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齊彪的心揪做一團時,慘叫聲戛然而止,接着是罵罵咧咧的聲音:“三天兩頭聽他鬼嚎,哪一日便會被這廢物‘逼’瘋去,咱們是出來幹大事,卻每日裡得伺候這不男不‘女’的怪物,真是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聲音由內往外漸漸清晰,講話之人應是出了山‘洞’,且跟齊彪的人剛好對面,只是黑暗中各自看不見對方,不過,黑暗對於齊彪卻是無礙。
另有一人接話:“頭兒,如今這位爺已是廢了,咱又不能擅自與外頭聯絡,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講得難不成我不知?原本侯爺已派了九爺過來替換這位爺,誰知袁福那小子竟是忍不住,在驛站便跟九爺鬼‘混’在一塊,‘弄’得個‘精’盡人亡,反讓這位爺撈得不少好處,如今不可再輕易出手。”
“他‘奶’‘奶’的,真要憋屈死個人。頭兒,你說這位爺如此,是否與那位林家六小姐有關,以往這位爺也曾偶爾發作,卻是忍忍便可過去,也就自那位六小姐來後,才成今日模樣。”
聽到林家六小姐幾個字,其他人下意識便看向齊彪,齊彪更是忘了呼吸。
“嗯,你講的也有道理,不知那小娘們到底使了什麼妖術,不止這位爺的發作查不出原因,兄弟們更是死的冤枉,死都不知怎樣死的,若是抓住那小娘們,爺我必會將其分屍八段。”
“別呀頭兒,那小娘們雖說狠毒了些,可真長得好看,兄弟們躲在這山溝溝裡,早忘了‘女’人是何滋味,若是抓住她,您先廢了她。然後賞給咱兄弟們好好享受享受。”
“咯蹦蹦蹦——”
聽到這關節響聲,齊彪身邊的人心知,被這位黑麪神惦記上,對面那幾人絕對會死得很慘。同時心中也稍微放鬆,聽那幾人話裡的意思,林家六小姐應是已逃出虎口,且‘弄’死了不止一人,死因不明。
衆人疑‘惑’,自家大將軍雖未仔細講過六小姐會些什麼功夫,可是。這些時日爲尋找林家六小姐,衆人‘私’底下已將林家六小姐的信息研究了個透徹,只聽說林家六小姐比常人聰慧。沒聽說這位六小姐有殺人秘訣呀,不過再往深處想想,能被自家黑麪神看重的人,又怎會是善茬。
於是,衆人各自暗中決定。往後決不能隨便得罪林家六小姐,那些人死都不知怎樣死的,那麼這位六小姐若是捉‘弄’起人來豈不是……,衆人不敢往下想,還是先找着林家六小姐再講。
確如衆人所想,對面那幾人已被齊彪記下。如今已知林芳不在對方手中,他的心稍有放鬆,卻又憂心更甚。在這天寒地凍的冬日,四處均是山脈,沒有人煙,一個天生小腳的小‘女’孩,能逃去哪裡去。還有,對面那幾人並未提起。劉媽是否與林芳一塊逃出,若是沒有,孤身一人的林芳該怎樣生存,若是有,劉媽已老邁,會不會拖累林芳。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乾脆留下一部分人接着監視對面,齊彪帶人往四周尋找林芳。
暗坊四周除了山便是樹,能夠住人的山‘洞’,已全部被暗坊內的兵士佔領,哪裡有林芳的影子。
近處沒有,便往遠處找,一里,兩裡,十里,二十里,一百里,……,一圈圈擴大範圍,時間過去一個月,幾乎已到了深山老林野獸出沒的地方,依然沒有林芳的蹤跡,齊彪的心直往下沉,隨行之人雖未明言,可看那眼神,已是不再抱希望。
齊彪正準備繼續往外圈推進時,有人來報:“大將軍,雷冬竹傳來一物,是暗坊內一位大夫暗中遞出,講是從林六小姐所殺死人的身上‘弄’出。”
說着話,一小段很細的竹管被呈上,竹管的一頭是竹節,另一頭用膠泥密封,齊彪從身上掏出一支小巧匕首,小心將膠泥‘弄’出,一根泛着藍光的銀‘色’細針從主管滑出,齊彪眼神隨之一暗。
此針很細,與那最‘精’細的繡‘花’針相像,卻又與繡‘花’針不同,針尖處有倒刺,若是釘進人的皮‘肉’,釘進去容易,想要拔出,須得費一番功夫,若像一般針那樣拔出,非得硬生生扯掉一塊皮‘肉’,此針正是齊彪送與林芳的飛針。
之所以飛針泛有藍光,是因爲今年回齊莊過年時,齊彪藉口講要教林芳使用飛針方法,曾問林芳要得飛針盒,暗裡將盒內飛針換上淬過劇毒的飛針,因林芳太過心慈,齊彪怕林芳知曉飛針含有劇毒後,出外不肯攜帶,所以並未告知林芳實情,而是一再囑咐林芳,非緊急時不得使用飛針,沒想到,那毒針如今竟是排上了用場。
齊彪問傳物之人:“可還有他物?”
