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如而至的連日雨水過後,在變得有些不那麼酷熱的天氣中;
我麾下三大軍序,號稱三萬,實際兩萬四千人馬的淮東大軍,也終於得以在一片人山人海的不捨和其他複雜情緒的送別中,祭告山川誓師出發了。
在此之前,我也通過海路再三確認了,位於遼東、遼西和新羅藩全羅道的部分地區,已經開始進入秋收的關鍵消息。
由於需要穿過的大部分都是兩河之間的平原地帶,行軍中的陣列被大致分爲前中後三段,
位於中段的本陣,乃是由我的衙前兵和右虞侯軍,以及韓良臣實領的御營左軍所構成的主力兼預備隊;而崔邦弼所領的行營右護軍,加上捉生團爲前陣和先發;劉延慶的模範後軍,並第三兵馬使趙秉淵所率若干防戍營爲後陣,兼輜重馬隊車營服役大隊的守護。
而由獵騎營和驃騎營混編成的隨軍馬隊,則趙良嗣和羅克敵分領一路,充作平原上的左右兩翼巡護和戒哨,以及沿途的掃蕩和截擊力量。
這樣的安排自有相應的考量,也是給私下向我輸臣之後,就一貫表現踏實而低調的崔邦弼,一個優先建功的表現機會;也是對剛剛掌握新部隊的劉延慶,某種保護和周全之心更兼以委之輜重的信任,讓人委實說不出怪話來。
只是,一下子抽調走了這賬面上兩萬四千員的主要戰力之後,後方的淮東就有一下子變得極度空虛起來。
只剩下留守本部的左虞侯軍,幾隻特殊建制和若干技術兵器部隊,以及青州守捉軍其餘的二十多個營頭,外加駐防巡守在河海之間的七八個水營,以及若干徵調過來的藩兵,由守捉使兼統制官趙隆率領着,負責看家守土呢。
而維持地方秩序的力量,倒是基本還沒有太大的變化;核心六州加上外圍十一州的四十多個縣治,還是由當地編列的守備團來負責相應的治防之事。
這些守備團多則數百,少則上百,按照當地的人口比例和產出多寡,以實際情況和需要進行具體編配;留守的二線部隊主要還是駐防在州府、大邑和關塞要衝之地,作爲就近事態應急的預備隊而已。
再加上各級官府所屬的行政力量,只要不是重大的災荒或是體量超過淮東這個層面的強敵入侵的話,基本的日常突發狀況和意外,還是可以應付的過來。
至於滄州、遼西、遼東、全羅道等那幾片飛地上的武裝屯墾團,面對尋常的流民亂匪的襲擾,也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
這也是這些年攤子鋪得太開,而不免帶來的一些力量分散的結果和其他的後遺症。像是爲了支持嶽鵬舉在河北那邊的自由發揮,就連原本用來回爐的老舊兵器,都被翻找出來輸送過去了
淮東現有的軍政體制下,雖然不能完全杜絕外部的滲透和潛入,但是也相對防火牆一般的避免了,一些別有用心或是心懷叵測的人的人,有機會爬到相對重要或是比較關鍵的位置上。
畢竟,對於一個間諜或是奸細而言,要想從檢疫營、編管地、開墾團、駐屯戶、再從徵召民夫、義勇、巡護隊到守備團、防戍營,直到入選主戰資序或是外放基層官吏,等的一連串身份轉變和甄別,內部層層選拔機制的流程過來,想要滴水不露或是全頭全尾的不暴露出什麼端倪和行跡,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因此,真正的麻煩和困擾,主要還是來自同一陣營的友軍,或者說是國朝後方的某些當權者,掩藏在合法的理由治下,各種名正言順的覬覦和窺探了。
正所謂是“人一過萬,無邊無際”,一旦軍隊的規模達到或是超過某個臨界點後,就意味着相應進軍路線的選擇,就變得相當有限,甚至是可以預期的了;
因爲伴隨出征軍隊的不可能只有士兵和裝備,還有大量的輜重車馬伕役,對通行環境自然有着的相應要求和種種限制條件。
在行軍過程當中是不可能脫離他們太遠的,而且只能走方便載重通行的大路,才能保證相應的安全和穩妥。如果能夠沿着河流走,無疑還可以更加的省時省力。
因此,在過往軍事行動當中摸索出來的三條線路當中,這一次我也毫不例外選擇了走距離稍長一些,但交通狀況更好的北線。
在大軍出發之後,沿途匯聚人力物力的動員和集結過程當中,淮東不斷開拓和疏通之下,相對發達的河槽水運力量,就在期間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甚至在大軍開拔出境之後依舊是如此。
