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兒,今天是沒辦法善了了的,高世曼正準備開口調停,半天沒做聲的老太太扯着嗓子道:“老話說碰着舌巔兒磕牙尖兒,這自家姐妹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克如,你這做小姑的也真是沒出息,就那點兒銀子,大過年的吵來吵去也不嫌丟人。”
老太太這是擺明了站在高世娟那邊兒了,當然了,楊沛林是國公府小兒子,高克如的那口子是賣布的,高下立現啊。高世曼一挑眉,既然最高首長髮了話,那她就閉嘴羅。
小姑自來知道高世娟倍受老孃疼愛,聽她這麼說,氣得眼圈兒都紅了。高世曼不忍,於是道:“當時入夥的時候,怎麼籤的協議?”說來這幾家的銀子湊一塊兒也不是小數目,總得有個章程和說法吧,若是協議裡沒有說保證只賺不虧,那大家夥兒也就只能認了。
“什麼協議?”許氏茫然地看着高世曼。
高世曼一聽,只覺高世娟怕是空手套了白狼,於是朝她瞧去。高世娟卻不理她,小姑氣哼哼地道:“都是自家人,還籤什麼協議,當時世娟一說,咱們就將銀子交給她了,哪想着要白紙黑字的!早知如此……”
“是你們自己沒說要籤的,這也要賴在我身上麼?”有老太太撐腰,高世娟明顯底氣足了不少。
文字契約沒有,心理契約瀕臨破產,高世曼也沒有辦法,於是道:“那大家摻的這些銀子,到底佔多少股呢,有沒有說清楚?”
高世娟眼神閃了一下,沒有做聲,許氏在這裡面出錢最多,她皺眉道:“世娟當時說一千兩銀子佔報館一成的股,咱們合夥湊了一千兩,她說咱們自己內部再分。”
聽到這兒,高世曼就知道高世娟是在忽悠了,報館資產都是輕資產,一千兩銀子佔一股,呵呵,哄騙她們還可以,哄她卻是不行。她又不好明着說,啊,你們都被騙啦!被自家血親騙啦!
她正在斟酌,突然聽高世娟振振有詞地道:“大姐,說來還是你的不是,要不是你那時報搞得我們國公府的報館沒有活路,今兒又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一個人賺錢賺的銀子嘩嘩的,都沒想過咱們這些姐妹,我有好事好歹還想着她們,現在不成,她們都埋怨上我了,你呢,還擺出一副旁觀者的架勢看笑話,你還是不是咱們高府的嫡小姐?”
高世曼看着她,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看來楊府還是挺磨鍊人的。高世娟這般禍水東引,倒還真的讓大家都瞧了過來,她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好口才。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能眼着着姐妹和小姑吃虧,她們投入的銀子,我幫她們出了,你給我一份入股書,一成《大夏報》的股份,多的我也不要。”
別說高世娟,就是小姑她們也愣住了。高世曼鄙夷地看了高世娟一眼,輕喚荔枝回府拿銀票過來。等荔枝領了吩咐走了,大家這纔會過來,小姑激動地道:“世曼,那可真是多謝你了,你不知道這二百兩銀子有多難掙,要是這一回虧進去,你姑父還不得休了小姑。”
“是啊!”許氏面露驚喜,不管如何,現在有人接手這爛攤子,她也很是高興。倒是世燕淡淡的,她現在是樑府的媳婦兒,樑叔看在高世曼的面子上也不會虧待她,所以這二百兩銀子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什麼,當時估計也是不好駁了二姐的面子這才入夥。
老太太見事情就這般解決,那可高興壞了,她咧着嘴笑道:“這下好了,都是自家人,何苦鬧的年都不好過。”絕口不提高世娟一個不字,不過高世曼也見怪不怪了,捧了碗茶慢慢飲了起來。
高世娟面兒上看着波瀾不驚,其實現下心裡慌的要命,她哪裡去弄《大夏報》的一成股份去?所有事情,不過是她藉着報館的名義弄點錢花花罷了,雖說她在楊府算個正經主子,可是連得臉的丫頭都不如,她又不得楊沛林的歡心,這日子也是過的緊巴巴的,實在氣悶。
她想了好久,纔想出這麼個絕妙好點子,外面的人可不好哄,只能拿自家人開刀了,剛纔也真是怪她自己嘴賤,要不然也不會激得高世曼幫大家出銀子,那些個人好打發,可高世曼卻不容易打發呀。現在她可是騎虎難下了,怎麼辦,怎麼辦……
高世曼並非被她激得出了銀子,這些錢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小姑她們卻是一筆不小的積蓄,她一來想幫她們填洞,二來也想給高世娟沒臉。什麼東西,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她倒好,騙到自家人頭上來了。
