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翠蓮風風火火趕來找李翠梅時,院門外停着兩輛馬車,劉媽一臉嚴肅,言辭犀利,敲打着李翠梅的隨身丫環和婆子,這兩個丫環和一個婆子,是發生高玲瓏強住事件後,潘氏親自送來,平時由劉媽統一分派差事,李翠梅若要出門,便緊隨身側。
還有兩個旅舍區護衛,牽馬站於兩側。
童氏當年的陪嫁丫頭和家丁,都有武藝在身,被遣散後,一直還和童氏有聯繫,聽說童氏建了這麼大個攤子,就有人把他們的子女送來,給旅舍區充當護衛,還有一些是自動報名,經過考覈,合格後僱傭,現統一由大郎兩口子管理。
李翠蓮正待問劉媽,這是要幹什麼,李翠梅抱着林芳從院裡出來,穿着披風,林芳正扯着披風的帽子給她往頭上套,看樣子是要出門,身邊還跟着一羣小蘿蔔頭。走在最後的,是一臉憂色的林大郎。
“娘,你不帶芳兒去,回來時給芳兒帶些好吃的,芳兒便不再糾纏。”
“呵呵,小饞貓,凡提條件,便是吃,就是吃的,是否又有附加條件。”
“有,不要太甜,太甜過膩。”
“娘,武兒喜歡甜食。”小林武語帶興奮。
“武兒,孃親是去探視師傅,哪裡有時間買過多東西,妹妹還小,你可是哥哥。”
“是,二哥,武兒知道了。”蔫了。
“大嫂,路上小心,翠娥會幫着劉媽管理家事。”林翠娥一副小大人的口氣。
“大伯孃,娟兒也會幫忙。”林娟向來少開口,此話說的一本正經。
“大伯孃,大伯孃,還有霞兒,霞兒會看着五弟不調皮,也會教妹妹認字。”
林霞話一出,就連那兩個一臉正色的護衛,都面露笑意,林霞自己就是個小調皮,她不添亂已算幫大忙了。
“三姐,你要出行?”
李翠蓮急急問出口,她可是一早就趕過來的。
“翠蓮,你來了,真是不巧,我正要去往運城,時辰已看好,若非緊要事,待我回來。”大郎不待翠蓮搭話,憂心忡忡道:“翠梅,還是我陪你去吧。”
李翠梅笑道:“呵呵,你若也去,豈不亂套?運城不遠,又有丫環護衛,你大可放心。”
“三姐,你去運城何事。”李翠蓮已走到跟前,一臉急色。
把林芳遞給大郎,李翠梅答道:“許久未見郭四娘,她孤身一人,無兒無女,實在可憐,我去看看。”
李翠蓮想說什麼,卻語滯未言,猶豫片刻,強打精神道:“三姐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大夫人,時辰已到,該出發了。”
劉媽給李翠梅緊緊披風,扶着她走向馬車,其他人緊跟其後。李翠梅進入前面那輛馬車,待她坐好,一個貼身丫環纔跟着進去,另外一個丫環還有那個婆子,進入後面一輛馬車。
馬車已經啓動,一家人還殷殷囑咐,李翠蓮卻是不言不語,無精打采的想着自己的心事。馬車走遠,李翠蓮和大郎及外甥外甥女才互相見禮,林霞已不復先前那般彆扭,笑嘻嘻的喚着五姨,大郎憂心妻子,應對起來十分勉強,李翠蓮則是有些心不在蔫。
林芳心覺奇怪,李翠蓮以往在周家,沒有丫環使喚,情有可原,因周家只是小農人家,可她現在已和離,住在孃家,按說,自家小舅媽應該會給她安排伺候的人,出出進進都有人跟着,怎麼她來卻是孤身一人。
其實,林芳是想岔了,大屏對這個大姑子確實不以爲然,不過面子事還是會做,按她自己的標準,給李翠蓮安排了衣食住行,身邊伺候的人,也和她自己身邊的人數一樣。
李翠梅成親時,大屏和子陽已然定親,她知道自己將來的丈夫排行第四,她進門就是四夫人,誰知成親以後,卻是成了六夫人。子陽從小和三姐感情好,對李翠紅和李翠蓮本就以姐姐相稱,那兩人突然由丫鬟變姐姐,自己由排行第四降爲第六,雖也彆扭,倒也不覺如何,大屏卻是憤憤不滿。
李翠紅嫁在同村,與李家常來常往,本身性格又直爽,有些大大咧咧,凡事不怎計較,時間久了,大屏覺着這個大姑子也還不錯,放下心中成見,誠心相待,倆人關係真就如姑嫂。
嫁入周家的李翠蓮,一年難得回孃家幾次,每次回來,潘氏憐她婆家不富裕,又顧及她婆婆是大郎親姑姑,都會盡量多的給她帶東西回去,誰知她竟漸漸認爲,此舉理所當然,以至於後來主動索取,大屏對她,由不以爲然變爲反感,當着公婆和李翠梅的面,對李翠蓮熱情有加,背地裡卻是十分冷淡。
李翠蓮今日特意沒讓人跟着,孤身一人來找李翠梅。
每日吃完飯,子陽夫婦及三個女兒,都會陪着李青雲和潘氏閒話一會兒,李翠蓮住在孃家,自然也要承歡膝下。昨日閒聊,子陽說起,三姐欲把村裡的鋪子改爲製衣坊,正尋訪人手,李翠蓮心有觸動,以她的手藝,比不得三姐,但相比一般人還算上乘,若是三姐能讓她管理製衣坊,也不用日日在李家吃閒飯,還可掙得私房。
越思越覺可行,卻也不敢當着李青雲和潘氏面說出,若是兩個老人知她想法,必會反對。李青雲兩口子告誡過每一個子女,兄弟姊妹間,有事互相幫助可以,若是着意攙和,不允。子陽這些年替三姐打理陪嫁鋪子和地,那是無奈,自交接給大郎,除偶爾給以諮詢意見,一概不再插手。李翠紅和李翠梅間,則另當別論,倆人本就是一家人。
本想着先說與三姐,三姐若是同意,再稟報老人,誰知三姐竟要去看望郭四娘,三姐的女紅師傅。郭四娘自三姐出嫁,由李家供養,未再收徒兒,三姐此時去看望,必是請她出山,教授手藝,管理鋪子,那自己還有何希望。李翠蓮內心失落,不像往日,每來三姐家,都要和外甥外甥女玩耍半日,而是匆匆告辭,門都未進。
李翠梅走後,林文上學,其他幾個小的,留在院裡,各幹各事,可是不到半日,一個個便無精打采,林武說是想孃親,林霞說想大伯孃,就連林翠娥也無心做事。
林娟寫了一張紙大字,便無心提筆,看一眼繡花繃子,也無心情。這幾日,大伯孃忽然着力督促自己寫字,說是繡花之事,暫且放幾日無礙,今早走前,還特意給自己佈置了課業,交代小姑姑監督,並說回來後要檢查,若是不好,有所懲罰。還有,大伯孃囑咐,練字之餘,要跟隨劉媽和小姑姑處理家事,唉,家裡就這麼點事,劉媽一個人足以,小姑姑幫忙都是多餘,爲何還要自己一起,林娟想不通。
對於孃親的離開,林芳也不適應,可以說,自重生以來,林芳和李翠梅還從來沒分開過。虐待了一會兒布娃娃,林芳爬到往日早該出門,今日卻賴在家裡不動的大郎身上,摟住大郎脖子,委屈道:“爹爹,芳兒想孃親。”
輕撫女兒的背,大郎苦笑,我也想你孃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