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遙和父母住在香港島東南一棟輕鋼別墅內,別墅臨海而建,周圍是一大片尚未開發的荒地,開車去香港大學的經濟及工商管理學院需要半個小時。這天範遙帶着小萱在海邊溜達,兩個人拎着鞋,赤着腳走在沙灘上,海風吹揚起範遙的秀髮,不時遮住面孔。小萱是49年隨家人從大陸逃過來避難的難民,一家人生活在石硤尾,那裡是大陸難民聚集的地方,他們初到香港時帶來的財物沒多久就被父親做生意賠光了,一家人成了窮光蛋,在難民區生活艱難,小萱不得不出來找工作。一直在攝影師的電影公司跑龍套,範家一家三口人來到香港,攝影師就安排她過來照顧範家人的生活。
兩個人都是從大陸過來的,加之小萱曾經也有些見識,範遙沒把小萱當傭人看待,經常帶她到鬧市區或者海邊轉轉,她們最喜歡的話題就是大陸的人和事,在一起處的久了,兩個人就成了閨蜜。
一個男人邁着矯健的步子向這邊走過來,小萱扭頭看見了,對範遙道:“瑤瑤,有人過來了,好像是找你的。”
範遙轉過身子,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影立馬就愣住了,她想不到他會來,呆愣了片刻,她扔掉鞋子,激動地向他跑過去。兩個人緊緊地摟在了一起,範遙趴在劉涵的肩頭啜泣,淚水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
“我不是過來了嗎?怎麼就哭了?”劉涵掏出手帕遞給範遙。
“我好像被拋棄在荒島上,四周見不到一個人。”範遙抱怨道。
“你覺得孤獨、寂寞?那好我們明天就回去。”
範遙破泣爲笑,“早該這樣。”
“是我的錯,不該讓你來這裡。”劉涵道。
“把小萱和他的家人也帶上吧,她父親曾經在大陸做過很多年生意。”範遙道。
“沒問題,我那裡正缺人手。”
劉涵這次過來不但是與朝思暮想的情人會面,綢緞島上接連辦起幾家工廠,雖然有穿越衆在經營、管理,但涉及到同國內官員打交道,腦子裡裝了太多先進觀念的穿越衆顯然不適合做這項工作,他打算將古耕虞請過去,專門負責應對島外事務。
綢緞島在以驚人的速度向外擴展,面積增加了,三倍還多,已經達到230多平方公里。從前的綢緞島酷似一隻靴子,現在的小島更像一個揮出去的拳頭。看見這個小島的面積增加了這麼多,島上也不再荒涼,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工地,範遙萬分驚訝,她不知道劉涵知怎麼做到的。
穿越衆在綢緞島東面的西湖島上建了一所小學校,學校裡學習的都是穿越衆的孩子,範遙去學校做了美術教師。西湖島緊鄰朝鮮,歸屬朝鮮管轄,這個島是穿越衆與朝鮮建立的工業開發區,按照雙方約定,穿越衆在島上建設一座化肥廠,一座熱電廠,每年向朝鮮無償提供一百萬噸化肥。
按照規劃,要集中所有資源儘快建設一批工廠,沒有餘力蓋辦公樓和住宅,建設者們都居住在工地附近的帳篷裡,而管理人員,包括劉涵和古耕虞則暫時住在大東港的一片板房區。此時正是炎熱、潮溼的夏季,板房裡開着空調,在冷風吹拂下,坐在板房裡談事情的劉涵和古耕虞十分愜意。
“政府昨天跟我談起對海外銷售豬鬃的事情,可是我現在還要負責島上的事情,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了。”古耕虞爲難地道。
劉涵手指敲擊着桌子,思索片刻,“我們不如在島上辦起一座毛刷廠,利用政府提供的豬鬃生產毛刷、牙刷、衣刷等,對外銷售的事情由我負責好了,你只需協助他們管理好這些廠子,與政府做好協調工作就可以了。”
主位面對豬鬃的需求也很大,將豬鬃賣給次位面的蘇聯、美國等國家很麻煩,倒不如製成刷子弄到主位面的國內,可以換取次位面國家急需的物資,不用討價還價,也不用通過第三方經手,少了許多麻煩,還把許多利潤留在手裡。主位面的事情自然不會跟古耕虞講出來,看到劉涵這麼自信,古耕虞放下心來。新中國成立後,美國對新中國實施經濟封鎖,對美出口豬鬃成爲古耕虞十分頭痛的事情,一方面要從新中國這個豬鬃主要產地大量收購豬鬃,另一方面還要提防美國人的盯梢,如果被美國人發現他在跟新中國政府來往,就會凍結他在美國的鉅額資產。如今這件事不用自己勞心費神了,他也能抽身出來爲島上的建設發揮餘熱。島上那些工廠讓他漲了不少見識,流水線生產方式產生的驚人的生產效率,還有集中辦公先進的機器、設備,精幹的管理團隊都讓他驚歎不已。他現在主要負責後勤和同政府溝通、交流,每天事情很多,雖然忙碌,卻樂在其中。