男人們在偏廳喝茶聊天,大家表面上似都沒在意這邊的動靜,其實誰心裡面是不關心的呢。特別是楊沛林,他那個媳婦兒可真能幹,竟能哄得近千兩銀子到手裡,他雖覺得高世娟這般啃孃家的窩邊草不太地道,可是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子,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他也就打馬虎眼兒裝作一無所知了,反正丟人也是丟的高世娟的人,由着她在那裡如小丑般粉墨撲朔。
待荔枝將銀票拿來,高世曼按各人出資的份額一一將銀票分了,還剩一百五十兩在手中,她瞧着忐忑不安的高世娟道:“想必這一百五十兩是你的份額了,你要還是不要。”
要,便將《大夏報》的一成股份拿來;不要,這便是自承其非,擔下了哄騙孃家至親的錯處兒,至此她便在孃家有了污點,再想耀武揚威怕是不行的了。高世曼此舉意在家醜不至外揚,但沒有俗話說家醜便不可內揚是不是,是以這回高世娟實在難以抉擇。
一百五十兩收下,卻是燙手之極;不收下,將來還如何在這些親屬姐妹們面前得瑟。一邊是銀錢,一邊是臉面,她臉上紅藍青白地交替了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沒有伸手去接那銀票,只滿含祈求地無聲望着高世曼。
高世曼看着她,一直以來,她在自己面前就是不服氣、驕傲的,如今這般,只怕心中比死還難過。再怎麼着,一筆寫不出兩個高來,高世曼嘆了口氣,收回銀票道:“都是自家人,希望你日後好自爲知。”
衆人皆怒視着高世娟,此時還不知道是上了洋當的人那就是傻子了。高世曼淡淡地道:“你若手頭不寬裕,可以祖母父親說,或者跟孃親說也可,何至於此?”高世娟低頭眨去淚水並未出聲。衆人默然,只聽高世曼道:“行了,大過年的,大家都高興些,荔枝,將咱們帶來的好茶泡了,讓爺兒們和大家都嚐嚐。”
一場硝煙尚未瀰漫便已被撲滅,各人拿回銀子,心裡頭自然是喜的,再加上大過年的,不好再繃着臉兒,於是各扯話題,又喜笑晏晏。別看大家都裝的跟沒事兒似的,可心裡面都將高世娟鄙夷的像鬼。高世娟的所作所爲算是給她自己套上了枷鎖,以後在高家這羣人面前只怕連狗屎都不如了。
魯老太覺得高世曼做的挺合她意,反正高世曼有的是銀子,拿出來補貼點兒也不算什麼,娟兒從小便是自己疼到大的,能省下一筆銀子總歸是好事兒。高世曼瞧着老太太笑的見眉不見眼兒,心中冷嗤,腦殘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你拉到和他一樣的智商線上,然後再用她豐富的實踐經驗打敗你,對付腦殘的辦法只有一個,那便是無視。
十五未過,沈立行又帶人離了京,高世曼爲了將銀票推廣至全國,授意秦二在着手在邊關開辦國泰廣場的分店,關內本就物阜民豐,再加上這兩年經濟發展,他們可以將豐富的商品輸送到分店,另責人建大棚,開始養殖吐蕃鮮見的蔬菜鮮魚。另外,高世曼要求分店建好後,立馬推廣銀票的使用,只要是用銀票購買分店的商品,便有折可打。其目的就是吸引吐蕃那邊的居民普遍使用大夏的銀票。
高世曼最爲清楚,經濟戰乃是兵不血刃之戰,相比生靈塗炭,溫水煮蛙更合時宜。
錢莊的擴張循序而漸近,有各地豪強的參股,自然在普及方面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唯一吃力的便是人手方面有些不濟,基金會下的求實學堂亦開始面向社會招收成年人開始培訓學習。
高世曼着錢莊人事部門再從求實學堂中挑選資質較佳的人員,進入錢莊內部培訓、實習。
秦二與李陵經常與高世曼開會,高世曼經常也帶着景先,這種超級大腦不用白不用呀。這三人一個是商界老油條,一個是聰敏過人的天皇貴胄,還有一個是極品門薩仔,所以他們對高世曼的深意是領會極深的。這日三人碰頭說完邊關分店之事,高世曼問李陵:“瑞嫺身子如何?可請了穩婆入府準備?”
“還好,請的人已住在了府中,你放心吧”,李陵第一回當爹,眉目間淨是雍容喜色。
高世曼點頭道:“沒事讓她多走動走動,這樣生的順利些。”
李陵還未開腔,秦二笑道:“嘖,你跟學過醫術似的,這都知道,沈彥堂知不知道你什麼都知道?”
這話繞得高世曼笑眯了的:“你管的着嘛。”
李陵卻道:“你府上的小妾也快生了吧?”
高世曼聽了一愣,立馬瞟了秦二一眼道:“啓真沒跟你生了嫌隙?”
秦二得意一笑:“你以爲女人都跟你一樣?那臘梅是啓真的陪房丫頭,如今妻妾和諧,夫復何求?”
“真不要臉”,高世曼笑罵一句,突然眯了眼睛危險地道:“你吃得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