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時鎮衙宣讀完聖旨,已是病弱不堪的公公,再也支撐不住,被扶往鎮長休息室,隨行醫官急忙上前診治,折騰半日,公公卻只是昏迷不醒,眼見着氣息越來越微弱,醫官大駭,心中更嘆倒黴,怎地就派了他隨行。冰@火!中文
林呈祥與大郎也是着急,若是公公在林鎮有個三長兩短,也是麻煩。
正自繁亂間,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何事驚慌?”
衆人忙往聲音發處去看,大郎驚喜:“齊將軍,宮中鄭公公病倒,醫官正自診治。”
來者正是一身戎裝的齊彪,渾身散發的氣息,令在場之人紛紛低頭,不敢仰視。
齊彪聞言,點頭以示知曉,並前往鄭公公病榻,醫官雖不識齊彪,卻也被齊彪氣場所懾,不自覺便退避一旁,任由齊彪坐在本應是他所坐的的牀側方凳。
將手指搭上公公手腕,齊彪給公公診脈,繼而皺眉冷聲道:“找童大夫來,其他人散了,各忙各事。”
大郎忙派人回府找嬸母來,其他人則瞬即散去,李翠蘭與張鐵栓夫婦,帶人前往雷冬竹處,再由雷冬竹陪着視察荒地,規制暖棚搭建各項事宜,林呈祥全程跟隨,記下種植官各項吩咐,不敢怠慢。大郎留在鎮衙,處置照應傳旨隊事宜。
不一刻,童氏便來到鎮衙,乾脆利落爲公公診治,那隨行醫官本想站於一側觀看,卻被林仲嗣擠到一邊,醫官很覺不爽,可齊彪在旁,他也不敢怎樣。
童氏與林仲嗣一個推拿施針,一個默然遞物,兩夫婦配合默契。很快,公公臉色開始轉爲紅潤,神色也變得安詳,看得那醫官瞠目結舌,他可是正經大學醫科出身,連他都束手無策的患者,沒想到竟被一村婦救治過來。
公公雖沒醒,可無論從脈相還是表象,都明示已好轉,交代醫官接下來應注意之事。並開了藥方後,童氏與齊彪只是以目交流,並未言聲。與林仲嗣悄然退去。
醫官此時對童氏已是大爲佩服,自然是依言而行,齊彪起身出屋,大郎隨後。到了院內,大郎請齊彪去另一間房休息。齊彪應允,由大郎引領,進入鎮衙臨時班子人員集體休息處,也就是由戲院後臺所改一間大屋。
此時休息室只有大郎與齊彪二人,兩人對面而坐,大郎有着衆多疑問。等着齊彪回答。
大郎不言聲,只等着齊彪自己講出,而齊彪更是沉得住氣。臉色平靜,就如往日他坐於林家院內,一人自斟自飲般愜意安詳。
“唉——,文兒可曾與你一同回來?”無言對峙,大郎先敗下陣來。
“無。他先行去往京城,做些事宜。”齊彪語無波瀾。
“棄絕書取消。文兒可繼續讀書,他可曾與你講過他的打算?”林家事必是瞞不過齊彪,大郎也就不再羅嗦。
齊彪點頭:“有,他講,既已入軍中,便在軍中奮發,於讀書並無關礙。”
大郎嘆道:“我與你伯母兩人漸漸老去,此生也就這樣了,你與文兒還有武兒三人,身爲男兒,必有男兒志氣,不管你三人今後怎樣,只要是你們自己願意的事,我二人必會全力支持。至於芳兒,雖是聰慧,卻是身子骨不好,我與你伯母此生便守着她。”
齊彪心中一陣悶痛,林芳現在只是在耗時間,若是還研製不出解藥,等着大郎夫婦的,就只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他已撒出人手,四處幫沈夫子尋藥,甚至連境外的人手都已動用,可是至今所得迴音,均是尚未找到。
爲緩解心中悶痛,齊彪轉移話題:“伯父,貽兒知您心中有衆多疑問,可貽兒此時並不能爲您解說更多,貽兒只能告訴伯父,棄絕書取消,您任鎮長,雷冬竹帶軍駐守林鎮,專爲守護朝廷冬日蔬菜種植地,所有這一切並非巧合,而是貽兒與李將軍刻意安排。”
回答齊彪的,只是大郎的一聲長嘆,實話講來,大郎並不熱衷於官職,他只在乎妻兒的平安康樂,不過他也明白,齊彪與李子易安排這一切,也是爲能進一步保他一家平安,林鎮掛有朝廷之名,且他又是聖旨特別提出輔助之人,一般人便不敢將他怎樣。
齊彪又道:“不過,貽兒今日回來,倒並非刻意,而是帶軍返京途中聽報,林鎮有大批災民涌入,過冬物品與居住之地緊張,已是支撐不住,剛好軍隊離此地不遠,便繞路回來看看。我已令將士在災民聚集處紮下軍帳,可使災民暫避風雪,軍中糧食與過冬用品也一併留下,可暫緩林鎮物資緊張。”
大郎大驚:“不可,你擅自處置軍資,怎生向朝廷交代,若有人彈劾,可是重罪。”