“老古,島上的工廠需要大量塑料,比如電子錶的塑料外殼、牙刷的刷杆、衣刷的刷杆……另外島上工人的生活也需要塑料製品,這個塑料廠會造成污染,在島內、島外建廠都是不合適的,我打算在朝鮮身彌島建立塑料廠,還請你通過國內促成這幾件事。”劉涵道。
“你打算什麼時間建立塑料廠?”古耕虞問。
“最好兩個月後就成投入生產。”劉涵道。
“好吧,我儘量爭取辦成這件事,不過我擔心朝鮮會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古耕虞道。
“工廠建好後,我只派遣幾名技術人員前去制導,工人全部僱傭朝鮮人,設備、原料由我提供,朝鮮用百分之六十的產品抵償原料成本、運輸費用,其餘產品全部歸朝鮮,他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劉涵道。
“這不等於白送他們一家廠子?”古耕虞道。
“要不是塑料廠污染嚴重,我也不會這麼做。”劉涵道。
“爲什麼不把工廠建在國內呢?如果你擔心塑料廠污染島上的環境的話,國內有很多地方適合建這樣的廠子,比如內蒙、甘肅……”古耕虞道。
“會對百姓的健康帶來危害。”劉涵道。
“發展工業怎麼不會造成污染?就說水泥廠、礦山吧,污染不也是很嚴重嗎?可是不是一樣得建嗎?因爲國家建設缺不了這些廠子……”古耕虞道。
這個時代的人看重的是工業發展,對環境不會太重視,劉涵和古耕虞觀念不同,這個時候向他灌輸可持續發展的理念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劉涵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完全可以想象出來當古耕虞把這件事向政府提出來的時候,政府一定會說服他將廠子建在大東港。
“算了,那就把這個廠子建在離綢緞島遠一些的地方,最好選擇人煙稀少的地方比較好。”劉涵道,“塑料廠的規模會很大,估計要招收一萬名工人。我無償提供設備、原料,島上工廠所需塑料製品,我會以國家急需的物資抵償工人的付出。”
古耕虞骨子裡是一個愛國商人,看見自己說服了劉涵,興奮地臉色漲紅,好像做成了一樁大生意。
這一年一場波及全國二十多個省的特大旱情正在持續,即便他擁有超強的搬運能力,面對如此大的自然災害也只能徒喚奈何,從主位面向這裡搬運灌溉用水顯然不會有多大作用,即便他不吃不睡搬運過來的水可以解決一個縣當天用水,可是遭災的地區何止幾十上百縣,他也不能不眠不休地在一個地方守着。最現實的做法就是不斷地向國內輸送糧食、蔬菜、水果……一切可以供人食用的東西都要儘量送過來。
去年冬天劉涵放在東寧、虎林日軍修建的工事中的大量糧食正在運往東北各個災區,這些糧食省着點用,估計能夠解決東北百姓幾個月的糧食問題。小坡、孫嶽山、攝影師等人組織船隊向河北、山東運送糧食……
程玉明是井陘縣的煤礦工人,這天晚上他正摟着老婆睡覺,就聽見家屬區傳來一片嘈雜聲,其中有家禽驚慌失措的叫聲,還有人的驚呼聲,雜亂的腳步聲……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請,急忙穿上衣褲,拿起手電筒跑出家門。推開院門就驚呆了,黑暗中手電筒的光亮到處亂掃,家屬區的泥土路上許多人正在貓着腰抓雞,抓鴨,到處都是雞鴨鵝,到處都是人影,家屬區的人已經很多了,可是這些人依然像是掉進了雞鴨鵝匯成的海洋裡。
程玉明看見左鄰右舍都在抓雞,抓鴨,趕緊招呼妻子、孩子出來,幫助他抓住那些四處亂跑的家禽。周圍都是一個礦裡的同事或者家屬,但沒有人顧得上說話,所有的人都在悶頭忙乎着,自己家的院子扔滿了家禽,弄得都是家禽的糞便、掉落的羽毛,可是這些人仍然不滿足,還在不停滴往自家院子裡扔抓到的家禽。
從午夜一直抓到凌晨,中間沒有人停歇過,他們似乎覺得只要抓進自家院子裡就是自己的了,沒有人想一想這些家禽來自何處,屬於何人,反正看見周圍的人都在抓,自己不抓就太傻了,畢竟這年頭大家都在餓肚子,能吃上肉那可是神仙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