造盛世。宣和七年,金軍南下,帝向徽宗獻策《六敗六勝論》,不被採納。後太學生,宮門情願,帝前往勸說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太學生乃去。後金軍索要人質,帝欣然前往。宗望欲見帝,帳外大道兩側,刀劍如林,帝面色依舊,昂然向前,宗望大驚,又與帝論國勢,帝滔滔而論。宗望大驚,對左右曰:“此非是真皇子,真皇子豈有這等膽氣!”
“故,索要真皇子,帝乃還。後出師河東,與种師中分兵。种師中兵敗身亡,帝率八千精兵,先破敵於忻口,後破敵於宣城。金軍破汴梁,擄二聖,擒數萬百姓乃還。張邦昌建僞周,懾於帝之威,張邦昌自綁於帝前,望祈命,帝赦之。”
“興武元年,金軍南下,朝廷皆議遷都東南,唯汪伯彥、趙鼎、範宗尹拒之。帝曰:“山河破碎,吾不願意爲唐玄宗!”提筆賦詩一首,曰:石灰吟。
帝率親軍出,此乃中興之始!“
…………
趙樸力排衆議,毅然前往前線勞軍,後世稱爲中興之始。
而此刻,趙樸卻不知道這些,只是按着自己的意願行事,至於輸贏,至於生死,沒有太過在意。
身爲穿越者,最大的優勢是知曉歷史的發展方向;可是因爲知曉,又改變着歷史,避免悲劇出現。改變了歷史,有無形中讓穿越者的優勢,越來越少,到了後來甚至是沒有一絲作用。
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到了,一開始在恐懼中生活,深恐被金軍擄走,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於是不斷的改變着歷史,於是本來要出使金營的康王趙構,變成了儀王趙樸,後來多次努力表現自我,努力培養嫡系軍隊,爲的就是增加亂世生存的本領,多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終於活了下來,更是成爲大宋的皇帝。
似乎情節很是美滿,一切都很是美好,可是享受權力帶來的舒適時,也面臨着金軍的威脅,必然要承擔起君王的責任。
此時此刻,穿越者的優勢已經消失了大半,再也無法藉助所謂的先見之明,提前避開危險,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斷拼搏,把握戰機,不斷的扭轉這個國家悲劇的命運,至於最後是成是敗,他已經懶得顧忌了。
只能是拼上一把,愛拼纔會贏,不拼一定會輸!
前往軍營的路上,趙樸不斷的組織着語言,可是越是想着越是心亂。
很快鼓聲響起,當八字軍快速的集合起來,站在點將臺上,趙樸心情忽然變得平靜了起來:“將士們,金軍來了,如今我們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南下,往揚州跑路;一條是前往黃河抗擊金軍!大家說選哪一條路?”
‘抗擊金軍!“
“抗擊金軍!“
“抗擊金軍!”
聲音此起彼伏,響聲不斷,趙樸點了點頭道:“可堪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