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陶下又是三更半夜的回來,當他踏進院門的時候特意的看了看牌匾,上面很明確的寫着那三個被阿薰,嗯,黃木蘭鄙夷了很久的“桃花落”三個字。沒錯啊,奇了怪了,不是每天回來就是烏漆麻黑的麼?怎麼今天亮若白晝了?不是那傢伙又惹麻煩了吧?計陶下心頭一陣不祥的預感。
緩緩的邁進前廳,卻見着屋裡鋪滿了白紙,不錯,還真就是滿屋子的白紙。紙上歪歪扭扭的寫着一些錯誤百出的姑且算作是字的東西。木蘭那遠山般的眉毛輕輕一皺,嗯,的卻是出事了。那麻煩鬼,竟會給他臉上抹黑,拖他後腿。再一扭頭,就見着一邊的圓桌前坐着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拿着毛筆寫着畫着,像是很吃力的樣子,毛筆都拿錯了,可不就是會吃力?是嘛,是嘛,是嘛,明明就是那個竟會惹麻煩的麻煩蛋?
“少爺,您回來了?”
木蘭見流鶯放下筆興奮得起身往門口走,木蘭拉回那個昏昏欲睡的精神,打了個哈欠,轉身卻見這計陶下站在門口看着她,是她哦,怎麼他像是有些嫌棄的樣子?嫌棄?嗯哪,的卻是嫌棄。嘿,我的大少爺,我有哪裡惹到你了?本姑娘今天已經很倒黴了,你還來添亂?小心姑娘我也給你來個過肩摔,反正一個是摔,兩個也是摔,剛好湊一雙得了。
木蘭抿抿嘴巴,斜視了他一眼,今天不伺候你了。本姑娘正忙着呢。反正也有流鶯在,她定會伺候得比她周到舒心。
“這……這又是唱的哪出啊?”計陶下有些頭疼。
流鶯期期艾艾的看看木蘭,木蘭聳聳肩,坐下繼續埋頭苦幹。無所謂咯,反正就算她們不說,明天那個牛氣哄哄的號稱是長華街最好的老夫子也會來找他的,那時候主動權在敵方,還指不定人家怎麼添油加醋的污衊她呢。
流鶯溫柔的笑笑:“沒什麼大事,就是阿薰今天同婉玲鬧了些小矛盾,夫子便罰她二人抄書呢。”
計陶下越過流鶯,走至桌前流鶯的位置坐下,“只是一些小矛盾?”他這樣問着。
木蘭沒有擡頭,只是模糊的嗯哼了幾下,便沒了反應。其實,她實在害怕,還真有一種回到小時候與人打架,老師要回家請家長的時候了。她是不是越活越無能了?她怎麼就這麼個慫樣了?木蘭有些鄙視自己。
計陶下沉默了,直勾勾的看着木蘭,眼中那犀利的精光掃描着木蘭,裡裡外外透透徹徹。
“怕是比流鶯口中的小事大上萬倍了吧?”
木蘭似乎是忘記了前面的話,眼下聽着計陶下這樣一問,便只想着如何把事情往小化了說:“沒有萬倍,沒有萬倍,只是輕輕的那樣摔了一下。”木蘭連忙捂住嘴巴。
“哦,還摔了人家一下。輕輕,嗯,是不是很半年不能下牀的那種輕輕啊?”
木蘭搖頭,這回是打死也不開口了。
“哦,還不是半年啊。”計陶下秀眉輕輕一皺,“這樣說來還一年啊,是挺嚴重的。”看看,還煞有其事了。這男的果真不是人,妖孽,妖孽。
木蘭想了想,還是搖頭。
“啊,敢情還是終身需臥牀靜養?”行,您真行,您這一劑不是一般的猛。
木蘭伸出一隻手,然後又彎了一半,“只有半個月。”
計陶下眼中精光散盡,臉上也又回到了原先的嫌棄模樣,“我說你啊,就不能給你少爺我省省心?”
木蘭低着頭,認錯態度貌視甚是良好。可您若仔細看看人家低着的臉,明明就是一副我這只是保護自己的正當行爲,我沒錯。
計陶下轉而又問流鶯,語氣煞是溫柔,“老夫人可知道了?”
木蘭腹誹:您這態度轉變倒是極快極準,還真是不愧於好色之徒,花花公子之名。
流鶯恭謹的答道:“沒有,這事被大小姐壓下了。”
“陶寶?她怎麼……”計陶下沒有再說下去。
木蘭知道他要說什麼,阿薰還在的時候,這計陶寶不知道吃過她多少虧。怎麼這大小姐在現在能報仇了的時候,卻還反過來護着她。不說計陶下了,就是木蘭也想不明白。
流鶯見計陶下蹙眉深思,恐是要責怪木蘭了,便上前爲計陶下斟茶,又說道:“少爺不必擔心,這事本就是婉玲她們不對在先,若真是說到老夫人面前,她們自是也討不到好。”流鶯又擡手按着計陶下的肩膀,“阿薰現在清明瞭,不若從前般蠻橫,又人微言輕,若陶媛小姐真要阿薰出點什麼事,只怕是我們誰也攔不住的。今日若阿薰不出手,恐怕躺在牀上的便是阿薰了。阿薰這些年在少爺面前也是多少有些功勞的,少爺也自是捨不得阿薰遭罪的。所以,少爺便原諒了阿薰這回吧!?”
