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劉涵從山東省某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生於斯長於斯的乾市,乾市有一座資源幾近枯竭的小油田,整座城市都依賴油田存活。劉涵剛考上大學的時候,油田還在招收大學畢業生,可是等到他畢業的時候國際油價一路狂跌,油田本來就由於各種原因效益不好,現在受到國際油價大幅下降的的影響,更是雪上加霜。劉涵沒有想着去油田工作,一回到家他就開始天天泡網吧,他理解父母養家的不易,去網吧不是爲了玩遊戲消磨時間,而是爲了在網上搜尋本市招聘信息。這年頭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很難,可是隻是找賴以餬口的工作卻十分容易,鞭炮廠幾個月前出了一次事故,鞭炮爆炸,炸傷了幾個工人,廠裡的很多工人都不幹了,老闆不得不開出高薪招聘工人。所謂的高薪也不過就是三千元,對於這座城市裡高收入人羣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他這樣的剛步入社會的身無一技之長的年輕人卻有很大的吸引力。想到鞭炮廠工作存在極大的危險,他起初並不想去冒險,可是考慮到其他行業開出的薪水還不到兩千元,劉涵最終禁不住誘惑,還是去了鞭炮廠。
劉涵擔心父母不同意他來鞭炮廠工作,離家前他對父母說自己去一傢俬人修井隊工作,要長期跑野外。小菊還在讀高中,父母在城裡打工,兩個人的薪水加在一起不過四千元,如果他不出來賺錢,家裡的負擔是很重的,父母都很希望他幫襯自己養活這個家,看見他這麼懂事,光顧着高興了,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爲了多賺一些薪水,選擇了一份十分危險的工作。鞭炮廠位於一片荒蕪的鹽鹼地裡,距離市區將近兩百多地裡地,需要乘坐通往鄉下的小麪包車才能到達鞭炮廠,往返一次需要花費十多元錢,而且每天只有兩趟,乘坐小麪包靡費錢財不說,與鞭炮廠上下班的時間也不合拍,所以他只能住在鞭炮廠的集體宿舍裡。劉涵睡的那間宿舍裡有一鋪大炕,包括他在內的二十多個工人擠在上面,到鞭炮廠上班的頭幾個晚上,躺在大通鋪上,呼吸着令人窒息的臭腳丫子味,汗臭味……他翻來覆去無法安眠,直到後半夜實在困急眼了,才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久居酸室而不覺其酸,這話說得很在理,連續三四天沒有睡過好覺,到了第五天夜裡他腦袋一挨着枕頭就睡着了,那一覺睡得實在香,一直到天光放亮,工友招呼他起來,他才醒轉過來。或許是適應了那種氣味,此後他的睡眠再也沒有被那些難聞的氣味打攪過。
劉涵在機械裝藥車間操作機器給鞭炮裝藥,工作沒什麼難度,只是日復一日機械地重複着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像摩登時代裡的卓別林,這讓他漸漸感到了厭煩。每當他站在機器前他都會禁不住想到如果自己的一生就這樣被機器束縛住,那實在太可悲了。因爲厭倦這種枯燥乏味的工作,可是爲了每個月三千元的薪水,卻又不得不忍受這種折磨。這樣一來他的每一天就過得如同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可算熬到了發薪水的日子,劉涵向老闆請了一天假,揣着人生頭一份薪水坐上開往城裡的小麪包車。在車站下了車,走了四五里路,來到他家居住的位於市郊的棚戶區。家原本居住在距離乾市六七十里地的一個村子裡,四年前他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大學,金榜題名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是每年所要支付的費用對於他家這樣土裡刨食的尋常農戶卻成爲一個沉重的負擔。爲了供他上大學,父母將家裡只能種玉米的田地租給同村的親戚,帶着他的妹妹小菊來到了乾市打工。市區裡樓房房租太貴,住不起,索性市郊有一大片棚戶區,那裡的房屋雖然低矮、破舊,房租卻十分低廉,租地的錢正可以償付一年的房租,於是父母就暫時把家安在了市郊的棚戶區裡。
鑽進棚戶區骯髒的小衚衕,在迷宮一樣的衚衕裡穿行,不經意間向腳下一瞥,看見地上躺着一枚戒指。劉涵俯身撿起戒指,拿在手裡仔細端詳,銀灰色閃耀金屬光澤的指環,鑲座上是一塊心形的黑寶石。黑寶石上沾了一些塵土,他伸出手指在上面擦了一下,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黑寶石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在他面前不住旋轉,中間形成一個黑洞,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了一股強力地吸引,嗖的一下就鑽進那道白光裡。
