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只聽得耳邊傳來“嗖嗖”的箭嘯聲。
柳寒兮下意識擡起左手,左手戒中有天師印,這些普通武器完全可以抵擋,沒有見印出,她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將戒還給了華青空。
箭如雨般從房門、窗射了進來,有幾支甚至與他們擦肩而過。
宇文星沉看到,在箭陣中柳寒兮反而是站定,右手在擋,卻又什麼也沒有發生,箭還是衝兩人而來,於是不顧一切撲了過來,將她撲在身下,又一腳踢翻了飯桌。
飯桌倒在兩人身前,暫時保護住他們。
柳寒兮回過神來,心中悲痛,口中叫道:“九尾!”聲音已經變了,憤怒中帶着悲悽。
屋外的箭陣暫時停了下來。
“走!”她被宇文星沉一把扯起,退了幾步,從窗口撞了出去。
“窮奇!”柳寒兮又接着叫道。
後窗是院子和實牆,兩人滾了一圈,窮奇已在身前。
柳寒兮回過神來以後身體已是自己的,恢復了巫女的輕盈,她跳上窮奇的背,伸手將宇文星沉也拉了上來。窮奇騰雲而起時,院子裡的人都看到了,只聽得他們一聲又一聲驚呼。
之前也有驚呼,只是兩人太緊張,沒有聽到而已,那驚呼來自憑空出現在院子裡的九尾狐,九尾狐尾巴一掃,勁風便使得弓手都停下了手。
“九尾,帶上任冰綃!”柳寒兮只在空中往下看了一眼,於是道。
院子裡已經黑壓壓一片數十人,根本看不到任冰綃的影子,只能先離開。
有膽大的弓手再次發箭,箭一時又如雨點,高度卻有限,也不可能跟上窮奇的速度。
院中的九尾狐看到主人已經在窮奇背上也放了心,它抖一抖毛,院子裡升起一陣煙塵,衆人不時便都倒下,她在人羣中找着柳寒兮口中人。
宇文星沉第一次騎獸,只知道自己已離地面十丈餘,不覺還是有些害怕,手也無處放,只能攬了柳寒兮的細腰。
“你可真行,又着了你的道!明知道人要來了,還那麼冷靜坐下和我吃飯,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我真服你!你個陰損玩意兒!現在不想和你一夥都不行了!”柳寒兮算是想明白了,有些生氣,“這世間除了我,誰還有窮奇!”
宇文星沉就呵呵笑:“報你昨夜割我一刀還訛我一百兩的仇。”
“你還真有仇必報啊!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去摔成肉餅!等你魂起一定要送你入了畜生道才行!”柳寒兮咬牙切齒道。
“你不會,我有用。”宇文星沉學着柳寒兮的腔調答她。
“算你狠!你等着!”柳寒兮輕輕拍窮奇,它便飛得更高,直藏到雲中去。
宇文星沉也不怕,就緊緊抱了她的腰,身體本還持着禮,隔她的後背還有些空隙,這會兒已經全完貼緊了。
窮奇速度快,短短時間已經過了兩城,反正也是飛,索性就飛遠些了。直看到一片無人山區,這才讓窮奇將兩人放了下來。
“這倒是快。”宇文星沉感慨,“上次你落地也是窮奇將你放到樹上,你再落地的是吧。”
柳寒兮點頭:“白天休息,晚上騎窮奇趕路。儘早到,省得追殺你的人再追上來。”
“聽你的。”宇文星沉坐了塊大石坐下。
可是老天爺卻不憐惜兩人,山上天氣冷得很,而且雪又下了起來。宇文星沉一聲不響地站起身去拾柴,很快就在石邊燃起了一堆火。接着他也沒有停下來,只見他又用殘枝搭了個簡易的三角形支架,再在上面擱上松枝葉,擋住了風雪。
柳寒兮伸手烤着火,一邊看他在自己身邊熟練麻利地行動。
這時,九尾狐也帶了中了她毒昏迷不醒的任冰綃過來。九尾想要喚醒她,柳寒兮輕搖了一下頭,九尾狐便隱回了雲中。
“無妨,只是中了九尾的迷煙,過幾個時辰就醒了。”柳寒兮對搭完松枝的宇文星沉說,他正要檢查任冰綃。
宇文星沉將她挪到乾爽又能烤到火的地方,又蓋了雪披給她。
做好一切,他也坐到柳寒兮身邊烤火,柳寒兮並沒有問,他自顧自答:“之前,父王派我去巡視,半路也是被追殺,逃進了一座深山,我走了十多日才走出來。”
“哇,那些人再見你不是會稱奇?”柳寒兮讚歎道,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生活十多天,既需要腦力也需要體力更需要膽識。
“我都不用去找是誰幹的,從他們看我的眼神一下便知了。但也正是那次逃生,我便走入了他們的視線,就像你說的,我從此以後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宇文星沉眼神有些落沒。
“好好的國家不去顧看,卻非要想着去爭去奪,自相殘殺,我真是想不通。如果大家都過得不好,吃穿不保,當這王有什麼用?若是國強大,吃穿不愁,當王或郡王又有什麼區別?”柳寒兮代入感很強。
宇文星沉皺了眉,思考着柳寒兮的話。
這裡既暖和了,離天黑又還有很長的時間,更是安靜到只能聽到火燃的聲音,於是柳寒兮決定與宇文星沉好好聊一聊。
在聊之前,柳寒兮對宇文星沉說了自己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
第一,權謀,她能出主意,但不執行。
第二,戰鬥,巫女可以替他找,但她不會在陣前。
第三,她想要什麼,現在沒有想好,但她若要,他就一定要做到。
現在的柳寒兮,只會爲自己而戰,再不會爲任何人而戰。
宇文星沉明白她的意思,也能理解,畢竟她曾是一國之王妃,也許將來還會是。
“但這是不是有些不平等啊!非君子之道。”宇文星沉苦笑道,自己不能要求她做什麼,而她想要的,自己就一定要辦到。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你要願意,說我是小人也行,我不在意。”柳寒兮接道。
柳寒兮讓他將修雲現在的情況講給她聽,越詳細越好。又問起地圖,她本來以爲宇文星沉隻身一人,剛纔出逃連行李都沒有來得及拿,以爲是沒有。沒想到宇文星沉卻默默地解下了自己的腰帶。
他將腰帶展開,原是一副修雲的地圖,上面標註了各城、山川河流走向,連鄰國也一一作了標註。
接着,他便將這腰帶系在了樹枝之上,站着爲柳寒兮講解各項情況,真是如數家珍。看來,他想當王還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並不是像那些傻子一樣,只會追殺,以爲別人都死了,自己就能成王,成王就能管好國家。
宇文星沉知道她聰慧,又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也非常樂意和她分享。結果沒有想到,才聊了幾句,心中便直呼驚世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