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雪停,阿狄帶頭在院子裡的掃雪,楊軍掃到一半跟阿離阿撒到院子堆雪人,爾後又玩起了打雪仗。阿狄被楊軍算計撲倒在雪地裡,阿離阿撒童心起來壓上去,四人疊在一起結果豆豆瞧了三步兩步跳到最上面阿撒的背上。
最下層的阿狄看豆豆無言:“……”
豆豆舔舔舌,張張嘴覺着無趣,從四人身上滑下來。
被豆豆踩的阿撒哭笑不得。楊軍笑摸摸豆豆:“想翻身做主人?你主人我可不答應,做爲懲罰,今天的肉食減半!”
阿離阿撒知道,這時候說減半完全只是玩笑話。每次說減,可哪次減了?就算先前豆豆蹲在雞欄旁邊嚇的野雞都不生蛋,還時常攆得兔子到處撲騰氣得他咬牙切齒揚言要斷它肉食,但最後結果呢?不僅沒斷還加餐了。就楊軍對豆豆說,那是心都偏的沒邊了!
大雪連下幾天停了,楊軍便開始教倆小的滑雪用雪橇。滑雪板跟雪仗都是早先就做好的,有阿狄這玩熟的看着楊軍很放心讓倆熊孩子自去折騰。
聽到院子裡聲響,楊軍從廚房探頭瞧:“回來了?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往日他把飯菜做好纔回來,今兒他纔開始做,連火都沒燒燃。
“要下雪。”
“又要下雪?這老天真夠毒的。”楊軍撇撇嘴念兩句。
阿離阿撒去換衣帽,阿狄脫了染風雪的鬥蓬在房裡石爐挾來火炭就着乾燥的松毛枯枝吹,把用火炭點燃的松毛枯枝塞竈頭裡再漸漸加柴。
飯做到一半屋外下起了雪粒,待到做完時已經是飄飛的鵝毛大雪了。爲了節約炭火午飯就放在楊軍他們房裡吃。溜鱔魚、炒兔肉、燉鹿肉、蒸臘肉跟代替青菜的黑木耳蘑菇湯,蒸的一碗紅薯阿狄三人分了,小半陶罐米飯夠楊軍吃還剩一點點讓阿離阿撒吃了。
“等雪停我們就可以砸冰了,可以多砸些免得夏天不夠用,還可以吃魚。”用溪泉水養出來的魚可不比湖水養出的魚,沒點泥腥味吃起來滿口清甜,肉又嫩,煎、炸、煮、蒸,怎麼做怎麼好吃。楊軍吸溜下口水,恨不得現在就雪停能砸冰撈魚吃。
阿狄笑笑摸下楊軍。
隔天大雪一停,阿狄沒急着清理滿院子的雪,而是帶阿離用楊軍教過的方法砸開冰面撈出好些鮮活的魚。
楊軍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午間就做心心念唸的魚片火鍋,吃的肚兒滾圓不太動,就側躺在那哼哼。
阿狄收拾碗筷,阿離擦過桌子把碗筷拿到廚房去洗,阿撒提茶壺泡茶。待阿離洗完碗筷,楊軍已經讓阿狄揉肚子揉的昏昏欲睡了。
“下棋?”無所事事的阿撒問。
阿離點頭。
黑白兩色鵝卵石當作棋子下五子棋,一個沉着臉冷靜自信;一個抿着脣固執不服輸,爭鋒相對一守一攻,一進一退,誰也不服誰。
楊軍瞧了想笑,怕倆熊孩子生氣,只得把臉埋在阿狄脖子裡暗自悶笑。
阿狄拍拍楊軍背摟緊怕他摔了。臉上茫然不知道他笑什麼。
屋外白茫茫大雪還沒融又添新雪,周而復始幾乎忘記了春天的感覺。楊軍用鵝卵石計算日子,很快便到除夕那天。
阿狄去年過了一個次,一早起來很自覺的殺雞殺兔子破鱔魚剝蚌殼,阿離阿撒被唸叨幾天了,很自覺的幫忙幹活打掃衛生。上午把食材都弄好,中午隨便吃點爾後燒水一家四口一狼洗白白,天色漸暗房間點上特大號的蠟燭,一道道新鮮美食便相繼上了桌。
阿離阿撒是沒過過年的,雖然在幫助的時間知道晚上會有很多菜吃,但真正全部上桌時才感覺那震撼。在他們的概念中,一到冰凍期不管是人或動物都要省着食物吃,長期吃不飽不餓死纔是萬幸,何曾有過這滿桌子都是食物的奢望?