劉涵出現在一條土路上,兩側的田地裡的高粱、玉米已經收穫,只剩下露出地表的少許莖稈。身旁的樹木枝條上掛着一些乾枯的葉子,秋風捲起塵土吹打在他的臉上,這令身穿鞭炮廠發的單薄夏季工作服的他感到絲絲寒意。身前三四里的地方是一個由數十座低矮、破爛的土坯房組成的小村子,小村子後面矗立着一座規模不大的城市,聳立的煙囪向空中排放着滾滾濃煙,煙囪周圍甚至城外的小村子也有許多白色的煙氣不斷向空中瀰漫、升騰,將那裡整個籠罩在其中,彷彿置身於漫天的水汽之中,風從那邊刮過來,他嗅到一股嗆人的煤煙的臭氣。在乾市無論鄉下還是城市他都未曾見到過這樣的景象,再者他明明記着就在剛纔自己深處夏季溽熱的衚衕裡,怎麼會忽然間來到一個正處在秋季的陌生世界呢,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面頰,感覺到了疼痛,確認不是在做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自己穿越了。
劉涵走進村子,村路上行走的幾個村民身上都穿着綴滿補丁的衣褲,他們打量着身穿藍色防靜電工作服的劉涵,表情裡充滿了驚愕和困惑。劉涵在一箇中年人面前停下來。
“大叔,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劉涵讀大學期間,課餘的時候讀過很多穿越文,他發現幾乎每一位穿越者剛剛穿越的時候見到次位面的第一個人都要問這樣的問題,看得多了他就覺得這些作者怎麼這麼沒有創意呢?就不能換個方式開頭嗎?可是現在輪到他成爲穿越的豬腳,卻也不能免俗了。
“陳莊。”一臉滄桑的中年人打量着他,刻板地道。
“聽口音,大叔你是山東人吧,這裡是山東嗎?”劉涵問。
“看見後面那些大煙囪了嗎?那是山東棗莊。”大叔道。
“那麼今年是那一年呢?”說出這句穿越文經典問話,他自己禁不住想笑。
中年大叔就像看傻子一樣盯着他,就像一位大學老師聽見學生問他一加一等於幾這個問題似的,好半天沒有張嘴說話, 大概在琢磨這個人到底是真傻還是沒屁閒格朗嗓子,逗自己玩。
劉涵見中年人表情古怪半天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多少猜出了他的心思,急忙從衣兜裡掏出一盒香菸和一個一次性打火機。劉涵在大學在一羣室友的教唆下學會了吸菸,鞭炮廠廠區內嚴禁吸菸,只有休息的時候才能到廠區外過過煙癮,那一個月可把劉涵憋壞了。劉涵抽出一支菸遞給中年人,中年人接過香菸,好奇地打量着香菸上的過濾嘴,“這洋菸上的東西是啥呀?”中年人問。
“過濾嘴,香菸裡有很多有害物質,這個過濾嘴可以過濾有害物質,對人體健康有好處。”劉涵道。
劉涵說罷用打火機給中年大叔點着香菸。中年大叔美美地抽了一口香菸,眼睛盯着劉涵手裡的打火機,“能把你那個火給我看看嗎?”
劉涵把打火機遞給他,他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半天,“這啥東西做的?”
“塑料。”
“塑料是啥玩意?”
“塑料是合成樹脂中的一種,形狀跟天然樹脂中的松樹脂相似,經過化學手段進行人工合成,稱之爲塑料。”劉涵道。
“哎呦,你是一個樣學生吧,淨說一些書上的詞,我一句也沒聽懂,對了你問今年是哪一年?我實話跟你說吧,要是村子裡的人問這個問題,我一個大嘴巴子就掄過去了,沒有這樣閒逗悶子的,要是你問這個問題,我就不能不回答,就衝着你這根高級的洋菸,我也得回答你的問題。”
“那到底今年是那一年呢?”劉涵被這個話嘮惹煩了,不耐煩地問。
“民國27年。”
劉涵在心裡默算一下,嚇了一跳,民國二十七年不就是1938年嘛,“你們這裡有多少鬼子?”
中年大叔被他嚇了一跳,回頭向四周掃視一圈,看見附近沒有人這才舒了一口氣,用責怪的眼神盯着劉涵,“你這小子膽子大得很,要是讓有心人聽到告到日本人那裡,準保把你喂狼狗。”
中年大叔說罷好像躲瘟神一樣轉身就走,劉涵一想到殘暴的鬼子,也不敢在這裡呆下去了,他離開村子,在村外找了一個僻靜處,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心裡不免打起鼓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要是不能回去那可就麻煩了。他記得穿越之前,用手指摸了一下戒指上的黑寶石,就被那道白光吸過來了,於是伸出手指在黑寶石上摸了一下。幸運的是在他面前再次出現一道白光,他回到了主位面的衚衕裡。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利用這個戒指在主次位面任意往來,劉涵大喜過望,這對處於窮困潦倒狀態的他來說實在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他也顧不得回家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你買一些東西拿到次位面去換古董,然後將古董帶回來高價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