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怡然開始翻佑福縣衙裡的文書檔案,比起文書檔案,她更感興趣的是佑福縣衙原縣太爺,那個膽小怕死的溫容成,年前攻城,沒功夫、沒機會研究一下此人,不如現在來會會他?林怡然這樣想到。
不過,還是把手中的檔案看完再說吧。
可是看着看着,林怡然把檔案甩在了桌子上,啪一聲,嚇到了邊上正在抄寫文書的方詠言,他停住筆問道,“怎麼啦?”
“看到了一團狗屎。”
“……”方詠言驚呃的把筆放下,朝桌上的檔案看過去,沒狗屎啊,難道說文檔內容是狗屎?連忙把文案拿起來仔細的看,可惜沒看出哪兒是狗屎。
坐在主位的駱文煊,見方詠言一臉嚴肅的翻來翻去,感興趣的伸頭朝他手中樓案看了看,原來這是一本收賦賬薄,他仔細看了看,發現賬做得很好呀,看了一眼鼓嘴的林怡然問道,“有問題嗎?”
林怡然擡眼回道,“沒問題!”
駱文煊問道:“那你爲何說它是狗屎?”
“這賬做的太……”林怡然擺了擺手,“算了,跟你說了也沒用。”
駱鴻煊笑笑,“確實沒用,那你還要看嗎?”
“看,怎麼不看!”林怡然伸手搶過賬薄,她可跟杜先生和陶老頭認真學過纔會看古代賬薄的。
太平寨
麥子第一遍肥終於全部追好,朱大叔鬆了口氣,和林德栓坐在梯田最高處的小屋前歇氣。
朱大叔看着梯田問道,“林姑娘有沒有信回來?”
林德栓笑着點點頭:“有。”
“外面情況怎麼樣?”
林德栓回道:“她說很好,讓我們放心!”
朱大叔感慨說道:“你女兒不容易啊,爲了大家的銀子,也是費盡心思了。”
林德栓回道:“那有什麼辦法,人家是軍爺,一個翻臉說不給就不給,能有什麼辦法。”
朱大叔笑道:“也是,幸好她認識,能跟他們打上交道,讓我們太平寨免了不必要的災難。”
林德檢憨厚的笑笑。
太平寨內
凌齊軒不在,明和主僕再次搬到了林怡然家,住到了林怡然的小院子,林氏幫她們清掃了一下院子裡的落葉,掃完後從側門出來,準備把落葉放到竈間引火用,側身鎖院門時,差點撞到人,等看清是誰時,拍了一下心口,“大師,你有事嗎?”
山真道人說道:“貧道想進去喝杯茶。”
林氏驚呃:“大師,這裡面住的可是小娘子?”
清風回道:“裡面的人,認識我師傅。”
“啊……”林氏驚訝的叫道,“這……”
清風問道:“林嬸,要不,你進去問一下鄭小姐,她要是不見我師傅,我們就不進去。”
林氏朝清風點了點頭,“那行,我進去問一下。”
林氏進去沒一會就出來了,只見她點頭說道,“鄭小姐讓你們進去。”
“多謝林嬸!”
“客氣了!”林氏笑道,“那你們進去吧,我還事要忙!”她說完後,離開了側門。
清風見林氏走了,提醒愣神的師傅說道,“師傅進去吧!”
山真道人長嘆一口氣,邁着腳步進了林怡然的小院子,院子裡明和正站在房間門口,當她看到仙風道骨的山真道人時,淚流滿面,苦苦的叫了一聲,“道長……”
山真道人再次長嘆一口氣,“對不住,讓你受苦了!”
“道長,爲什麼……”明和有千言萬語要問,可是最後出口的就這一句。
山真道人回道:“不過是世間爾爾……”
明和苦苦說道:“道長,你一句不過是世間爾爾,可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
“貧道錯了!”
明和突然跪到山真道人跟前,趴伏在地,“道長,我想改命……”
“這是天機……”
“道長,求求你了,穎兒不想什麼做什麼天命真女,什麼帝皇之後……”
山真道人低頭看向明和。
明和泣不成聲,傷心乞求道,“道長求你了……”
山真道人擡頭看向此院,他沒有想到祥瑞和天命居然匯聚於此,目光再由院子看向與院子正對的梯田、山巒,紫氣東來,這裡簡直貴不可言,可卻唯獨沒有鳳夙,難道這二人都不是未來的帝后之命?他感到不解。
這就是山真道人一直徘徊在新、舊太平的原因,他把這裡的風水轉了個遍後,他對自己曾經的天算感到了疑惑,疑惑之際不得不跟陵國五公主明和,這個曾經的天之真女見上一面。
此女人貴氣仍然勢不可擋,可卻跟帝后之命越來越遠,難道是因爲住到了祥瑞之地?