因此,我麾下在沂州完成集結出發的大軍,只用了半天時間就進入徐州的平原地區,再從白馬湖和微山湖西岸轉道北上兗州,才折轉向西進入鄆州境內,抵達大野澤南岸後進行最後一次整備和勞役的補充。
然後就是沿着濟水南岸開始朝偏向西南的上游行軍,而爲了配合這次大規模的進軍。得到消息的鄆州境內,也早已經集結號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車船隊,負責裝載大部分進軍途中的輜重,並且通過預先準備好的船上設施,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醫療衛生、伙食置辦和牲畜飼養之類的隨軍後勤服務。
這樣就可以解放和節省下士兵和民夫們,大量負重行軍的體力和其他方面的多餘消耗,而將精力和時間節約出來,投入到保持狀態的戰地訓練和軍事勤務當中去。
也是等於是變相的降低了對於沿途就食和徵發勞役的依賴和需求了,無形間讓軍隊有了多更快的行進效率。
別看這些不起眼的細節和事項,戰場的敵我優勢和勝算對比,往往就是在這些瑣碎小事之間,積少成多的堆聚起來的。
在過了大名鼎鼎的天然分界線——邙煬山山脈之後,原本阡陌縱橫溝渠密佈,田壟上人聲往來如織,田園牧歌一般的日常光景,就一下子被蕭疏破敗的所見所聞所取代了,就像是一山之隔的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般。
作爲長期被淮東軍反覆清理過的緩衝地帶,再加上北朝方面的清野堅壁,這裡可以說是長期渺無人煙的存在;
但是近一兩年間隨着前沿戰事的銳減和壓力的消退,似乎又在這些三不管的地帶中,又重新得以生聚起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來了。
比如在邙煬山以西的,毫州與宋州交界處山地的邊緣,居然發現了新開墾的田畝和聚落,雖然期間的人戶早已經逃散躲藏起來了。
但是那些不在怎麼規整的田隴裡,長勢並不算好的豆薯和瓜菜,還有徘徊不去的幾隻瘦鴨子,卻無疑在昭示着某種生命的頑強與執着。
但是除此之外,一路向西行走在黃淮大平原上,就是各種荒蕪和死寂,以及野草瘋狂蔓生的田畝和廢棄在廢墟瓦礫之中的村邑、市鎮。
有時候作爲斥候的遊騎撒出去十多裡,都沒有能夠找到可以用來問話和導向的當地人,原本人煙輻集的一些城邑里也是門可羅雀,形同鬼蜮一般的空蕩清寂,
只有在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入駐之後,纔像是被驚動的鼠雀一般,從各個角落和縫隙裡,冒出些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居民,有氣無力的試圖向外逃亡而去。
就算是被抓起來也指揮意味的告饒哀求,卻是都是不堪用的老弱婦孺,既沒法充作隨軍的役使,也沒法提供有用的訊息。
好在前幾次輸糧的隊伍,已經在沿途留下了相對明顯的標識,已經沿途用來駐留的營地舊址,因此,我們的大軍只要沿着這些方向,進行接力式的挺進就好了。
直到走出淮東邊界的第三天,沿着濟水支流的五丈河,進入單州的成武城之後,總算見到了河南別遣軍所留下的糧臺,以及若干看起來疏懶怠慢的守兵,躲在駐所裡懶洋洋的應付單調孤寂的日子。
而在整頓和清理他們駐地的時候,發現居然還藏了好些的女人,執行軍法的十幾顆人頭落地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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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城東
前軍的駐地裡,則是一片愁雲慘淡的氛圍,滿身泥水和污漬的王貴,紅着眼睛看着面前同樣狼狽部下。
“本陣一半的軍力,三個營頭。。”
“就只回來這點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