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瓢沒頭蒼蠅一樣在樹林裡亂轉,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漸漸陷入絕望之中。三天了,他只能吃野果子充飢。這天禿瓢正坐在樹下吃野果子,那隻猴子又出現了。彷彿這隻猴子是上天派下來懲罰他的,禿瓢對這隻猴子恨到了極點,恨不得抓住它碎屍萬段才解恨,可是很遺憾,這些天他飢一頓飽一頓,又時刻忍受精神上的折磨,搞得身心疲憊,已經沒有力氣追猴子了。
猴子看他吃野果,坐在一旁向他伸出手討要。禿瓢抓着一個野果子遞向猴子,只要猴子過來取,他就趁勢一把抓住它,剝皮、抽筋。可是猴子顯然是被人養大的,智商不比禿瓢低多少,居然看出了他的陰謀詭計,就是不肯過去取野果子。禿瓢一氣之下,猛力擲出野果子,野果擦着猴子的身子飛出去,打在一株樹上,在地上滾了幾下,停住不動了,猴子轉身跑過去撿起摔爛了的野果,幾口就吞下肚子,隨後又向禿瓢伸出手。
禿瓢站起身,慢慢向猴子走過去,這隻猴子異常機靈,一看就是別人養的寵物,只要跟住猴子,就能找到它的主人,找到了人自己也就得救了,即便它的主人是那個殺人犯,把自己當成猴子對待,也總比在這裡餓死強百倍。禿瓢不想嚇到猴子,慢如蝸牛地向猴子走過去,距離猴子幾步之遙,猴子感到了危險,起身跑出十幾米,停下來,扭頭盯着他,再次接近,猴子又跑出十幾米,坐在那裡等他,如此反覆,禿瓢居然跟着猴子走出了樹林。
樹林邊緣是一個村莊,村莊裡的房屋都是用石頭和木頭搭建的,外表十分簡陋。村莊周圍開墾出一片片農田,一羣羣牛羊悠閒地在遠處田地間的草地上吃草,牧人和田地裡勞作的農民有梳着辮子的男子,也有女人和半大的孩子,所有的人都穿着古裝劇裡經常看到的粗布衣褲。
禿瓢搖搖晃晃地向數百米處一片田地走過去,這是一片稻田,水稻接近成熟了,估計再有一個多月稻穗就會飽滿。一家五口人坐在田地附近的草地上定定地望着禿瓢,禿瓢走到跟前,一個老頭站起身,一言不發地望着他。
“有飯嗎?我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禿瓢可憐巴巴地道。
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從瓦罐裡盛了一碗白米飯,又拿了一雙筷子遞給禿瓢,禿瓢接過來,狼吞虎嚥地吃着,吃的太急,噎着了,不住咳嗽,噴出不少米粒。老太太又遞過來一碗水,禿瓢咕咚咕咚灌進肚子。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甜的米飯,一碗米飯進了肚子,禿瓢恢復了力氣。
“這裡沒有寺廟。這位長老,必是乘船從外地過來化齋吧。”老頭對禿瓢道。
“我不是和尚,我生下來腦袋上就沒有頭髮。”禿瓢道,“我是從那片竹林裡下來的,一隻猴子搶了我的手電筒,那手電筒對我十分重要,沒有手電筒我就回不了家,所以我就拼命追猴子,可是猴子跑進了山下樹林裡,我在林子裡迷了路,在裡面繞了好幾天,要不是今天猴子再次出現,估計我就得餓死在林子裡。”
“手電筒是啥呀?”老太太身旁的六七歲的小小子好奇地問。
“手電筒是夜裡照亮用的東西。”禿瓢問。
“那就是燈籠了。”小孩子道。
“跟燈籠差不多。”禿瓢道。
“那猴子是洋人帶過來的,十分頑皮,搶了你的東西,你向那個洋人討要就是了。”老頭道。
“我在林子裡見過一個洋人,生的十分高大、壯實,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你說的洋人。”禿瓢道。
“對,他就是斯蒂法諾,斯蒂法諾和洛佩斯是從海上來的,坐着一條大船漂到這裡,船上的人都死了,只有他們兩個活了下來。”小孩道。
孩子的父親伸手拍了他一下,斥責道:“爺爺同客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多嘴。”
孩子吐了吐舌頭,不再搶話了。
雙方似乎都無話可說了,沉默了一陣,禿瓢模仿影視劇裡的舉止言談,對老頭拱手道:“敢問老丈,此地是何地?”
老頭搖搖頭,“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原本是天津府鹽山縣楊家村人,三年前的夏季的一天晴朗的天空忽然陰雲密佈,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村子裡的人便都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裡。”
“這裡是一個島,南北寬一百多裡,東西長三百多裡,島上只有我們這一百來戶人家,在沒有其他人了。”孩子的父親道。
禿瓢惦記着手電筒,同這戶人家又說了幾句話,便向村子走去。禿瓢在村子裡打聽到斯蒂法諾的住處,斯蒂法諾逗弄猴子解悶,那隻猴子腦袋上扣着三角帽,扛着帶鞘的劍在院子裡模仿人的樣子走來走去,逗得斯蒂法諾開懷大笑。
斯蒂法諾在這裡生活了兩年,學會了漢語,可以同村民進行交流。看見一個陌生人出現在院子裡,斯蒂法諾站起來,打量着禿瓢。
“你是日本人還是朝鮮人?”他的漢語很生硬,還好,禿瓢能聽懂。
“我是清朝人。”
“清朝人怎麼沒有辮子?”