那人答道:“只此一物。”
將飛針重新裝入細竹管,齊彪又問:“那大夫可有講他姓甚名誰?”
來人搖頭:“他並未多言,只留有一句話,鄭公公之隨行者。”
再無二話,齊彪往暗坊方向飛身而去,其餘人皆暗鬆一口氣,隨之掠身而去。
而此時的林芳,卻是苦得心都縮成了一團。
劉媽已六十多歲,本到了瞌睡少的年紀,可是近來卻越來越能睡,有時一睡便是一整天,醒來後還‘迷’‘迷’糊糊,甚至盯着林芳發呆,林芳跟她講話,她要麼毫無反應,要麼問林芳是誰,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可把林芳嚇壞了,斷定劉媽是得了老年癡呆症。
可劉媽清醒時卻不同意林芳的想法,她講是當日在縣令府客房時,便覺會有此症狀,此時想起,應是當時客房內便有輕微的‘迷’‘藥’,只是當時未想到,又怕林芳擔心,且林芳沒事,劉媽以爲是她自己年紀年老昏‘花’所致,當時便未講出。後來再次入客房休息,突然失去知覺,可能是因吸入過量‘迷’‘藥’,恐已傷及臟器,纔會導致如今這般。
林芳也覺劉媽所講有道理,至於自己爲何未受‘迷’‘藥’影響,她心中隱約有個答案,應是跟自己的身體有關。她知齊彪可夜視,而自從自己身上毒得解後,眼睛也可輕微夜視,她便斷定,當日所用解‘藥’,內裡必含有與齊彪所中毒相同的成份,只是爲何她並未中毒,大概是沈夫子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自己也同齊彪一樣,產生了對外毒的抗體,所以,初次在客房休息時,‘迷’‘藥’纔會對自己無用。
知道了原因,林芳便在壕溝內到處尋‘藥’,給劉媽配製‘藥’方,可她腦中雖有配方,卻有個致命的‘毛’病,辨不清‘藥’材,這讓她大爲苦惱,唯恐用錯了‘藥’反倒害了劉媽。偶然一次採‘藥’時,在一塊窪地,看見一小片苦‘肉’,在這萬物凋零的冬季,竟是綠瑩瑩‘肉’呼呼非常可愛,林芳便有了一個想法,撇去任何‘藥’方都不用,只此一種苦‘肉’足矣。
孃親曾講過,苦‘肉’乃是解毒良‘藥’,林芳也從醫書上看到,要對付‘迷’‘藥’,苦‘肉’便是一種上上之選隨手可得的解‘藥’,還可清楚餘毒。
初時林芳以爲苦‘肉’並非想象中那麼苦,因她看劉媽喝苦‘肉’汁跟喝水一樣,無甚異樣,偶爾也會微微皺下眉頭,卻也不怎難受,今日苦‘肉’汁入自己的口,才知那種苦根本不是一般人可忍受,更何況自己的味覺比一般人敏銳。
劉媽現在越發能睡,有時喝着‘藥’便能睡着,一睡就是一兩天,爲能讓劉媽早點好起來,且不耽誤最佳治療時間,林芳便決定用口對口的方法哺餵劉媽,務必使得劉媽按時服‘藥’,這纔將苦‘肉’汁含進口中,誰知竟苦得整個心都縮到了一塊。
強撐着喂完劉媽沒喝完的小半碗苦‘肉’汁,林芳已是‘精’疲力竭,卻又不得不趕緊嚼吃固本,以沖淡嘴巴里的苦味,她這才知道,劉媽不是不怕苦,而是味覺受損,感覺不到苦,或是隻能感覺輕微的苦。
堅持哺餵五日後,劉媽的症狀有所改善,醒着時認得林芳的時候多起來,林芳心情大爲振奮,覺着那一小片苦‘肉’恐是不夠,每日喂劉媽喝完‘藥’後,便繼續出外尋找,務必找到足夠的苦‘肉’,使劉媽徹底好起來。
這一日,正當林芳盯着面前一片果子發愣時,身後有不同於環境的氣息接近,熟悉中夾雜着陌生,並非一人,而是至少五人。
“此是何物?”
“應是傳說中的老鼠果。”
答完話,林芳驀地一愣,身體繃直,來不及轉身,整個人被包入來人的披風內,身子也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那人鼻中呼出的氣體噴在自己頭頂,有些癢,有些急促。
林芳並未驚慌,也未轉身,輕輕喚道:“貽哥?”
“嗯?”應聲很是小心。
“你怎知我在此地?”
“循着你的蹤跡而來。”
“我的蹤跡?怕是不好尋吧。”
“終被我找到。”
“呵呵,恐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此話怎講?”
“此處乃是一‘迷’陣,我已找了近兩月,均未找到出口。”
“此事先不講,你在作甚?”
“尋找苦‘肉’爲劉媽解毒,卻是發現了一片老鼠果。”
“老鼠果?此物奇毒無比,已被朝廷列爲禁‘藥’。”
“嗯,此事我知。”
兩人如往日裡般絮絮而談,根本沒有經歷磨難才重逢應有的‘激’動場面,身後隨行之人面面相覷,自動自覺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