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出宮直接去了高府,高世曼見他送了幾盆花來,笑道:“側妃不是使人送過了花麼?怎麼又派你來了?”
這本是玩笑話兒,李陵卻瞪了她一眼道:“這是九弟送你的。”
高世曼失聲道:“他不是說要送我字帖的麼?怎麼不講信用換成花兒啦。”花與字帖相比,當然是字帖更重要,皇子收藏的字帖定非凡品。
李陵不語,就這般看着她,她心中委屈,幽怨地回望着他,嘴也微癟了起來,她心想這李陵定是知道自己找側妃討要花卉,便自作主張將字帖換成了花兒給送了來,想怪他可又說不出口,只能這般怨懟地望着。
見她粉臉整個兒都聳下來了,眼中透着似貓兒般的楚楚可憐,李陵心中好笑。終是不忍她再這般委屈,拿出那本字帖道:“給你。”
高世曼忙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本字帖,翻了細看了看,竟還是衛夫人的,第一反應便是賺大了,臉上情不自禁溢出笑來,再後來便是得意了:“哈哈,官二代就是一樣啊,一出手就是大家手筆,賺翻啦!”
“官二代?”李陵凝眉不解地望着她。
高世曼得意便有些忘形,她湊到李陵面前道:“秦二是富二代,你和九皇子都是官二代,嘿嘿,你老爹是白手起家嘛,所以麼……”她知道今上是協助老輩兒滅了前朝登上的龍位,所以稱之爲白手起家。
李陵伸指在她額前彈了個指蹦兒,嗔道:“胡說八道!”
高世曼摸着自己的額頭道:“話糙理不糙嘛,替我謝謝九殿下,這字帖我很喜歡,還有那花兒。”
“你晚上吃什麼?”李陵卻問起了別的。
“有什麼吃什麼”,高世曼翻着手上的字帖,突然反應過來,擡頭問道:“你想吃什麼?”
李陵道:“有什麼?”
高世曼一聽樂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咱倆在演雙簧呢!等會我去廚房看看,給你弄兩個菜。對了,你喜不喜歡那個辣味?酸辣的很好吃。”
上次在山上弄的辣椒用的差不多了,高世曼還留了一點兒自用,所有的辣椒籽她都處理了,改天她要送到莊子上去種。
“好”,李陵言簡意賅。
“嗯”,高世曼將字帖翻完合上,轉身放去了書房。她返身回來對李陵道:“你坐會兒,我去廚房看看,你若無聊,便去書房找書看。”
李陵點頭,高世曼便去了廚房。李陵還從未進過高世曼的書房,於是起身往她書房而去。一進門,便被書房正中的那副“半畝方塘一鑑開”的字吸引住了,他淺吟出聲,細細回味了一陣,只覺一股清新源遠的感覺充滿胸臆,再看那字,顯然是高世曼的手筆,飄逸中透着柔韌與婉約,他越看心中越發柔軟,愣愣地站在房中看了半晌兒。
高世曼跑去廚房,方嫂子見她親自過來了便笑道:“小姐,是不是有什麼想吃的了?”
“不是的,殿下來了”,高世曼邊說邊看了看廚房的食材,現下青菜主要是大白菜和蘿蔔,葷菜倒是不少,她對方嫂笑道:“你讓她們準備些肉絲和魚,呆會兒我親自來。”
方嫂連連點頭,對着外面道:“陳媽,將藍慧叫來。”
高世曼疑惑道:“方嫂,這會兒不是廚房正忙的時候嗎?這人怎麼都還在別處晃?”
方嫂尷尬地道:“她……她可能有事兒吧。”
“你是小廚房管事,她有什麼事兒你不知道?”高世曼有些不高興,廚房乃是重地,容不得那些開小差的人在這裡。
方嫂臉漲的通紅,那藍慧的妹妹藍越前些時也不知怎麼回事兒,被高克本收了房,很是受寵,連帶着小廚房的藍慧也開始鼻孔朝天了,以前方嫂管着小廚房,藍慧還很老實,吩咐的事兒都規規矩矩地完成,說一不二。自她妹妹被高克本收了房,她竟對方嫂不滿了起來,凡事總愛出個頭,交辦的事兒也辦的不利索了起來,小廚房烏煙瘴氣,方嫂有苦難言,只得放任她天天閒玩,自個兒勉力多做些。今兒高世曼突然過來,她還真不知道那藍慧哪裡去了。
高世曼看着方嫂,方嫂實在無奈,只得道:“藍慧的妹妹現在是藍姨娘,她現在地位不一樣了,凡事兒讓別人多做些也便罷了……”
高世曼聽了愣了一下,藍姨娘?莫非高克本又娶了房小妾?脫口問道:“我爹又娶了房小妾?”
方嫂看着她點了點頭。高世曼見她點頭,氣樂了:“這都多大歲數了,還娶小妾,那藍越以前是做什麼的?”
