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沉不住氣的是衛大人:“陛下何時找沈少夫人開了金口?上次講到龐涓戰不能戰,拖又拖不起,只好撤軍,孫臏乘機出兵,大敗魏軍,龐涓必是要氣急敗壞,回國後可殺了那鍾離秋?”
皇上略想了想便道:“龐涓確實惱羞成怒,公孫閱爲保鍾離秋,說他可以用計讓孫臏和田忌失去兵權,然後再治他們於死地……”
誰耐煩聽他擠牙膏般在這裡跟大家講後續情節,衛大人忍不住道:“皇上既看完整篇,不知少夫人手稿可還在此,不若將少夫人手稿拿予臣等細看?”
皇上吊他們胃口道:“世曼可交待過了,不得給其他人看這後續部分,不然她那時報就賣不動啦!”
“少夫人多慮了,小小時報,哪用得着幾個錢,臣回去必將一年的都訂了就是,皇上,您可不能將這等好東西護在手上,讓臣等日夜難安啊!”說的泫然欲泣了簡直。
有人插話道:“皇上,您不是叫了臣等來研究開辦軍事學堂之事麼,不若將那三十六計讓大家都看完,若真要辦軍事學堂,說不得這三十六計還能做爲教材什麼的呢!”爲了看到後續情節,這些人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是呀是呀!皇上,沈少夫人寫的這東西說不定真有做教材的水平!”有人附和。
皇上笑呵呵地扭頭對童公公道:“老和,將世曼那手稿拿來。”
衛大人靈機一動道:“皇上,何不讓人將這印成冊子?”
“朕早有此想法,今兒上午才徵得世曼同意,晚些讓人謄抄一份,送往齊豐書局印一些出來,你們看這印多少合適?”皇上點頭。
“看了再說不遲”,有人提議。
手稿拿來,若非這是一個論資排輩的年代,只怕它早被這羣餓狼搶得面目全非了。文章之於文人,刀劍之於武者,不外如是。大家只能輪流看,在座有許多人沒見過高世曼的手跡,只奇怪地道:“這沈少夫人寫字遒勁有力,怎似個男人手筆?”
他這是在說景先手跡呢,皇上笑道:“這裡面一部分是世曼的手筆,另一部分是她表弟謄抄的。”
“難怪……”
諸位看完,也差不多到了晚飯時分,沒人想着要去吃飯,皇上乾脆讓人將飯送了進來,吃飯時有人道:“不若將這手稿拿去崇賢館,使人謄抄後拿去先印千本出來。”
大家紛紛點頭,皇上也點頭道:“也好,拿去齊豐書局先印一千套吧。”
等高世曼得知消息,立馬跑去跟秦二商量道:“既然有人出了版錢,那咱們索性多印些出來賣,你覺得怎麼樣?等連載完結再把書投放市場,不然報紙還怎麼賣?”
秦二嘿嘿笑了兩聲道:“還用你說,咱這第一版我讓先印一萬冊出來。”
高世曼想了想道:“那弄個一百本做成精裝本、珍藏本賣個高價怎麼樣?”前世多少商家爲了掙有錢人的錢,故意在外包裝上故弄玄虛,很多時候都是換湯不換藥的玩藝兒,但就是有人樂意買。爲了廣大消費者的滿意,她少不得出這麼個點子。
“行吶!”秦二無有不可。
“對了,印的時候,作者加上鄭景先的名字,這裡面好多章節都是他給校對修改的,他功不可沒啊,要不要分點銀子給他?”高世曼突然想到這麼個重要問題。
“加名字沒問題,至於分不分銀子,你說了算”,秦二笑了。
“嗯,那就先將他名字加上吧!”高世曼點頭。
皇上召高世曼第二天入宮商討開辦軍事學堂之事,她晚上吃飯時問沈立行:“皇上要問軍事學堂之事,是不是得等到軍隊整飭清明之後才能開始啊?”
“這不衝突,如果皇上真有心開辦這學校,可以同步進行,軍隊整飭好只怕要半年以上,若等到那時,只怕茶也涼了。”
“啊,要這麼久啊?”她有些意外。
沈立行想笑:“我在府裡陪着你不好麼?”
“我不用你陪”,她脫口而出,說出來才發現這話多麼不合時宜。見他臉色不好看,她忙上前哄他:“我怕你天天無所事事,心情就不好,便是陪着我,也是天天如現在這般給我臉色看,我纔不要。”
沈立行這才柔了臉色道:“明兒我跟你一道入宮,看看那事兒查的如何了。我倒想看看是誰這般大膽。”
高世曼不懂這些複雜的朝事,她擱了碗看着他細嚼慢嚥,越看越覺得自家夫君長的好看。
沈立行忍了笑問她:“你看着我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兒?吃你的!”她還得瑟上了。
“怎麼不關我的事兒?你看的是我”,沈立行越發好笑。
“我看我自己的東西”,她得意地笑。
“我不是東西”,他說完才覺失言。
高世曼呵呵笑着上前摸了摸他的臉道:“是嗎,我摸摸看,果然咧!”