木蘭擡眼看計陶下,他看似正蹙眉思索着流鶯的話,但實際上卻不盡然。由於這計陶下算是她現在的暫時飯票,所以她對他也有些淺淺的研究,譬如說現在,他正摸着自己拿光潔的下巴,眼簾微微垂着,長長的睫毛緩緩的顫抖着,呼吸輕到不可見,這便是說他正在深思,很深很深的思索。
但,計陶下是個腹黑呢?流鶯說的不難理解,實真是用不着他去深思熟慮,可是偏偏他又是,這也只能說,計陶下現在腦中所想的跟流鶯所說的並不是一件事。
可能,計陶下,他又“想太多”了。對於計陶下的想太多,木蘭是沒有那個豁出去的去對抗的膽量的,在木蘭看在那還不值得她豁出去。以至於木蘭此時是有那麼一些些的小害怕的。計陶下想太多,也就是說,她又要正正經經,冷麪冷靜的去與他兜圈子。
這實在……實在是有夠傷腦筋的。
許久,計陶下眉頭一鬆,那溫柔帶些又疏離的笑容再次揚起,扭頭看向流鶯,說道:“去找些吃的吧,少爺餓了。”
“喝酒都不吃些食物墊墊,少爺可真是把流鶯的話當耳邊風了。”嬌嗔的聲音響起,木蘭猛的望向二人,卻見計陶下一隻手覆在流鶯那白嫩纖細的手上,大指母似乎還隱約的來回摩挲着。
貓膩,這二人有貓膩。木蘭的眼睛頓時開啓了自動屏蔽功能。以她這麼多年的小說經驗來看,關於他們之間的私情,知道了對她來說是絕對沒有好處的,搞不好就殺人滅口。咦,剛纔說什麼來着,私情!哦買噶,真的就這樣被我知道了?沒關係,她還是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見的。少爺,木蘭是真的不知道哦。
“是是是,少爺我對不起流鶯的諄諄教導,這總行了吧,快去,少爺餓壞了,流鶯該要心疼了。”計陶下同志,麻煩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痞子。還真對不起計家三少爺這個名諱。
唉,少爺,您就不能稍微避諱一點,或是您調情調得稍微隱晦一點也行,您這樣可是很考驗她的演技咧。她現在還能怎麼裝呢?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丫鬟們還真不是她能鬧得明白的,這思維,這行爲,這作爲,她這是到了什麼黴了她。這樣想來,當初還不如就裝個瘋子,繼續做阿薰,多省心省力,至少比現在是要瀟灑得多。嘿……她當初是撞什麼邪了,怎麼就想着要做個正常人了?
“少爺可別在貧嘴了,流鶯的名聲且不說,嚇着阿薰就不好了。若三皇子來找少爺您要人,您交不出人來,那可就真是罪過了。”流鶯走的時候,還不忘開這麼一個玩笑。奇怪了,這流鶯不是號稱溫柔嫺淑,德才兼備,貌美如花的可人兒麼?啥時候也學會俏皮了。
只是,三皇子要人?那狐狸要她做什麼?是欺負人欺負上癮了?我說,是您愛好特殊,還是我黃木蘭合該給您欺壓啊?這阿薰也沒長着一張欠收拾的臉啊。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木蘭再次經歷到了計陶下那變臉的速度,她甚至是感到了一陣陰風颳過。
流鶯一走,木蘭便是再也裝不起來了,“她剛纔說了,怎麼少爺您沒聽清楚?”
“實話。”得,您還不耐煩了。
“那是實話。”
“要我明天親自去找夫子麼?”計陶下面色淡然,“哦,我差點忘了,明天夫子要去給奶奶誦佛經,我乾脆就直接去……”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木蘭老老實實的講着白天的事情,及其細緻,就是連上課睡覺沒流口水都顧及到了。
聽完木蘭那細緻的訴說,計陶下又皺眉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又來了,又來了,木蘭忽然感覺到很無力,軟乎乎的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什麼人?難不成就因爲會些拳腳,就是蓄意要來謀害計府的不成?”
“難道不是?”計陶下說得很是隨意,聽不出他是否是真的那樣認爲了。
木蘭不想再同他糾結就這個她根本就無法證明的問題了,於是便撿了第一個問題答道:“若要說我是什麼人,我只能回答你,我是個掉進黴缸至今還無法翻身,去遇到幸運的倒黴蛋。我現在仍然沒有放棄幸運,我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努力奔向幸運上,我沒空去陷害誰,也更加沒有閒心思去考慮讓別人倒黴。無論你是否相信,這便我唯一能你的解釋。”
計陶下輕巧一笑:“嗯,的卻一臉的倒黴相呢。”
“呃……這個,這個倒黴相不是這件事的重點。”看看這不是腹黑是什麼,總是在人家很嚴肅的妥協的時候,來這麼一句不重要卻又氣死人的話;而當你輕鬆放鬆警惕的時候,卻又時不時的冒出試探你讓你不經意的就說錯話。
木蘭自認爲鬥不過這腹黑,心一橫,自動忽略,嗯,不中聽的都得自動忽略。