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兮站在街口的告示牌前看告示,這不是一般的告示,而是國詔。
其他那些“奉天承運”的句子都不重要了,她只看到那一句:封寒山侯宇文星沉爲寒山王!她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回,得漲價了。”柳寒兮未回頭,輕輕對出現在身後的風小橋說。
“您已要得不少了。”風小橋一身男子的裝扮,冷冽蕭肅,輕笑着答。
她替柳寒兮披上雪披,露出的左手腕上有一條醜陋的疤痕,那是爲了御一條虯。
龍幼子,如今已是她的主獸,從未出戰,只待此行。
“教你的陣法都須演練,也須和寒山侯,哦不,寒山王商量。你好好和她們合作,硬的時候要硬,軟的時候也要軟,不要總是這般硬氣。”柳寒兮幾日沒有見她,想是在練習中。
“是,都記下了。”風小橋覺得這位講話時的模樣,與她師父慕念愁簡直一模一樣,她出走南境十年,結果還死在了修雲。慕念愁雖因此得了族長之位,但心裡疼,一罵就罵了幾十年。風小橋此前雖未見過她,但對她的事情真是如雷貫耳,所以也極爲敬重。
“他成了寒山王,已是要開戰了。只怕這樣寧靜的日子就要結束了,我也該回南境了。”柳寒兮回頭望向街道,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平靜將不復存在,朝代更替,受苦的總是百姓,她不願意見,於是選擇離開。
風小橋隨她一起轉身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畢竟這修雲也不關我們的事,爲此丟了性命划不來。”柳寒兮看向風小橋,認真地交代這件事。
巫女心冷、心硬但大多也死心眼,願爲了別人拼命。
“能贏的。但您說的,我記下了。”風小橋非常自信。
再往前走,風小橋消失在她身後,姬雅和白冽則默默出現在她的身邊。
“過幾日回南境了吧,我想念那裡帶溼氣的暖風。你們也回琅仙域吧!”柳寒兮突然有些傷感,感覺自己像是浮萍。
想做現代的柳寒兮,回不了現代。
想做柳七小姐,回不了御神。
只能做回戚嘯月,回到南境。
三魂歸一,記憶卻各是各的,永不可能融合。所以,現在的她,既不是柳寒兮,也不是柳七小姐,更不是戚嘯月。
她一瞬又想到了華青空,一瞬也就痛徹心骨。
他愛的,是誰?
愛他的,又是誰?
柳寒兮覺得現在自己就是人格分裂,主人格是柳寒兮,一遇險便是戚嘯月,七小姐最弱,所以出現得也最少,幾乎不出現。好就好在現在三個人格相通,各自知道對方,沒有空白時間。
她邊走邊想,越想越頭疼,不知不覺走到了寒山侯府門外的街道上。
好傢伙,這平日門可羅雀的寒山侯府,現在門庭若市,送禮的都排到街外面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在派糧呢!
柳寒兮笑着繞過人羣,姬雅還在那裡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爲是有好吃的好玩的。
“別望啦!沒有好吃的!都是給寒山王送禮的!”白冽使勁拉着姬雅,“晚上回去做紅燒肉給你吃!別望了,主人都走了。”
姬雅這才依依不捨地回頭去追柳寒兮。
“七小姐。”柳寒兮身後傳來任冰綃聲音。
“怎麼了?”柳寒兮看她一臉急色,都微微冒汗了,想是出來尋她的。
“主人讓我帶您進宮去,宮裡出事了!”任冰綃簡單答道。
“王上?”
“是寧妃。交代說讓您一定要帶上次那兩位一起去,車在這邊。”任冰綃低聲道。
“什麼事啊?”柳寒兮很不安,又問。
任冰綃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具體的事情,只聽了令來接人。她已從柳寒兮身後看到那兩人正朝這邊走,也是放了心,只怕再去找人耽誤時間。
剛纔言語間,見宇文星沉臉色有變,便知事大。除了柳寒兮能讓他臉色變、聲線變外,其他除非是極大的事,才能看到他皺眉。
柳寒兮也忐忑啊!想對白冽說些什麼,見兩人在車上還沒心沒肺地笑鬧,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任冰綃只能到宮門外,進了宮門是宇文星沉親自來接的。
“到底怎麼了?”柳寒兮一邊跟着快步走一邊問。
“去看了就知道了。”宇文星沉沉着臉,臉色很是難看。
他早幾天進宮接了旨,如今每天也都和其他王子一樣,站在了朝堂之上。
每日都能感覺這些人的灼灼目光,深深恨意。大家雖然都蠢蠢欲動,但華煬王的下場他們也都看到了,而且聽說王上身邊的妖除了以後,身體已日漸好轉了,更是不敢有所行動,也就只能定定看着他了。
王上還不能處政,兩相、兩王代爲處之,現在還少了一王。宇文星沉從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刻起,挺起了腰板,開始展現出他的王者之氣度。對於呈上來的政事,開始提出自己的建議甚至解決方案。
衆臣的眼光也漸漸朝他身上聚來,驚異於他的變化,聰明的人是驚異於他之前的蟄伏。
今天早朝還未結束,王上從內殿命人傳了寒山王與承廉王即刻過去,便將早朝散了。大臣都不敢離去,以爲是王上出了什麼事,這些日子,大家不都是在等這一天嗎?
但是沒過多久,宇文琛竟被寒山王扶着站到了大殿上,大臣這才都一一散去。有的失望,有的高興,各人心境均不同。
因爲出事的根本不是王上,而是寧妃雲時璣。
上次除妖以後,柳寒兮讓宇文琛搬離了錦賢殿,搬到了昭青殿。寧妃也搬了過去仍舊隨伺在側。但他現在能動能說,就輕鬆了許多。
今天一早,兩人一起用早飯。宇文琛平日早上都要吃甜口的燕窩粥,但今日覺得有了些胃口,硬是看中了寧妃碗裡的鹹口菜粥。再送又怕他餓着,寧妃就笑着和他換了。
她平日少食甜口,但仍笑着說:“換換口味也挺好,王上病好了,我吃什麼都香。”
可是一個時辰不到,人就倒下了。
柳寒兮隨着宇文星沉進了昭青殿,細細感覺了一下,並沒有感覺到妖氣鬼氣。正疑惑,就看到了牀上奄奄一息的寧妃,她臉色發灰,脣色很深。
“中毒!”柳寒兮驚叫道,什麼也不顧,急忙上前去查看,一查,心就涼了。
雲時璣悽悽看着她搖了搖頭,已是不能說話了。
“二刻前說要見你們,後面再也沒有講過話了。御醫說……你可能醫?”宇文星沉問。
柳寒兮只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