“以前在老太太房裡,我記得以前長的又瘦又小,在老太太房裡呆了幾年,竟變得水靈靈兒的了。”方嫂搖頭,世事難料啊,這女子長大十八變,誰能想到以前看着連麻雀都不如的小丫頭竟攀上了府裡的老爺。
高世曼跟吞了個蒼蠅般的難受,青春年少的小姑娘,跟着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半老頭子,也不嫌磕牙,咬得動麼?這倒算了,不過是個小妾,她的姐姐竟然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啦?你昇天就昇天吧,敢壞了高世曼這房裡的規矩,那高世曼就不能容忍了。
許是那藍慧張狂過了頭,陳婆子心中也排斥於她,去叫她的時候,故意沒說高世曼來了,而是道:“藍娘子,方管事叫你去呢。”
藍慧聽了道:“又有什麼事兒呀?就來!”
陳婆子暗癟了癟嘴,扭頭便走了,藍慧直摸了好大一會兒纔去廚房。高世曼等了許久也不見人過來,心中暗惱。一邊幫着方嫂子準備着食材,一邊想着等那藍慧來了怎麼收拾她。
高世曼看着方嫂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心想這藍慧必是給了她不少氣受,可不是那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麼。等她們都準備好了,那藍慧才嗑着瓜子兒來了,一進來見高世曼也在,忙將瓜子往兜兒裡一丟,堆着笑上來道:“大小姐過來啦!來,這些活兒交給下人就行了,您何必親自動手”,說着便過了來。
高世曼以爲她要搶下自己手中的活兒,結果那藍慧上來便道:“李紅芬,你怎麼叫小姐親自動手呢?”
方嫂閨名李紅芬,夫君是方石敬,聽她這般直呼其名,氣的咬着嘴脣不說話。高世曼見她這般老實,心中不忍,斜着眼對藍慧道:“你何身份,敢直呼方管事其名?”聽她剛纔那口氣,方嫂是下人,她是主子了?
藍慧笑着道:“大小姐,您還不知道吧,藍越如今是您的姨娘了……有些事兒……”
高世曼冷哼道:“藍越是姨娘,你還是你。”
她以爲藍慧若是聰明一點兒,也立時會反應過來,哪知那藍慧卻對着方嫂瞪着眼睛道:“呸!李紅芬!是不是你在小姐面前說了我什麼壞話?!”
方嫂條件反射道:“沒有,我哪有說你什麼壞話?”
“沒有?你敢說你沒有?我看你平時老實巴交的,還真以爲你是那小綿羊呢,誰知道你竟是個陰險小人!背後說我的壞話?你要不要臉吶。”那藍慧咄咄逼人,直差指着方嫂的鼻子了。
高世曼冷笑,當着她的面兒就敢如此霸道張狂,她若不在,還不知道會不會撲上去撕了方嫂呢,方嫂又委屈又憤怒,她確實沒在高世曼面前說什麼啊!這藍慧平日不聽調派也就罷了,今日這般冤枉辱罵自己,真是窩囊的很。
高世曼冷眼看着,誰黑誰白,一清二楚,她前世也算是寵辱不驚的人,最見不得這種見風使舵、居安變臉之人,不過是自己的妹妹做了姨娘罷了,就這般張狂,若是她爬了高克本的牀,那還不把高府攪成一鍋粥?
藍慧見方嫂諾諾不言,更加肯定是她說了自己的壞話,惹得高世曼對自己不滿,正準備再說,高世曼大聲道:“來人!”
安心早聽見裡面喳喳呼呼不成體統,聽到高世曼叫人忙進來道:“小姐。”她迅速掃了一眼那個叫藍慧的女人,她正瞪着眼睛望着方嫂呢。
“叫幾個人來”,高世曼不鹹不淡地道。
安心扭頭便去叫了幾個粗壯的婆子過來,將她們帶到廚房門口道:“小姐,人叫來了。”
“把藍慧拖出去,我這裡廟小,容不下這麼個大和尚,她愛去哪去哪吧”,高世曼看着那幾個婆子示意將人拖走。
一聽大小姐說要將藍慧拉出來,幾個婆子互相看了看,心裡還有些不太相信。這藍慧的妹妹如今是老爺最寵愛的姨娘,要是這般打臉,小姐倒還算了,她們幾個過了今天還能有好麼?
高世曼瞧着她們畏畏縮縮的樣子,咧了咧嘴道:“怎麼,手軟腳軟啦?不想幹的現在就可以走。”
幾個婆子一聽,當然是眼下更重要,高世曼一生氣將她們趕了,她們找誰哭去,那藍姨娘別看這麼會兒得寵,說不定幾個月後就成了破抹布,誰怕誰呀?於是忙上前去拽那藍慧。
那藍慧一見高世曼來真的,忙掙着大聲道:“大小姐,你可不能這樣啊,我可沒犯什麼錯兒,都是那個李紅芬,這個嘴賤的賤蹄子,她跟你說的都是瞎話兒呀,您可千萬別信她的。”
高世曼聽了道:“她說你妹妹現下是藍姨娘,這是瞎話兒麼?”
藍慧一愣,又掙扎着道:“大小姐,不看佛面看僧面,我沒犯什麼錯兒呀,別趕我走!”
“你該當值的時候不在其位,這還不叫錯兒?”高世曼挑眉看着她被婆子們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