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兒,可有哪裡不適?”何梟溫柔的輕撫葉玫的長髮,用袖子擦一擦她下巴上的血跡。
葉玫眨眨眼,猛地坐起來,用手背揉揉眼睛,而後呆呆的看着何梟喃聲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何梟動容的笑了,站起身坐在炕邊,將葉玫抱進懷裡,“不是做夢。”
葉玫身子一顫,緊緊地抱住何梟健碩的背脊,將臉埋在他肩窩裡無聲的哭泣。天知道分別的這些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與心愛的人不能相見,整日周旋在陰謀詭計之中,心驚膽戰的等待隨時會降臨的不幸。這一切的痛苦,都讓她食不下咽寢不安眠。
雖然從小到大她都備受冷落嘲諷,雖然她的生活從沒有順利如意可言,可這些坎坷與現在經歷的一切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在王府遭遇刺殺的那一瞬間,葉玫悲哀的發現,她是多麼恐懼死亡。以前她曾多次覺得活着沒有意義,沒有人需要她。可是現在,她卻寧願多活一秒,多在何梟懷裡呆一秒。這短暫的幸福與甜蜜,就像毒品一樣侵蝕着她的身心,折磨着她的靈魂。
“梟梟……我好想你……你想我麼?”葉玫啜泣着低聲說。
何梟的雙眼溼潤了,收緊雙臂擁着懷中的人兒,聲音不穩的說:“想,很想你。”
葉玫仰起臉,楚楚可憐的看着何梟,緩緩湊上嘴脣。就在兩雙嘴脣將要碰觸的時候,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擋在中間,一個調侃的聲音說:“我是不想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但是小心點,別因爲打啵死了人就不好了。”
兩人鬧了個大紅臉,急忙分開彼此。葉玫低下頭背過身去,用衣袖使勁擦擦嘴脣。可是血跡已經乾涸了,根本擦不掉。何梟面紅耳赤的垂頭而坐,就像一隻烤熟的鴨子。
藏沙抱起手臂饒有興趣的看着二人有趣的反應,呵呵一笑道:“行了,時間緊迫,有話快說,外面的官兵可不等人啊。”說罷,他悠哉悠哉的出去了。
聽了藏沙的話,兩人再也顧不上羞怯,轉身
又抱在一起。葉玫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一時卻理不出頭緒該說什麼。何梟心緒沉重的抱着葉玫,低聲說道:“今後行事要多加小心,若是要在人前見面,也只能當做互不相識。千萬不能露出破綻,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嗯。”葉玫應了一聲,說道:“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麼?”
何梟沉默一時,緩緩點點頭,“略有耳聞。”
“仙曲應該已經給你們報信了,”葉玫說道:“太后認我爲義女,將我指給景王呂青筱爲妃,兩日後便是期限。”
何梟的手臂一緊,臉色青白的咬咬牙,聲音不穩的說:“他……他對你好麼?”
“還,還算照顧我,”葉玫有些哽咽,“畢竟,我是他的義妹。太后指婚,我們都沒辦法拒絕。”
何梟痛苦的閉上眼睛,緊緊的抱着懷中柔軟的身子,彷彿要將葉玫融進自己的身體裡。葉玫微蹙眉頭,吃痛的說:“梟,輕點。”
何梟回過神,急忙放開葉玫,臉色蒼白地摸摸葉玫的臉頰,強忍着心中的酸楚說:“我不該把你捲進來的,如今還有退路。回去之後,你與藏沙想個辦法離開京城吧。跑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
葉玫雙眸溼潤的搖搖頭,覆住臉上的大手說:“事到如今哪還有退路。若我們這一走,會連累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遭殃。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容不得我們後退。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聽了葉玫的話,何梟一臉焦急的說:“不!你可以走!可以遠走高飛!你不能嫁給景王……”
何梟的話沒能說完,便被葉玫擋住嘴脣。葉玫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說道:“沒關係的,即使我嫁給他,也只有一年而已。一年之後,我們……”
“喂!你們快點說!官兵快到了!”
呆在外屋的藏沙忽然出聲催促,打斷了葉玫的話。 葉玫看一眼門簾,轉回眼一臉不捨的撫摸何梟焦灼的臉,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低聲說:“海穹有沒有找你麻煩?”
何梟搖搖頭,也在葉玫臉頰上親一下,“他如今自顧不暇,被太后下禁令閉門思過。我與乾孃進京的事,他還不知道。”
外屋傳來腳步聲,門簾一挑,藏沙拿着一套衣褲進來放在炕上,“何梟,你快點換衣服走人,再不走就要有麻煩了。”
二人非常幽怨的看着藏沙,藏沙聳聳肩:“別這麼看我,我也沒辦法,快點啊。”說罷,藏沙轉身出去。
葉玫嘆了口氣,推開何梟道:“快換衣服走吧,今後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何梟皺着眉頭,一臉不情願的脫下夜行衣,換上藏沙拿來的衣褲。
京城知府史東郎接到右禁軍統領方誌豪帶來的太后口諭,命他帶領手下官兵搜索各坊,查找刺客與公主的下落。成羣結隊的官兵舉着火把涌進東西坊間,挨家挨戶的敲門搜查。深夜的京城內頓時一片驚慌雜亂,人聲鼎沸。
眼看着官兵就要搜查到葉玫他們躲藏的地方,何梟換好衣服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將軍府。藏沙將何梟換下來的夜行衣一把火點着,帶着葉玫翻牆而出,離開了這個小院。
走出小巷,葉玫停下腳步,看着遠處吵吵嚷嚷的官兵整理一下散落的頭髮,拉一拉披在身上的破舊衣服。她的下巴上還掛着血跡,臉上還有淚痕。
帶着半臉面具,身穿夜行衣的藏沙,用衣袖擦擦葉玫臉上的溼潤,低聲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狼狽。”
葉玫落寂的瞥一眼藏沙,無精打采地說:“以後還會有更慘的時候,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的緩緩走向官兵,正從百姓家裡出來的官兵看到他們紛紛喝道:“什麼人!”一邊涌過來將二人團團包圍。
葉玫不慌不忙的掃視一圈,神色倨傲的仰起臉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景龍公主。”
衆官兵一驚,急忙退後兩步恭敬的齊聲見禮。領兵捕頭上前一步,抱拳道:“請公主殿下稍候,小人這就去稟報知府大人!”說罷,那捕頭便轉身飛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