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氣得快要發瘋,她覺得自己這回丟人真是丟大了,甚至覺得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得詭異起來。
身爲慕家的當家主母,曾經最爲受寵的妾室,李氏一直覺得自己在慕展閔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她年輕時,以美貌和溫柔佔據他的心。等年紀大了一些,又靠着生了一個好女兒,爲慕展閔帶來了種種好處,最後把自己擡到了主母的位置上。對這一切,她都是滿意的。
可是慕展閔現在的做法無異於打她的臉。
“呵……”她冷笑了一聲。
慕筱昭在一旁看着,見狀不對,便湊到李氏邊上小聲勸道:“娘,別和爹爹計較。看開點,這件事也就……”
“我咽不下這口氣!”李氏說道,“走,我倒要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別的事情李氏可以忍,但這回關係到她這個主母的顏面,這對她來說是無法忍的!慕筱昭又勸了幾句,不過都沒有什麼效果,一路跟着李氏過去了。
慕筱舒笑着對綺青說:“我們也過去看看。”
綺青暗自好笑,慕筱舒就愛看熱鬧,那顆八卦之心可強大了。再者這件事跟她們也有關係,怎麼說都要去瞧瞧的。
兩人正要走的時候,卻注意到一旁的慕筱依一直在看着她們。
“你也要去麼?”慕筱舒轉頭望去,主動問道。
自從荷包事件之後,慕筱依突然收斂了許多。她從前的張狂都不見了,倒突然間變得有點膽小如鼠起來,和從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見慕筱舒突然看向她,慕筱依身體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也不回答,竟是一扭頭就跑了。她的丫鬟着急地追了兩步,又想起行李的事還沒安排,猶豫着不知道該先辦哪件事好。
綺青對慕筱舒道:“她怎麼好像怕了小姐似的?”
慕筱舒收回目光,也懶得理慕筱依了,說:“走吧,去遲了可就沒有好戲看了。”
兩個人的腳程都是很快的,這回更是有心趕着去看戲,沒多久就趕上了李氏。
李氏氣沖沖地闖入了主院,一路上她已經醞釀了一肚子的說辭,準備說得慕展閔羞愧得想鑽地洞!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除了要出一下這口氣外,還想趁機給自己撈點好處,至少也要讓慕展閔愧疚,知道他欠了她的。
從下人們的口中,她已經知道了慕展閔的所在。
腳剛剛跨進院門,李氏便在胸口凝聚了一大口氣,準備將自己的說辭盡數傾吐而出。可是下一刻,她到了嘴邊的話卻堵住了。
自李氏認識慕展閔開始,他說不上風度翩翩,卻也是人模狗樣的。可是現在他在幹嘛?
慕展閔站在一張椅子上,頭髮披散着,像是剛從被窩裡鑽出來,還沒來得及梳洗。可是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李氏轉念就想到了,他這肯定是玩過頭了!
“老爺!”李氏突然喝道。
她的聲音跟平常不太一樣,又尖又利,站在高處正在專心致志的慕展閔聽了,身子突然一晃,失去了平衡,差點兒就從椅子上摔下來。
邊上的小廝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慕展閔的雙腿,穩住了他。
慕展閔驚魂未定地站好之後,這纔有功夫跟李氏計較:“瞎吼什麼!想嚇死我嗎?去去去,別把漿糊糊我腿上去了。”
他的袖子高高地撩起,手上還拽着一張黃色符紙,上面鬼畫符的不知道畫了些什麼。最後一句則是跟那小廝說的,那小廝左手拿着一疊符紙,右手則端着一碗漿糊,碗裡還有一個刷子。
李氏冷笑起來:“老爺,這是在貼什麼呢?”
“符!花了大價錢向大師買來的,要親自貼才管用。你趕緊出去,別妨礙我。”
“老爺,我聽說府上死人啦?你都敢玩死人了,還怕一個兩個的鬼啊?”
慕展閔被她說得火起,但聽到“鬼”字,他就軟了,整個人都抖了起來,還東張西望了起來,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李氏見狀更氣了:“被我說中了?老爺你這叫心裡有鬼!”
“放屁!”慕展閔將手上那張黃色符紙往牆上使勁一拍,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指着李氏罵道,“你吃錯藥了?敢到我面前胡說八道,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是不想活了!我辛辛苦苦去爲我們慕家祈福,你倒好,在家裡玩出了人命來。你對得起我嗎?你說啊?”
