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王妃昨天一直沒有睡好,現在安了心,已經在牀上睡着了。
柳寒兮坐到青萍邊上看她繡東西,針黹籃子東西不少,想來是以爲今天晚上也睡不了什麼覺,有點事做才行,便從後院把自己的籃子拿了來。
柳寒兮看到一方淺藍的帕子,正好是男子用的尺寸,就問青萍是給誰用的。青萍表示就是一塊好布也沒有什麼用處。於是她就要了過來,取了金色的線來繡。
“您這是繡的什麼?”青萍看她繡得十分認真,就湊過去看。
“看不出嗎?”柳寒兮舉起繡繃來展示給青萍看。
“呃……好像是……豬?”
“對啦!豬頭!哈哈哈!”柳寒兮用針點着那對不對稱的豬鼻孔笑道。
“兮夫人真有趣,難怪我們王妃整日對您讚不絕口。”青萍道,她更驚詫於一個大家小姐居然不會繡花,許是太寵了,怕傷了手吧,她心裡想。
柳寒兮正認認真真地繡着花,剛纔出去驗看王府的姬雅回來了。
“本來益王府是請了神獸護宅的,不知是何人將它們用法術鎖住了,才致陰邪得以在府內橫行。”姬雅回來說。
“是門口的大獅紙嗎?”柳寒兮問。
姬雅點點頭。
“那你會開鎖嗎?”
“道人的法術,我不會,但我可把它們都殺了。”姬雅自信道。
柳寒兮一臉黑線,人家益王爺不知道花了多少錢請來的神獸,你沒事給人殺了?!
“那那……不必,開不了鎖等下回遇到了華道長,讓他來開,你負責抓鬼就行。”柳寒兮忙答道。
“等到子時吧!”姬雅點點頭。
柳寒兮一聽,時間還早,就讓人給姬雅擺了吃的,再空間牀鋪給她睡一覺,一會好有精神捉鬼。
聽她邊吃邊說,她已經在後院佈下了捉鬼陣法,鬼跑不出陣的,聽着就讓人覺得安心。
姬雅剛去休息,冉星途又來求見。他不願進王府,說是讓柳寒兮出去見他一下。
柳寒兮還覺得奇怪,按道理,他應該很擔心自己纔是,於是滿腹狐疑地去了王府外。
看他的臉色,便知道不妥。走過去聽他一說,也黑了臉。
原來,這益王離家可並不是因爲傷心啊!通過莫棄雷街面上的小兵小將們瞭解,益王現在正在天盛城的一個小院中,這院裡住的是一個寡婦。她生得美豔無比,不知什麼時候與益王搭上了線,益王也知道不可能讓她進門,連侍妾都不行,所以正好藉着王氏的死,來了個離家出走,乾脆住進了寡婦家裡,開心自在得不得了。
冉星途去找到他時,他扔了一把銀票到冉星途身上,說:“家裡既然是她說了算,說讓她自己去解決吧,我回去了鬼也還是個鬼。”
柳寒兮這才知道冉星途爲什麼要在門外和她說了,這事兒要是益王妃知道,只怕是要吐血,這王府裡只怕是還要多隻怨鬼。
她讓冉星途回去,冉星途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也不願回去,就只得進來陪着了。屋裡王妃在睡覺,又都是女子,他便坐到了院子的石桌邊。
她就回屋裡接着繡豬頭。
不知過了多久,柳寒兮聽到屋外有姬雅的聲音,她正跟冉星途交代什麼。
“我也去。”柳寒兮道。
“你在這裡,我一個人去。”姬雅不許。
“你在這裡,我去。”白冽邊說邊變成原形,那隻半間屋子大的腓腓。
姬雅沒有表示反對。
“小心點,若是打不贏就先退,再想辦法,切莫傷了自己。”柳寒兮交代道。
兩人進了中院,又到了後院。
後院裡本點着燈,可是當他們跨進去時,燈一瞬就全熄了。
“王氏,念你有怨,我不殺你,親送去下地府,速速出來。”姬雅聲音冷冽,再不是那個稚氣的女孩子。
白冽不由側目,見她眼神堅定,竟有了華青空一般的一身正氣。
“小丫頭……嗚嗚嗚嗚……還敢來捉鬼……”只聞聲,未見鬼,“我怨不解,益王妃不死,王爺不來見我,我就不走……我不會走的……”
“你既已死,就應該走死人的道,而不是留在世間,於你無益!”姬雅又道。
忽然那鬼化成一道白煙朝兩人撲來,姬雅撒出一把草藥,縊鬼一觸便鬼嘯一聲,退了回去。
“我的孩兒,命好苦命好苦……”縊鬼又哭道。
這時,姬雅和白冽看到,院子的樹上多了白綾一條,上面掛着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煞白的臉,灰白的舌頭伸出嘴外一尺多長。這不是最駭人的,最駭的人是她的手中抱着一團白色的布,竟發出了嬰兒的哭聲,兩人無風而蕩,引得樹也沙沙響。
“兩隻!”姬雅也吃了一驚。
“這……沒聽說有孩子死了啊!”白冽道。
“應該是懷有身孕而不自知,所以才如此大的怨。”姬雅臉上多了些悲涼。
“償命!償命!還我孩兒的命……”縊鬼悽悽哭道,邊哭邊將手中的嬰兒拋了出來,嬰兒在空中張開嘴,嘴裡滿是尖牙,直奔姬雅而來。
白冽衝到姬雅身前,一掌將那嬰兒拍在地上。嬰兒以極快的爬回到母親身邊。
縊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打,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嘶叫聲,身上的赤衣伸展開,變得如一匹布,將整個院子圍了起來,將白冽與姬雅圍在其中。
姬雅在地上燃起一堆小小的草藥,口中念起巫女的超度咒。草藥生起嫋嫋紫煙,用以引魂。
那嬰兒先動,但是他的母親卻將他死死抱住。
“我們……要在一起……在一起啊……”縊鬼哭得更慘了,朝兩人衝來。
“怨氣太盛,無法超度,如若不殺將後患無窮。”姬雅對白冽道。
白冽於是朝她點了點頭。
姬雅從袋中取出一個法器,似個小琴,有幾根冒着寒氣的弦,她輕觸弦,便飛出了冰針,將縊鬼逼退。
“你想報仇,必被除去,灰飛煙滅!你手中孩子呢,也與你一起嗎?他今日本可走過輪迴道,投生另一家。”柳寒兮的聲音在紅帳外響起。
兩人還不及回來,就見她已掀帳進來。
縊鬼停了手,將紅帳收了起來。
“我命苦啊……孩兒也命苦啊……”縊鬼哭道。
“此生已是如此,再無法改變,你殺了益王妃只會加重你和孩子的罪孽,本來可託生爲人,這樣下去就難了。”柳寒兮又勸道。
“我想見……見王爺……”縊鬼似乎被說動了。
“他因愛你之極,你死了,他也傷心之極,現在已經離家多日再也不願回來。他心裡有你,你見他只會損了他的陽壽,還是安去吧。你的孩子沒有皇家之命也並非壞事,我會讓巫女去給他開路,送去個富有、安定、有愛的家庭,你儘可放心。”柳寒兮肯定地說。
縊鬼緊緊懷抱着嬰兒,哭得傷心之極。
大家默默地等她哭完,見她拜,姬雅這才重新燃起魂香。
姬雅的聲音低沉,帶着暖意,柳寒兮居然聽得心中一動,這語言她好似聽得懂,竟跟着輕輕唸了起來。
兩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心定。
縊鬼手中的孩兒微微發光,接着便風起,吹散了去。
但是縊鬼仍跪在那裡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