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彭城,
與此同時,奔赴前往羅府後宅的一小隊奇兵,也遇到了意外的妨礙和阻撓,各種明顯屬於違章佔道的遺棄物,讓他們七拐八繞了半天也沒有達到目的地;
在這中間爲了避開街上的盤查,他們還差點兒在繞道當中迷路了好幾次;都是靠這一身淺灰色的淮軍制服,這才得以得到幫助和問路成功,像是一隊例行的巡邏隊一般,逐漸靠近了羅氏園林所在的最終位置。
但是,身爲領隊的四海衛資深校尉凌敦臣,心中已經有些隱隱的不安了,不僅僅是因爲他正在做得是,一件犯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也因爲他本身的底氣不足和悲觀心態;
雖然因爲南下迎親的緣故,那位宇文夫人爲首的羅氏內眷,據說都負氣已經去了膠州海邊散心,如今府上剩下的也就是淮帥之妹在內的年幼女子而已;而他的任務是需要混入後宅,挾持和劫奪相應的目標製造混亂和口實,讓那些軍中支持國朝的個人和力量,有所發難和動作起來的籍口。
這簡直是個九死一生的任務,
雖然,據說事先有內應願意接應他們,但是他還是格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接趨前而入,而是在城坊內外裝作巡邏的模樣兜來兜去轉了好幾圈,確認了各處街道和可能出路的方位,這才堂而皇之的來到了偌大園林後方的一處小角門外。
而在角門上,代表安全和可以通行的信物,一處平淡無常的蘭草,兩隻漆紅的燈籠,還有牆邊看似青綠斑駁的苔痕,卻是某種特殊的符信。
看到這個,凌敦臣再次嘆了一口氣,變得有些猶豫和躊躇起來。
伊塔掌握的情況,這次隨使團的隊人馬一起混入徐州城中的,可遠不止他這一路人馬;基本上有可能產生意外的重點人物的府上,都派出了相應的人手,或是進行監視或是進行壓制;
而他這一路無疑是最重要的,因此不但配備了五房當中抽調出來的,十幾位身懷技藝或是各有專長的資深好手,甚至還有做男裝打扮別號“迷蝶”的女性成員,來應付可能的突發狀況。
只是按照他們長期行事慣例,他們應該先潛伏下來,再在內應的幫助下摸清目標周邊的情況,指定出下一步的行事計劃和方略來;而不是這樣一進城中就迫不及待的馬上發動起來。
然而,現在已經箭在弦上而不容他不發了,更沒有事到臨頭卻臨陣退縮的道理;況且誰知道這隊人當中,有沒有負責監視和督促自己,乃至擁有臨機處置權的密探呢。
當負責打頭陣的人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戶,確認了裡面沒有異常之後,凌敦臣這才放鬆繃緊的身體而輕聲踏步而入,偌大的後園邊門裡是空空蕩蕩的一片清寂,而旁邊敞開的耳房裡面,赫然十幾套僕役的服裝,
“換裝。。”
凌敦臣斷然下令道。
片刻之後,當他們穿過了園林之後,遠處女孩兒隱約的聲線,還有若有若無的貓叫聲,頓然是讓他們確認了目標和方向,那是一座溫室花房,就像是情報中所提及的一般。
然而當凌敦臣踏入花房當中之後,這些聲音就彷彿消失了,只剩下各種夏日蟲鳴聲和風動草木的沙沙響,
他豁然一驚轉身急退,卻冷不防腳下頭頂噗噗數聲,霎那間視野當中都變成了灰濛濛的一片,然後是一股濃重的異味在他們身邊綻放開來,嗆得他們忍不住咳嗽不已,轉瞬又變得消沉下去。。
“小心,是迷煙。。”
只覺得頭腦昏脹的凌敦臣,一邊用變得嘶啞的聲音怒吼道,一邊依靠着最後一點方位的印象,而向着另一個窗口方向飛撲出去
然後,從天而降的幾張鐵索大網已經兜頭蓋臉的把他們都給罩了進去,頓然天地顛倒的將剩下一些還能站立的身影,都給纏絆住而拖倒在地了。
“這是陷阱。。大事不好了”
而凌敦臣僅存的意識如是道,只怕他留在後門等待接應的人手,也是凶多吉少了。而在他昏迷過去的最後一顆只聽到這樣的隻言片語。
“好賊子,總算是等到你們了。。”
“這下活的人贓俱獲,可以名正言順的。。”
與此同時,徐州城的各處也相繼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意外和狀況;
清樂坊,同樣負有類似任務的親事官陳成浩,卻是跌跌撞撞的從總材官孔吉吉宅院裡跳牆奔逃出來,這些女人實在太可怖了,這是他帶着喬裝打扮的部下,闖入之後遭遇的唯一印象;
別看這位孔材官的家眷都是些頗有姿色的女子,卻都是個善於舞刀弄槍的狠角色,二話不說的幾個照面,就當場把他們這些橫行廣府街市的好手,大都給放倒下來了。
只有他因爲落在後頭而見機得快,得以逃了出來而翻牆的時候,還是被人在股上擲了一鏢,痛徹入骨的直到現在都沒敢拔出來。
然後還沒跑出多遠,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各色手持棍棒和傢什的青壯年給圍堵了起來,不由有些駭然的想要故技重施得攀上另一邊的牆頭,卻看冷不防被一枚彈子迎面打個滿臉開花,霎那間迸濺開來的鼻血和折斷的脣齒,讓他痛的又仰面摔倒下去。
然後在一片“抓住賊人”“打死這個惡徒”的呼喊聲和滿頭滿臉的棍棒敲擊毆打當中,他徹底失去了知覺和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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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後府前庭,隨着趙秉淵的一聲令下,從留後府內部當中再次涌出許多持刀舉銃的軍士來,只是他們雖然身穿鉛灰袍服卻是臂纏黑布,顯然都是其麾下參與了陰變之謀的軍中成員。
卻是將正欲退進去的辛稼軒諸多人等,給堵個正着而反向包圍起來;
聽到城中陸續擴散開來的動靜,再次佔據上風的使團中人,不由露出振奮和得意的顏色,大聲的呼喝道:
“爾等還想要負隅頑抗麼。。”
“到處都是心向朝廷的義士。。”
“勿要在做螳臂當車之舉了。。”
“難道想要連累你們的家人親眷一起,死無葬身之地麼。。”
“還不放下武器跪地來,求情朝廷的寬恕和恩德。。又更待何時。。”
“至少某家還可以給你求情,落得一個體面的下場。。”
而被衆人圍繞在中間的,辛稼軒和陸務觀卻是冷不住露出某種古怪之極的表情來。而趙秉淵也像是痛下什麼決心一般的重重吐出一口氣,用力吹響了幾聲鳴笛。
遠出就像是連鎖響應一般的,也接二連三的想起了遠近不一的鳴笛和哨子聲。
這一次,卻是街道上也傳來了連片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震得地上塵土和石子都微微的抖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