李氏連珠炮彈似的開始吐苦水,慕展閔習慣了她順着自己,這回被當面一通吼,着實有點不習慣,也反應不過來。
半晌,等李氏吼得差不多了,還抹了好幾把眼淚,慕展閔這纔不耐煩地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去廟裡一趟,你也給去傻了不成?出去出去,我還忙着呢。”
慕展閔動作麻利地拿起刷子,又抽了一張符紙,在那背面一刷,再往牆上一拍,又一張貼好了。
這時被無視了的李氏喊道:“老爺,你想就這樣打發我啊?來人,快來人,把那兩個狐狸精給我拖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東西,讓老爺做出了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你煩不煩!還有完沒完了?你們快把她給丟出去!”
“爲了兩個死了的狐狸精你這樣對我?”
兩人在院內對罵起來,李氏一改往常的溫柔形象,化身潑婦,什麼話都從她嘴裡蹦出來了。慕展閔則開始萬分後悔,當初怎麼就看走了眼,讓這麼個人留在自己身邊,還一直沒發現她的真面目呢?
這兩人在吵着,下人們則是在一旁聽着,只是誰都有點莫名其妙了。
慕筱舒和綺青也旁觀了一會兒,一開始還有點意思,但很快就有點沒勁了。
慕筱舒起了點煽風點火的心思來,對一個小廝說:“沒聽見嬸嬸說的話嗎?還不去把人帶來。”
這裡說的人,當然是那兩個死人。
小廝遲疑了,看了看吵得越來越熱鬧的兩人。這時慕筱舒將臉一板,冷然道:“我只是去王府住了一陣子,回來後就沒人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王府”這兩個字刺激到了那小廝,他再不敢猶豫,立即叫了個人,真準備去搬了。
不久後,兩具
棺材被人擡進了主院,落地時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動,還激起了地上的一點灰塵。
李氏和慕展閔都是一愣,兩人齊齊地轉頭。
慕展閔的臉像是見了鬼似的,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他幾乎瞬間就回憶起了他醒來時發生的那一切,喉嚨裡似乎又有東西想要往外冒。
李氏則雙眼一瞪,立即就朝那兩副棺材衝了過去。
慕展閔不知道她要幹嘛,動作卻很快:“你幹什麼去!給我回來!鬧了這麼久還不夠嗎?”真是見鬼了,李氏不知道在發什麼瘋。這是慕展閔的心聲。
“我要看看那裡面躺着的是誰呀,怎麼了老爺,這都不能讓我看?”
慕展閔被氣了個半死,幾乎無法回答李氏的問題。
這時慕筱舒卻走近了幾步,指揮着下人道:“把棺材打開,嬸嬸說要看呢。”
她溫和的聲音彷彿這院子裡的一股清風,將這裡的烏煙瘴氣全部吹走了。這回小廝沒有猶豫,上前去開棺材。
李氏沒注意這些細節,只是睜圓了眼睛看着。慕展閔卻嚇得後退了好幾步,滿面驚恐地看向慕筱舒。
慕筱舒笑盈盈地迎視着他,清澈的眸子彷彿可以看到人的內心,慕展閔哆嗦道:“你……你……”
他怎麼能不怕慕筱舒?棺材裡這兩個人就是他派出去的,結果呢?
結果他們冷冰冰地回來了,都死了,屍首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扔進了他的屋子!
慕展閔想起了她說過的話,她說她知道他乾的那些事,並且不會放過他。就像……就像這棺材裡躺着的兩個人一樣。
慕筱舒笑意漸深,往前邁出了一小步。慕展閔立即後退,卻因爲受驚過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惡鬼!她是惡鬼!來索命的!
這就是慕展閔此時的想法。他想起了自己手上沾的血,想起了他是如何謀劃,如何親眼看着別人殺死自己親愛的兄長的。他突然後悔了,後悔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如果當初他沒幹這事,現在就不用被惡鬼索命了。
任誰都會不會明白慕展閔此時的想法,慕筱舒怎麼看都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如何會成爲惡鬼呢?只有那人心裡有鬼了,纔會如此。
“二叔,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慕筱舒輕聲問道。
“你別過來!”這是慕展閔的回答,他大聲喊,“別過來!快攔住她!”
下人們聽了這麼一句話,都傻了。
他們家老爺是不是給嚇出毛病來了啊?這是讓攔住誰啊?總不能是說二小姐吧?這又怎麼可能?肯定是因爲那件事的影響,絕對是這樣。
慕展閔不知道自己被府中下人想成了這樣,他只知道自己害怕。而在這個時候,看見棺材裡躺着的人,李氏也驚呆了。
她本以爲會看見兩個女人的,結果卻見到了……兩個死相悽慘的男人?這是怎麼回事?
李氏強行遏制住自己的噁心感,回頭就看到慕展閔像見鬼了一樣的神情,不禁奇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