佑福縣衙,小吏公務房
範先生公務房打雜小吏站在書吏公務房門,叫道,“方先生,範先生叫你過去一趟!”
方詠言聽到叫聲,轉頭看向門口打雜小吏,“請稍等,方某馬上就過去。”
“快點!”打雜小吏說完後,自顧先走了。
方詠言放下筆,整理了一下自已面前的公文,邊整邊低聲對林怡然說道,“你猜他找我幹什麼?”
林怡然停下翻文檔,轉頭說道,“派你幹些實事?”
方詠言擡眉,“這麼快?”
林怡然笑道,“那是自然,誰讓你家族的名頭這麼大呢,大到不需要熬資歷。”
方詠言哂然一笑,“你可別取笑我了!”
“趕緊去吧!”
方詠言點點頭迅速站起來,出了公務房。
林怡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入職熬資歷,都是一樣的,但古人比現代的時間要長得多,有些人進入衙門或是某些地方謀事,熬三、五年可能還是打雜的,比如她身邊坐着的這些小書吏們,他們之中最短的,都在軍中任小吏已經兩年了,兩年內除了抄寫文書,整理文檔,沒有做過任何實際性的事情。
林怡然聽到有人抱怨過,但也就是那麼一說,說完後,仍然認命的該幹嘛幹嘛,一點工作的激情都沒有,每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到時間下班,然後吃飯,然後找些樂子,最後睡覺,周而復止。
範先生公務房內
範先生坐在公案桌後,笑眯眯的看向方詠言,問道,“方公子,幾天做下來,覺得怎麼樣?”
方詠言笑道:“還行!”
“幹得不錯!”範先生說道。
“多謝先生誇讚!”
範先生習慣性的捋了捋鬍鬚,不急不徐的說道,“方公子——”
方詠言連忙拱手回道:“範先生——”
範先生說道:“是這樣的,王爺非常看重你。”
“多謝王爺器重!”
範先生繼續說道:“現在是十月份了,天氣已經變冷,軍中將士們的寒衣卻還沒有着落,王爺的意思是,讓你把這事辦了!”
方詠言驀的擡頭,略一思索說道,“先生這是讓我做軍需官?”
範先生回道:“……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方詠言說道:“可先生知道的,我是林怡然的幕僚,要是有任命文書,這得……”
“這……”說真話,王爺的本意是讓方詠言做軍需書辦的,在軍中,這是個舉足輕重的職位,沒有關係、後臺,一般人的手根本伸不進來,要不是看在他是赫赫有名的方氏家族傳人,王爺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他。
範先生爲難的說道,“方公子,任命一個女人做軍需官,你覺得妥嗎!”
方詠言無所謂的說道:“山匪頭子都做了,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
範先生抽了抽嘴角,心想,軍隊能和山匪比嘛,可是他知道,任命了林怡然就等於任命了方詠言,心不甘情不願之下,只好同意這樣操作,心想,只要做事的是方詠言就行,遂說道,“那行吧,任命書等一下讓人送到書吏公務房。”
方詠言拱手說道:“多謝先生栽培,要是沒什麼事,卑職就先告退了!”
書吏公務房
方詠言回到自己的座位,低聲對林怡然說道,“你猜,他們讓我做什麼?”
林怡然隨口問道:“做什麼?”
“軍需官!”
聽到這話,林怡然嘴張得能寨雞蛋。
方詠言說道,“你也感到不可思議吧!”
林怡然收回能寨雞蛋的嘴剛想罵人,可看看場合不對,站起來,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方詠言原本以爲林怡然是高興,可事實是,她很氣憤,爲何?難道她不懂軍需官在一個軍中的作用?疑惑着跟她出了公務房,走到一僻靜之處。
方詠言問道:“小然,怎麼啦?”
林怡然問道:“他們讓你具體做什麼事?”
方詠言說道:“說是十月寒冬了,將士們的寨衣還沒有着實。”
林怡然叉腰罵了一句,“shit”,真是自已挖的坑自己填。
方詠言沒聽懂林怡然說的什麼話,但明白這是在罵人,問道:“小然,你是不是擔心我們沒根基,這事不好做?”
林怡然回道,“這倒是小問題。”
方詠言驚呃的問道“……小問題?那什麼是大問題?”
林怡然癟嘴回道:“夏宗澤根本沒銀子!”
“沒……”方詠言驚詫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林怡然回道:“一是他曾說過,不過那時,我以爲他在哭窮,可現在我知道了,他確實很窮,賬上沒半毛錢。”
“……”方詠言眨了一下眼,“這是讓我們跟寧國的朝庭要銀子?”
林怡然吐氣,“我們有什麼資格去寧國朝庭要銀子!”
方詠言說道:“那是王爺要好後,再給我們?”
林怡然哼道:“他要是能去要,這事會讓我們做?”
