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兮一早如常起身,華青空正站在院子裡,他在院子裡坐了一夜,天明纔去換了衣站在這裡等她。
見她穿着素白的衣裙,眼底青青,臉色也是蒼白,怕是昨夜輾轉未眠。頭梳了簡單的髮髻,看來這幾個月已經學會了些。
她行禮:“王爺。”行完禮接着又直接回了房間。
華青空還沒有開聲,人就走了。
菁娘來送早飯,送進去又原封不動端了出來。
“菁娘,一口未吃嗎?”華青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盤。
菁娘搖搖頭,憂心忡忡,看華青空臉色也不好,就答:“許是不合胃口,我一會做她最愛吃的再送來。”
“辛苦您。”華青空點頭,一擡頭又見姬雅不安地蹲在牆頭看着院子裡。
冉星途他們搬出去住,菁娘去了幾日仍不放心柳寒兮,又還是回來照顧,姬雅也就跟着回來了。反正冉星途和樓鳳至也忙得很,一個時常就住在司裡,一個時常住在辦公室,菁娘一個人也無趣。
“她每頓飯都吃的,病了。”姬雅落到院子裡。
“心病。”白冽化爲人形站到姬雅身後回答她。
“心病是什麼病?”姬雅認真地問,她很擔心柳寒兮,這幾人待她極好,比她師姐待她還好,師姐還會時常兇她。可是,師姐爲什麼還不來找她?好幾個月了。
“你還太小,你不懂。”白冽搖頭嘆。
“你個三百零一歲的老貓。”姬雅生氣地罵道,說完就不見了人影,她要去送個信給師姐,問問她的情況。
華遠山來尋,怕是有事,他只好先去。
華青空走到廊下,交代白冽:“我與她再不能一丁點誤會,否則恐再解釋不了了,勞煩你告訴她,天都有異相,我和師兄要去查實並解決,左右不過一兩日。等我回來,再任她打罵出氣,唯不可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等白冽應了,他才走,這話便也就是說給柳寒兮聽的了。
路上又遇到菁娘換了吃食去送給她,忙交代菁娘:“辛苦您顧看着,我去去就回,怎麼也是要哄着吃點東西才行。”
“殿下放心,您去吧。”菁娘昨晚從白冽的口中才知道,這位瑨王正是七小姐心心念念又恨之極的那位天師。
菁娘進了屋又出了屋,白冽也湊過去一看,還是未動。
這飯都不吃,就算是很大的事了。
“說,誰都不要再進屋。”菁娘嘆一口氣。
“這回是真傷了心。本來是好事,想嫁的人就是嫁了的人,不是好事嗎?怎麼會如此難過?”白冽也跟着嘆氣。
華青空走出大門就看到華遠山姬雅在一起。
“出事了,”華遠山一看到華青空就迎上來說,“你快用乾坤門去隱靈山看看,剛纔我在這裡等你,姬雅巫女剛好收到師姐的信,說是隱靈山被滅門了!她現在就在那裡!”
華遠山本是想和他去看看之前佈下的陣是否妥當的,沒想到聽說出了這事。隱靈山和守霞觀一向關係密切,隱靈山是專制和修法器的門派,一向很受仙神道各界的尊重,誰會如此大膽滅了門?!
事關重大,華青空也覺得應該去看看。
“我師姐受了傷……你要救她。”姬雅眼淚汪汪地抓住華青空的手臂道。
“你放心。”華青空和華遠山同時答道。
隱靈山在海中,若不是有乾坤門,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能到,所以也只有他能去了。他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王府,便念起咒打開了乾坤門。
華青空直接落在山門前,剛纔落地,就看到以前的神山已是一片焦土。門口已經連個守山門的地弟子都沒有了。
他使了法術往正殿中去,經過之地,都有倒地不起的隱靈山弟子,他沒有感到活人的氣息。
在神壇前應該是發生了一場大仗,死者最衆。
隱靈山本就不是道法武力爲主的門派,弟子中人可能很手巧,道法武功卻不見得高深。所以,只要不管是妖、鬼都對他們有很大的傷害。
但不管怎麼說,這裡也有神界守護,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滅了門。
這裡陰氣之重,並不是弟子死後散發出的,反而是類似陰兵過境時所散發出來的散氣。他三歲時曾在師父背上隨他去攔過一次陰兵,當時極其慘烈,他們最終都沒有能攔住陰兵的去路。這氣息,與那時一模一樣。
此人,請了陰兵來,隱靈山的弟子如何能敵。
華青空走遍了山中的每一間房,卻沒有看到一個活人,也沒有活人的氣息,也沒有看到水流沙。
他就地一坐,口唸咒語,雙手結印推到身前,接着咬破舌尖,將舌尖血吐到了面前的金印之上。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喝道,接着,金印便朝後山飛去。他忙跟上,結果在一個山洞口發現了巫女的燃盡的草藥,是守護匿身用的。他知道巫女有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幻化成其他物的能力,也不敢去用劍斬開洞口的藤草,怕是她身所化。
於是華青空在洞口大聲叫道:“水流沙巫女,請現身,我是華青空。”
一會兒,洞口飄出一陣草藥的香氣,洞口遮得嚴嚴實實的草就散去了,露出洞口來。
華青空趕緊進洞一看,裡面正躺着受了重傷的水流沙。
“天師!您來了!去看過了嗎?可還有活着的?”水流沙的左胸口有一個大洞,她雖給自己用了草藥,但顯然沒有什麼用,傷口正往外汩汩流着黑色的血,因失血過多,她看起來臉色已經發灰了。
華青空搖搖頭。
水流沙深嘆一口氣。
“說別話了,躺好,我來給你療傷。”華青空道。
“傷中有陰毒,來,吃下去!”華青空遞給她一顆丹藥,又撒了一把藥粉在她的傷口上,不一會兒,水流水就嘔吐起來,吐的全是漆黑的液體,傷口上的白色藥粉變成黑色結成塊脫落下來掉到地上。
袪了陰毒,又給她施了止疼止血的咒,最後才上了皮肉傷藥,把傷口包紮了起來。
水流沙又躺了一會兒,總算是臉色好了些。
“多謝天師,若不是您,我活不了。”水流沙道。
“還好你送了信給姬雅,她正好在我府上。”華青空答道。
水流沙點點頭,將自己看到的情況都告訴了華青空。
她本來是到隱靈山修自己的法器的,之前與妖鬥時損了法器,所以只能繞道來修,纔沒有及時到天都找姬雅。
她上山時,戰鬥已經結束了,傷她的是最後的幾個陰兵,他們的目的是查看所有倒地的人,是否還有活口,他們退去時,遇到了上山的水流沙。
水流沙打不贏,正要受死時,那些陰兵卻被召喚走了,這才得已留下一命。她看着滿目瘡痍的神山,自己又受了重傷,無能爲力。她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還沒有來得及看是否有活下來的。
就在她奄奄一息時,她聞到了草香,那是姬雅送的信,她用最後一絲法力回了信,想就當是遺言。
沒想到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果然是,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