齊彪搖頭:“無礙,既做此決定,貽兒自是有把握脫罪。”
這時,門外有人高聲稟報:“稟將軍,鄭公公已經醒來。”
“嗯,清退旁側人等,我這就過去。”齊彪起身,輕聲對大郎道:“我等下便會離開,暫留一小隊人供您驅使,後繼物品及災民安置事項,我自會想辦法,伯父且安心。鄭公公恐要在林鎮住些日子修養身體,此事倒不用太擔心,鄭公公最是謹慎,且熱心佛事,其餘事宜,您看着辦就是。”
大郎應允,與齊彪相跟着出了大休息室,齊彪入鎮長休息室看望鄭公公,大郎留在院內,吩咐譚六安排鄭公公修養事宜。
待諸事安排妥當,齊彪也從室內出來,向大郎點頭示意後,徑直往院外而去,隨行伺候鄭公公的小太監從休息室內出來,傳喚大郎進屋,鄭公公有事吩咐。
跟隨小太監入內,見鄭公公已是端坐鎮長書桌前,大郎還未及行禮,鄭公公已先聲說話:“林大郎不必多禮,以咱家現在身子狀況,不能即刻回京復旨,恐是要叨擾大郎數日。”
大郎趕忙行禮,道:“公公不必客氣,您有事只管吩咐就是,大郎必會盡力。”
鄭公公要求住到自行寺修養,大郎自是全力配合,全程陪同,待將鄭公公安置妥當,已是天色近晚,鬆了一口氣的大郎,纔有空往林芳住的小禪院,看望自家寶貝女兒。
“爹爹。”一進院門,大郎的胳膊便被笑嘻嘻的林芳抱住,劉媽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情況,林芳知道爹爹要過來看自己,所以提早守在門口。
大郎埋怨:“哎喲,外面冷,你在屋內等候爹爹就是,本就身子弱,別再着了風寒。”
“嘻嘻,爹爹多慮了,劉媽將芳兒穿得如那胖熊一般,想要感染風寒,還挺難呢。”說着話,林芳兩隻帶着厚棉手套的小手,使勁在身上拍打,大郎立時滿臉笑容,女兒着實穿的不少。
“一個女孩子家,怎地能用胖熊來相比,”伸手想如往日般彈女兒前額,卻發現無從着手,女兒從上到下,除兩隻眼睛可見,其餘皆包的嚴嚴實實,且因衣物穿得過多,身子顯得滾圓,大郎不由好笑:“還真如胖熊。”
安置妥當鄭公公後,大郎與自行老和尚講起,今日想接林芳回府,與李翠蘭夫婦相聚,老和尚未應,言稱林芳此時出寺,恐會於身子不利,大郎只得作罷,女兒的身子比任何事都重要。看着女兒本就不小的眼睛,此時更是突顯,大郎心中憐惜更甚,反手摟住女兒肩頭,往室內而去。
林府中,李翠梅既興奮又焦灼,不時問守在門外的下人,大姨夫人既姨老爺是否到了,每每得到答覆,都是還未到,李翠梅坐立不安,乾脆往府門等候。
雷冬竹來訪後,李翠梅就早早將客院收拾妥當,每日裡都派人打掃,就等着李翠蘭來後入住,今日更是興奮,自離開良平鎮,姊妹二人已近五年不見,怎能不想念。李翠蘭帶人視察荒地前,也派人府中,言稱近幾日不便住進林府,不過今日肯定會來林府相聚。
聽聞大姐不能入住林府,李翠梅失望之餘,更是期盼相聚,李翠紅已早去廚房忙活,親自備置飯菜,等下好好招待大姐與大姐夫。
直到林府院中開始張羅着點燈籠,李翠蘭夫婦才姍姍來遲,夫婦二人均是滿面疲憊,李翠梅當即張羅着擺飯,所有事都等飯後再講。
李翠紅在廚房忙活了半日,也是疲累,指揮擺飯之事,便交給了林娟。林霞笑嘻嘻給李翠蘭捏背,這幾日她剛好跟着童氏學推拿,此時既顯示她對大姨的孝心,還能順便拿李翠蘭來練手。
趁擺飯之際,童氏給李翠蘭夫婦把脈,後搖頭道:“你二人也已是上了年紀之人,凡事還是要量力而爲,莫要再逞強,其他都是身外物,只有身子是自己的。”
飯後,休息片刻,李翠蘭纔講起來此地的前因後果。
李翠蘭和張鐵栓夫婦,當初之所以選擇跟着李家去往京城,是想着已多年未見李子易,趁那時機會,好與李子易會面。再說,張翔發小兩口雖在外當差,卻在京城也購置了產業,二人便想着去京城也好,可一家團聚,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
誰知,在京城生活一段時間後,二人卻是不適應京城生活,可良平鎮已是一片汪洋,再也回不去,想在京城附近購置土地,過回以往農人生活,一時也找不到合適之處,何況,京郊周圍的地,就是價錢再便宜,也是良平鎮最好的良田不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