方詠言說道:“你的意思是,他……他故意爲難我們,讓我們知難而退?”
“不,確切的說,讓我知難而退!”林怡然回道。
“……”方詠言看向林怡然說不話來。
林怡然放下叉腰的雙手,深吸了一口氣。
方詠言說道:“要不我去軍需處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銀子?”
林怡然擺手:“別去了!”
方詠言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林怡然問道:“有說任命書什麼時候到嘛?”
方詠言回道:“範先生說等一下就送過來。”
“那我們回去吧!”
夏宗澤公務房
範先生對夏宗澤說道,“王爺,林姑娘的任命書已經下去了!”
“嗯!”
範先生擔心的說道:“要是讓太子殿下知道,會不會說我們太胡鬧?”
夏宗澤回道:“一個不用我們銀子的軍需官,哥哥還不至於說我胡鬧。”
範先生驚訝的擡起頭:“王爺,你的意思……”
夏宗澤回道:“置辦寒衣的事,一方面讓林……去辦,另一方面,讓葉尚勳去辦,讓他去找大司馬(五代十國時期,掌管軍政和軍賦的最高官職)去辦。”
範先生爲難的說道:“王爺,這怕是難要到。”
夏宗澤冷嗤一聲:“總不能讓太子哥哥老操心!”
範先生抿嘴朝夏宗澤看了看,這話雖有愛戴哥哥之意,可他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連寒衣都不急着備,難道今年就窩在這嘎啦裡了?他想問,想想又沒問,或許,沒有寒衣的軍將照樣上戰場也說不定,以前也不是沒有先例。
範先生暗暗嘆氣,出來安排事情。
左禎公務房
周紹良帶着幾個校尉正在裡面,他們正盯左禎要寒衣。
左禎回道:“別急,範先生已經安排了!”
“我咋沒聽說?”周紹良問道。
左禎回道:“就今天的事,你在外面巡值,當然沒聽到。”
周紹良問道:“今年怎麼這麼晚?會不會像前幾年一樣,這個冬天就沒寨衣了?”
“應當不會!”
“可再在都十月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幫你去問問!”
“行,趕緊的,兄弟們都等着呢!”
“知道了!”
晚飯後
林怡然對凌齊軒和方詠言說道,“我們出去散散步。”
凌齊軒和方詠言相視一眼,他們知道,林怡然這是有話說,點了點頭,跟着她出了餐廳的門。
駱鴻煊坐在桌子上沒動,朝他們的背影看了一下,搖頭一笑,繼續吃自己的晚餐。
衙門內某小道,凌齊軒說道,“小然,我聽方大哥說了,你們要置辦寨衣?”
“嗯!”
凌齊軒說道:“如果做不到,可以找王爺去說。”
林怡然搖頭,“這倒不是難辦的事!”
“……”凌齊軒和方詠言聽到這話到是驚訝了一番。
林怡然回道,“今天下午,我算了一下軍中的人員數量,又打聽了下衣服的成本,置辦軍中普通寒衣,三萬銀子就夠了。”
“你的意思是……”凌齊軒聽明白了,她這是想自己拿銀子。
林怡然也沒饒圈子,直接回道,:“上次我們從春平候那裡訛來的銀子,除了我們出去的幾人分了一些之外,因爲糧食豐收,我沒有拿到寨子裡公用,餘下的四萬五千兩銀子,還在我們手中,倒是可以拿出三萬兩過來買寨衣。”
方詠言聽到這裡明白了,知道她糾結在什麼地方了,開口說道,“你不想白拿銀子?”
“我憑什麼白拿銀子?”
“這話算我沒說!”方詠言笑道。
凌齊軒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讓夏宗澤打欠條”
“呃……”凌齊軒和方詠言又相互看了看,
方詠言抿了下嘴說道,“你不覺得這銀子如打水漂?”
林怡然嘆道:“正因爲知道,所以我纔要賴過來做個幕僚”
“何意?”
林怡然深吸了口氣,“你們是不是認爲我來做幕僚是胡鬧行爲?”
方詠言看向她,“表面看上去像,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謝謝你理解。”林怡然回道。
方詠言問道:“能說說你爲何而來嗎?”
林怡然點頭,“當然能說。”
“那說說看——”
林怡然回道:“基實這樣做,最根本的目的是爲了太平寨”
“何意?”
“太平寨梯田能長糧的事捂不住,總有一天會傳到外界去,雖然我們太平寨有一支強勁的衛隊,可人數畢竟不多,戰鬥力再強,還是會被人海戰術攻陷。”
“所以你找了認識的寧國王爺做你的後盾?”
“對!”林怡然說道,“可是他們似乎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可以保護太平寨,另一方也在消耗太平寨,我必須想到對策,減少這種消耗。”
“你的對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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