因着有下人在,沈立行忍了。吃完飯去了書房,他對她道:“我的傷都好了。”
“不痛了嗎?我早上看你擦藥的時候,背上那傷還……”她十分心痛地看着他。他的傷口雖並未傷及要害,可是也很深了,要不然也不會失血過多。
“不痛了,這都是皮外傷”,他坐下要抱她。
她搖頭道:“不要了,你坐對面兒去,別讓傷口又崩開了。”
他鬱悶地道:“不會了。”
“你坐好,什麼不會啊”,她仍不放心。
她寫她的字,他鬱他的悶。
到點後她照舊去伺候他洗澡,伺候完自己再洗。回了房她爬上牀,他又拉着她道:“我的傷好了。”
“嗯”,她無動於衷。
他側身捧着她的臉兒,眼中全是企望。她突然明白他剛說他的傷好了是出於什麼考量,瞪着他道:“你的傷沒好!”
爲了證明她說的沒錯,她伸手去扒他後背:“你看,這背後……”
話沒說完,已被他不耐煩地堵住了脣,他隱忍了這麼長時間,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該死的刺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沈立行恨恨地想,見她有些拒絕,顧不得再想扒刺客皮的事兒,脣舌越發用力。
高世曼“唔唔”地抗議,他無奈停下動作,灼灼地看着她。她輕喘了兩口氣道:“你做什麼,傷口裂開怎麼辦?”
“我不是第一回受傷”,他又覆了上去。
從掙扎到放棄,再到熱烈的迴應,如春雷滾滾,雨入旱田。她是他的魔障,走火入魔也甘之如飴,她的那聲嬌哼如魔音入耳,他沉迷其中不知所蹤……
一切結束,她顧不得自己,忙去查看他背後的傷口,他拉着她的手道:“沒事,睡吧。”
她不說話跳下牀去了淨房,等回來時拿了條帕子幫他拭傷口的汗,看着那條猙獰的傷疤,她竟趴在他懷裡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他嚇了一跳,忙摟緊她道:“怎麼了,曼兒。”
她不理他,被他這般愛着,如今越發的矯情起來,剛纔看到他那傷口,只覺得心疼。他親親她柔聲哄道:“沒事了,一點也不疼。”
“你不疼我疼”,她悶悶地道。
沈立行悶笑一聲再不說話,只輕拍着她圓圓的屁股,一下一下地,直到她睡去。
第二天兩人一起入宮,皇上果然是爲了開辦軍事學堂的事兒找她。她懂個屁呀,不過是佔着前世接觸的信息量大的優勢而已。皇上跟衆臣商量討論,她就坐在沈立行身邊發呆。
後來沈立行又單獨跟皇上說了會兒話,出宮的時候面兒上便是若有所思的,在宮中她不好相問,一出來她便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他拉着她的手,“刺客被抓了,不過都自殺了。”
“這麼屌?”她脫口而出。
他不說話,拉着她的手靜靜想事,她也不打擾他,軍中的那些事她不懂,也不打算參與,他願跟她說就說,不願說她也不想知道。
等書印出來,秦二隻先送了一百本精裝去宮中,說是等報紙上連載完結,再將剩下的送來。大家都瞭然,百本就百本吧,這本就是皇上的面子,瞧着這包裝盒還挺漂亮,大家都愛不釋手。秦二這第一版印了一萬本出來,餘下的都藏在庫中,只等着連載完再投入市面。
皇上江這書發至三省六部以及崇賢館,這是國家資產,任何人不得佔爲己有,有些頭腦活絡的便在公中的時候就將這書抄了下來,一時間京官私底下傳抄此書蔚然成風,皇上都沒法管,也懶得管。
普真公主新寡,正在宮中休養。得知此書在上流社會中很是流行,也找人弄了本看。普真公主求仁不得仁,自然對故事中公孫閱使美人計迷惑齊王、孫臏使鍾離春入宮勸說、最後陰差陽錯齊王瘋狂愛上鍾離春、要娶她爲後的情節所吸引。
這故事無非也是根據歷史上的齊宣王和鍾無豔的故事杜撰的,不過在這種精神食糧極度匱乏的時代,這足以吸引萬千懷夢的少女,當然,少婦也一樣。普真公主年輕喪夫,對這種戲碼更是嚮往又癡迷。
別看能讀到這種故事的女子都是京中的千金小姐,可是並不影響大家對這種故事的推崇和癡迷。一時間鍾離春的大名在京中貴女間無人不知、沒人不曉,如果非要用語言來形容,用高世曼的話來說,前世很多腦殘粉對自家的偶像都到了願聞其“翔”的程度,只怕這些千金貴婦們也不遑多讓。
鄭景先也隨着鍾離春如夢似幻的命運進入京中貴女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