楊軍洗乾淨手,笑看呆愣的倆熊孩子。“還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坐下。”
過年的概念楊軍已經灌輸幾天了,飯桌子上也就不在重複。只叮囑兩人吃好吃飽,領着說些吉祥話,說些過年的美好寓意趣事,雖然連阿狄都還是一知半解沒辦法理解,但楊軍相信總有一天,這個美好的節日會被遠古人真心實意的接受,爾後一代代傳承最後轉變爲一年中最大的節日。沒有鞭炮,沒有煙花,沒有歡樂的春晚,但他有跟喜歡的人一起,還有威武狼姿的豆豆,還有新加入的阿離阿撒,他的生活只會越來越好。
春去秋來,眨眼四年過去,阿離阿撒已經長成壯碩少年,入叢林打獵下深水摸魚,平日吃食幾乎不需要阿狄動手了。楊軍閒着沒事幹,就愛在樹蔭下吊牀晃悠着陪養瞌睡蟲。
“阿楊,”
楊軍迷迷糊糊睜開眼不想說話,縮在吊牀上慵懶的換了個姿勢。日光下阿狄結實的身體,明亮的眼睛,仍舊俊美依舊。
阿狄也不勉強,手適當用力給楊軍揉捏腰部。
被弄的舒服了楊軍越發不想動,一邊打哈欠一邊蠕動身體讓阿狄換個地方揉捏。
“部落族長來了。”
楊軍一怔:“他來幹什麼?”
“想讓我接替部落族長的位置。”阿狄原本就是族長位置最優秀的候選人之一,如果沒有楊軍這個意外,相信第二年阿狄就該接替族長位置的。看楊軍發愣,說:“我拒絕了。現在很好。”
經過幾年的薰淘,阿狄的中文已經說的非常流暢,連偶爾竄音的情況都沒了。
“阿狄,”楊軍實在說不出讓阿狄接替族長的違心話,現在的生活很美好很輕閒很幸福,他非常喜歡。
理解的握住楊軍手,猶豫下說:“……阿撒回。”
瞬間理解話的意思,楊軍忍不住驚愕起身:“阿撒才十一歲!”
“可以獨當一面。”部落孩子原本就早熟,再過兩年都可以找配偶了。“我這麼大時,已經一人生活。”
不能以現代小孩的生活套用部落小孩,這麼幾年的旁觀讓楊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那阿離呢?”
“一樣。”
楊軍抓抓頭髮,這麼幾年已經習慣倆熊孩子時不時給他出些狀況了,沒了他們想想都不習慣。“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麼快?不能晚一些嗎?”
“…不能。”早一點走就早一點習慣,部落勇士從不害怕挑戰。
阿離阿撒的離開已是即定的事實,楊軍無力改變也沒立場改變。晚間像過年似的弄了一桌子菜,看倆壯碩小子沉默,楊軍強笑道:“別弄的像生離死別似的,只是回部落,要想回來按你們的腳程也就那麼幾天。”裝兩碗白米飯壓實了過去:“給,明天要早起出門多吃些,而且到了部落恐怕就不能像家裡一樣米飯管夠了。”這幾年來他們耕種的稻米已經足夠一家四口頓頓吃還有多,部落雖然學了但稻米還需平均分配,肯定只能緊着吃。“明天回去帶些其餘糧食的種子,怎麼種你們都知道。”
阿離阿撒接過碗,相繼道謝。
道謝只是個形式,楊軍聽了卻很是欣慰。想當初倆熊子剛來連用筷子都不是很熟練,別說飯前洗手,連刷牙都不懂,哪像現在乾乾淨淨瞧着都舒服。“這幾年你們學了多少我也不多說了,只希望你們能運用你們所學的所知道的帶領你們的部落繁榮昌盛下去,也希望你們遵守當初的誓言,不要發動侵略戰爭。”
阿離阿撒點頭沉默聽着,楊軍也不再多囉嗦,招呼倆吃飽吃好,叮囑倆打包好行禮便睡去。第二天早裝作睡懶覺,沒出門送。
阿狄起早送兩人一程。末了盯着倆人:“你們回去就是首領,該做什麼怎麼做我不管,阿楊的底限就是戰爭,別惹他生氣也別讓他失望。”說完阿狄深看兩人眼轉身往回。他不知道他轉身之後一個沉眉一個撇嘴,交換個只彼此懂的眼神便毫不猶豫的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