“這不關你的事,你的猴子在林子裡搶了我的東西,一個手電筒,按一下開關,就能發出亮光。”禿瓢道。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說的手電筒是什麼,我沒有見過我的猴子帶回陌生人的東西。”斯蒂法諾聳了聳肩頭,雙手攤開,搖晃着腦袋道。
“你不給我手電筒,我只能進屋去翻找了。”
“隨便好了。”斯蒂法諾道。
禿瓢把斯蒂法諾的房子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找到手電筒,這意味着他回不了主位面了。自從禿瓢吃了小菊送的次位面的魚後,禿瓢穿越的時候,小菊和張浩就呆在主位面,不去穿越,避免在次位面遇到禿瓢。他們這樣做主要是擔心次位面沒有法律約束,他們不瞭解禿瓢,很難保證他們在次位面相遇的時候,禿瓢會做出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因此禿瓢並不知道他的兩個房客也具有了穿越能力。假使他了解到這些,他就不會這樣絕望了,他勢必會想方設法回到竹林裡,等待小菊和張浩過來,然後把他帶回去。
村民們對禿瓢十分友好,花了幾天時間幫助他在村子旁邊建起一座小木屋。斯蒂法諾從前的職業是船員,來到這個島上,他改行做了獵人。每天帶着猴子,揹着火槍去林子裡狩獵。禿瓢抱着幻想,希望在林子裡能找到手電筒。他每天跟着斯蒂法諾去狩獵,起初懷着這個目的,但漸漸地他喜歡上了這個活動。
張浩回到家不久就接到了張興凱妻子李月珍打來的電話。
“你是街頭賣石頭的那個小夥子嗎?我是李慧。”
“啊,李姐,您好,我就是賣鵝卵石的那個人,我叫張浩。”
“叫你小張吧,我現在在朋友家,我的朋友也很喜歡石頭,你現在有空嗎?”
“要多少,幾個小時後我就送過去。”
“幾個小時呀!那我可沒時間等你,這樣吧,我把我朋友的電話給你,你跟她聯繫。”
李慧所說的朋友實際上是張縣長的愛人許晴,李慧同許晴是大學同學。張興凱是鬆市的商人,業務範圍很廣,有傢俱、運輸還有餐飲、快遞,資產過億,在鬆市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今年張縣長因能力出色,富有開拓精神,得到提拔,從鬆市下轄的坤縣財政局調到乾縣就任主管工業的副縣長。
乾縣是貧困縣,工業就是一張白紙,張副縣長打算讓張興凱在這裡開辦一兩家工廠。雙方接觸了幾次,張興凱只是敷衍搪塞,根本就沒有到乾縣投資辦廠的意思。張縣長意識到光打感情牌不頂事,張興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今天邀請張興凱到家裡坐客,主要是向張興凱介紹縣裡新近就招商引資制定的優惠條件。
張浩和小菊弄了十個麻袋鵝卵石,僱了一輛小四輪拖拉機送到張副縣長家裡。這些鵝卵石只有少部分是張副縣長的夫人許晴要的,其餘的都是李慧委託許晴訂購的。一千塊錢去掉僱車的五十元,張浩這一筆生意賺了九百五十元。
早就熄了燈,屋子裡黑洞洞的,兩個人躺在牀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
“小浩,沒想到石頭也能賣錢。”小菊仰面朝天躺在牀上,低聲道。
“誰裝在塑料瓶子裡往超市裡一放就有人肯掏錢買,更何況是石頭了。這裡地處平原,我估計不但鵝卵石能賣錢,就是普通的石頭也能賣錢。”張浩道。
“我們老家那邊的城裡人都用竹葉泡水喝,說是能清火除煩,提高身體的免疫力,你們這邊的城裡人就沒見到喝竹葉水的。”小菊道。
“你們那邊產竹子,竹葉不值錢,自然就有人喝竹葉水,這裡要喝竹葉水,只能從南方運過來竹葉,弄到這邊,價錢跟茶葉差不多了。”張浩道。
“小朗,明天我去縣城,給你買個手機,沒有手機不方便。”小菊道。
“今天遇到貴人才做成的這筆生意,以後能不能賣出石頭還不好說呢。”張浩道,“還是省着點吧,咱們還欠着那麼多高利貸呢!”
“那總得買些塑料布吧,下雨的時候不把竹子遮上,得猴年馬月能曬乾呀?”小菊道。
“那麼多竹子得買多少塑料布,明天我砍一些竹子堆在那邊晾曬,總不會兩邊都下雨吧。”張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